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雲山行 第十章 洛九天

穿過獸林，東行半里路，可見一處竹林。

竹林極為幽靜，深處常有薄霧飄來，更為這不似人間的美景增添了幾分仙氣。

林中有條小路，僅容兩人並肩而行，按照柳師的說法，路的盡頭便是藏經閣。

但葉逍並沒有直接進入竹林，而是停在了竹林的外圍，望向某處竹子……數丈高的竹子上站着一位少年。

那人一身青衫，背後一柄長劍，劍首繫着一段很長的紅繩，垂落在少年的腰間。

林中有薄霧，看不清楚少年到底是站在竹子的頂端，還是站在葉片上的。

不過答案好像不重要，任誰都能看出那人的修為已入化境。

神識極為強大的葉逍看到的自然更多，青衫少年之所以沒能壓垮那根竹子，並不是因為少年是在浮空，自然也不會是因為他的體重太輕，而是因為那人的速度太快了。

到底有多快呢？

快到普通人的視線跟不上他的速度，快到天地靈力也來不及因為他的動作做出相應的變化來，便是這般快了。

這種速度很誇張，普通的修行者可能一輩子也接觸不到這種速度。

也許法師職業中的光元素可以，也許靈獸中速度最快的鳳鳥能，也許觸及到時間領域的神符也能做到，如果還有的話，便只有劍氣了。

恰巧那青衫少年背着一把劍，那麼他便是無形劍體了。

又想起元素院中的那位少女，葉逍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妒意，當然，他可不是妒忌二人的天賦，而是妒忌這雲宗。

這雲宗何德何能，一代弟子中竟能同時出現無形劍體和先天靈女？

“真可惜，我還以為你會去修劍仙。”青衫少年率先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不過聽起來讓人很舒服。

葉逍聳聳肩，沒有解釋，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他，他實在是煩了。

見葉逍不答，青衫少年也不生氣，繼續開口：“他們都說你的劍道天賦很強，初時我尚未在意，直到一月前，靈槐樹下，你一劍破了熊壩的灰體，竟連卓師也對你十分推崇。”

少年頓了頓，眉頭上挑，聲音壓低了幾分：“真想和你比試比試。”

葉逍聞言，眉頭也是一挑，當然他這可不是戰意，而是擔憂，現在的他又怎會是這少年的對手？

“不過不是現在，日後吧，若是你真成了法師，而且入了內門，或許真有交手的機會。”青衫少年大概也是明白現況，頗為惋惜的開口。

葉逍的眉頭皺了起來，他想起了南海的那柄柳葉長劍還有那把劍的主人，無形劍體……真的很麻煩。

也不等葉逍回答，青衫少年便化作一道劍光而去，幾息之間便不見蹤影。

被一位無形劍體惦記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同時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據說無形劍體修至大成，一劍可縱行萬里之外，取敵首級猶如探囊取物。

