第一章 迷霧藏屍
都楓市,這座與東南亞國家接壤,並以橋樑多而聞名全國的二線城市,在短短几年間發展迅速。
繁華的商業街,各種娛樂行業紛紛拔地而起,成為年輕人“追逐刺激和釋放激情”的首選之地。
晚上8點,一輛專門跑夜路拉客的黑車,正從連接城市與郊區的石橋疾馳而過。
開車的是個約莫50出頭的司機老周。忽明忽暗的光線下,他打了個哈欠,伸手把架在通風口的手機微信打開,加入了司機群。
群里隨即傳來了各種黃色笑話和拉客信息。
“老周來咯,哎,今晚擱哪兒浪呢?”一個司機問道。
老周騰出右手,伸了個懶腰:“去接幾個妹子上班哦,今晚霧大,大家都小心點。”
“喲嚯!你這個活計好,輕鬆又艷福不淺!不像我們,天天拉那些喝醉的酒瘋子,都煩死了!”
老周無奈地撇撇嘴:“嗨,都是常客了,天天準點從郊區往夜店,遲到一分鐘都嘰嘰歪歪的,為了生活都不容易吶......”他一邊調侃着,一邊調了一下遠光燈。
夜色下濃霧瀰漫,只能憑藉著依稀可見的路面來判斷車子行徑的方向。
可是就在這個的檔口,車頭突然撞到了什麼硬物,嚇得老周趕緊調整方向盤。沒成想,緊接着又一連串更劇烈的大顛簸襲來,車子瞬間失控,朝右前方水溝衝去。
一陣刺耳的急剎過後,車輪崴進了溝里。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天天跑車的老司機也嚇得夠嗆。老周顫顫巍巍下了車,來到車前查看情況。
順着車燈望出去,老周發現車身周圍凌亂地散落着三個蛇皮口袋。
“咦?這是啥玩意兒?”他狐疑着,轉身從車上拿出個手電筒掃了一圈。
順着微弱的電筒光線望去,就見其中一個破爛的袋子裏露出一股殷紅的液體蜿蜿蜒蜒鑽到了車輪下。
老周用手指捻了一點送到鼻尖聞了聞,一股腥臭無比的氣味頓時嗆得他五臟六腑都皺成了一團。
“我那個娘類!是血啊!”老周強壓着喉頭翻起來的一陣噁心,趕緊哆嗦着拿出手機打算報警。
可是就在這時,前方20米處,一輛輪廓模糊的冷鏈大貨車上緩緩下來一個人。
這人隱匿在夜色里,手中緊握的一隻若隱若現的大鐵鎚,悄悄朝老周的方向走去。
突然,蛇皮口袋”淅淅索索”地動了一動。
“哎呀媽呀!”老周不禁失聲叫了出來,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
老周定了定神,壯着膽子伸頭仔細一看,原來地上的蛇皮口袋邊還躺着一頭白羊。
羊只由於受到猛烈撞擊,身體變形折斷,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條件反射地還在輕輕踢着前腿。
“幸虧不是個人!”老周舒了一口氣。
誰承想身後的人影已經舉起了大鐵鎚“啪!”
老周陡然覺得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緊接着倒地的瞬間門面上又狠狠挨了一下,整個人霎時就癱軟在地,吐着血沫子,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正巧這時,遠處傳來當地農民的喊聲:“俺的羊啊!那麼大個牲口,咋會不見咯?!”
“再找找,興許是跑公路上去了!”
兇手見狀趕緊把老周拉了起來,扛上了貨車,瞬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天空開始飄起2018年的第一場冬雨,這場突如其來的拋屍案,讓本就陰冷的夜晚變得迷離詭異。
警戒線內,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劉贇蹲在一片狼藉的公路邊,目光來回在地上的血跡、殘片和出租車之間來回打量着。
法醫魯北腆着微微有些發福的小肚子,手上的橡膠手套還沒來得及摘掉,便氣喘吁吁小跑過來。
“劉副隊,蛇皮口袋裏的三具屍體,屍斑能全部壓退,羊皮紙樣斑形成,角膜高度混濁。這人應該死亡24小時以上了。”
“很明顯就是出租車司機本來準備拋屍,完了中途撞着羊事情敗露,所以這貨就撒丫子跑了唄!”小刑警康正,一臉篤定地推了推臉上厚厚的玻璃瓶底。
“連環變態殺人狂!?”劉贇看向他。
“絕對的!”康正看了看手中證物袋裏的司機照片“長得挺憨厚的,就是這種道貌岸然的才最可怕!”
“確實可怕。”
“那可不!”
“想不想體驗更可怕的?”
“還有啥更可怕?”康正聞言,一臉好奇地望向劉贇。
“砸飯碗怕不怕?”劉贇高深莫測地表情和不經意輕飄飄說出來的六個字,讓康正立馬感應到了威脅,趕緊閉了嘴。
“劉副隊,不帶這麼嚇唬人的,嘿嘿嘿!”
“嘿個鬼!你入警多久了?抬着炮仗似的嘴巴就能噼里啪啦亂放了?你還有沒有專業素養?哎,對了,還有一個更沒素質的!安貞!這傢伙到底聯繫上沒有?”
“哎,好嘞!我這就把她給您捉拿歸案。”康正巴不得讓劉贇趕緊轉移目標,諂笑着拿着手機跑到馬路對面去了。
一陣忙音過後,電話沒有被接通。
康正不死心,對着呼出20個未接的手機屏幕再次撥通了電話。
“嘟”電話終於在最後一刻被接了起來。
“我靠!我的小姑奶奶!您老人家終於接電話了!”康正長舒了一口氣“你丫再不給我接電話,我就要被劉副隊生吃咯!咦,你那怎麼這麼吵啊?什麼?慢搖吧?!”
康正捏着手機的拇指青筋暴露,難以置信的表情,硬生生把一張白面小生的臉撕扯得彷彿地上那三具開膛破肚的“好兄弟”一般猙獰。
“哎!說來話長了,我這不是被逼無奈么。”電話這一頭,置身一片鐳射光帶、轟鳴低音炮裏頭的安貞,縮在慢搖吧狹窄二樓迴廊裏頭,把手機死死按在耳朵上。
“就這樣了啊,我這兒做任務呢!”安貞掛了電話,望着無數未接只得嘆息着關了機,朝衛生間走去。
裝潢華麗的歐式宮廷風衛生間,延續了家名叫“上上仟”的都楓市頂級慢搖吧的一貫風格。大理石台板內嵌巨幅玻璃鏡面,把安貞此時的模樣映射在其中,顯得有些不真實。
鏡子裏的女孩雖然化着濃重的煙熏妝,但是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配上粉嘟嘟的裸色唇膏,加上烏黑齊肩的短髮,在燈光的映襯下,竟然蓋過了風塵味,顯得有些清麗脫俗。
安貞怔怔望着鏡子裏的自己出了會兒神,這才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碎鑽連衣小短裙,用黑色的蝴蝶耳飾蓋住了扣在耳朵上的監聽耳機,出了門。
慢搖吧總共三層,一層是巨大的舞池和環繞在周圍的包廂,二層是則是供VIP客人獨處的獨立包廂,三樓是不對外開放的行政區域。
安貞剛走了幾步,就被一個行色匆匆,長相看上去頗具東南亞特點的矮小男人撞了一下。
“你這人,撞人也......”安貞正要發作,卻見男人痛苦地哎了聲,趕緊掩住右臂,刷卡上了電梯。
安貞皺眉,隔着玻璃電梯,她似乎看到男人的右手指尖隱約有殷紅的血跡。
她駐足看了一會兒,耳機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兔子,呆窩邊不要動。”安貞聞言不動聲色地混入了舞池中央。
“什麼?在蹦迪?!”坐在警車裏,正在往市局趕的劉贇臉更黑了。
“沒有沒有,我說她在打點滴。”康正幾乎要把舌頭都攪在一塊了,這才能把謊話說得不那麼拗口。
“賀隊神龍見首不見尾,底下的小兵也一個個開始玩消失!隊伍真是越來越難帶了!”
康正坐在副駕駛,頭也不敢回,此時恨不得狠狠賞自己兩巴掌,心裏不停地怒吼:“誰讓你跟劉副隊一個車的?腿賤不能自己走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