葉逍卻毫不在意，轉身便入了林中小徑。

世人皆知，無論是佛禪、道禪、還是書禪，皆盛於西域，就算是雲宗這種綜合性實力，也不會分設禪院。

不過這可難不住葉逍，雖然雲宗外門沒有禪院，卻有藏經閣。

藏經閣可是外門弟子最常去的地方，閣中有數不清的功法，無論是法師還算是劍仙，都可以從藏經閣中得到想要的功法，其中自然也包括葉逍想要的道藏與佛經。

按理來說，藏經閣這種重地應當有不少強者駐守。

實際上卻不然，聽林玄說，這藏經閣僅由一位白須白髮又白眉的老者看守，那老人又極好酒，常醉醺醺的攤在藏經閣中，極為煞風景。

眾人也不知其姓名，只知他姓岑，於是稱其為岑夫子。

小徑的盡頭便是藏經閣。

藏經閣很大，估計不小於元素院，閣體由不知名的木材製成，看起來很結實，又有一陣清香，更為這雅地添了幾分出塵。

葉逍多看了幾眼閣門上的“藏經閣”三個大字，便走了進去。

這裏人很多，有些人正忙着尋找書籍，有些則是坐在蒲團上看着藏書苦思，還有些已經有了收穫，閉上雙眼，進了修行狀態。

葉逍沒有在第一層做任何停留，直接上了第二層，又費了不少功夫在一處角落裏尋了間小屋，上面寫着蒼勁有力的“聖賢閣”三個大字，這裏便是前代大賢留下的聖賢書。

葉逍推門而入，聖賢閣內擺着許多蒲團，大多都已經被弟子所佔，他們都在安靜的看着眼前的聖賢書，整個小閣格外的安靜。

推門而入的白衣少年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但葉逍並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目光，低着頭找着空着的蒲團。

沒過多久，葉逍就從一位藍衣少女的旁邊找到了幾處空位。

那少女身材嬌小，長相清麗，留着一頭烏黑的長發，眉間的流海不知為何不是很整齊，就像被什麼東西削過一截一般。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藍衣少女周身散發出一股特殊的氣息，在她周圍的人都會感到由心的發寒，想來這也是沒人願意坐在她身旁的原因。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葉逍多看了少女幾眼。

同樣，藍衣少女也多看了葉逍幾眼，這很正常，任誰見到葉逍那近乎完美的容顏都會多看幾眼。

但藍衣少女不是普通人，所以她僅看了兩眼，便低下頭，重新埋進書里。

葉逍也不是普通人，他不會怕少女身上那種令人發寒的氣息。

相反，他還會感謝這少女讓他這麼快便尋到空處，然後心安理得的坐在了少女的身旁。

“那人是誰？為何會散發出如此恐怖的氣息？”某個角落傳來一陣低語，聲音微顫。

“那是洛九天，在劍廬排行第二，僅次於那位無形劍體。”開口的人頓了頓，又壓低了幾分聲音，“據說前幾天，二人曾有一戰，洛九天惜敗一式，被削去一縷髮絲。”

“厲害……”

很快那人就說不出話了，因為一道極為冰冷的目光望向了他，讓他有種如墜冰窟的感覺。

嚇的那位年輕的弟子趕緊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洛九天冷哼了一聲，收回的目光。

方才兩人的話，葉逍自然聽到了。

在無形劍體手中惜敗，不是件很羞愧的事，相反，這是件值得誇耀的事，一時間葉逍沒忍住又看了她幾眼。

“看什麼看？”也許是方才的事情讓少女失去的耐性，又或者只是單純因為葉逍和常人不同，在葉逍的注視下，洛九天終於開口了。

少女的聲音本很好聽，但刻意添了些清冷，就像是北方雪原中的一聲鷹鳴，令人不寒而慄。

“沒什麼，只是有些好奇。”

葉逍收回目光，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案板前的道藏上。

他選的是《三元道藏》，據說這本道藏是由一位道藏境的道家高手所著，這本書上記載了那位高手的禪道還有感悟。

當然，這些禪意以及感悟的表達方式自然不會像魔法那般簡單直接，也不會像劍法那般講究一招一式，它是類似於遊記的記敘方式。

閱讀這本書的時候，讓葉逍感覺自己不是在讀書，而是像書中的人物一般，經歷着曾經發生的事情。

葉逍很喜歡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尤其是這本道藏又是偏向於風景與禮樂，更是讓葉逍心曠神怡，不覺間心中的戾氣也弱了幾分。

葉逍並沒有注意到，此時的他已經進入了“清心”之境，這是修禪極為難得一種狀態，在“清心”狀態下，不說一日千里，至少也要比平常強上數倍。

白衣少年的身旁有莫名的領域緩緩成形，就連洛九天的寒氣也逐漸被排斥、驅逐。

幾隻靈氣化成的靈鳥在他的頭頂環繞，不時發出類似於大道之音的清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