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此時，季迎冬見季迎冬抱了一把琵琶上台。
他心道，無雙怕是毫無勝算了。
妹妹一把琵琶彈得如何，他作為哥哥再清楚不過。
想當年，她憑藉一首琵琶曲，還獲得了當朝太后的褒獎。
一時間，來季府求親的人，絡繹不絕。
連他都水漲船高，父親趁機為名聲糟糕的他訂了一門好親事。
奈何妹妹，眼界甚高，一個都看不上。
現在卻為了什麼，不惜拋頭露面，也要一爭高下。
果然，一曲琵笆終了。
他瞧見周圍人沉醉的眼神。
不禁為十一的“妹妹”，捏了把汗。
……
無雙此刻，很緊張。
她選了一首歌——《天下無雙》
因着她名字的緣故，她非常喜歡這首歌。
父親雖從小教習她聲樂，她很小時便能唱出來，父母連連稱讚，可她自己總覺得少了什麼。
但時間短促，她也沒空想少了點什麼，只腦海里突然出現十一的名。
嘴唇輕啟：
“啊……”
空靈，婉轉的聲音，從蒙面的女孩嘴唇里飄蕩出來。
“穿越紅塵的悲歡惆悵
和你貼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
有你的夢伴着花香飛翔
今生因你痴狂”
十一，你聽到了嗎？我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會時時刻刻想念你，會因為你把那麼寶貝的劍給了季大小姐，心裏嫉妒地發狂……
“此愛天下無雙
劍的影子水的波光
只是過往是過往”
“啊……”
一聲高昂嘹亮的音，瞬間宛如天籟般傳來，經久不息。
“今生因你痴狂
此愛天下無雙”
這是喜歡嗎？十一，我想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你了，你喜歡我嗎？
“如果還有貼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顏難遺忘
穿越紅塵的悲歡惆悵
和你貼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
有你的夢伴着花香飛翔
今生因你痴狂
此愛天下無雙
劍的影子水的波光
只是過往是過往
今生因你痴狂
此愛天下無雙
啊
如果還有貼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顏難遺忘”
……
築了十幾年的心牆，彷彿一瞬間崩塌地徹底，十一一動不動，心下如何驚濤駭浪，面上去紋絲不動，
無雙唱完最後一個音。
她神情一頓。
那種被灼視的感覺又來了。
她心下有些不安，想着等會一定要早早溜了才對。
最後一次投的時候，她看了看往她這邊來的人數。
似乎和季迎冬差不多。
正巧季迎冬此時也看了過來。
兩人對視一眼。
相視而笑。
痛快！
最後結果是，她贏了！
無雙幾乎是喜極而泣！
接過季迎冬扔過來的劍，寶貝地抱在懷裏。
想着十一待會驚詫的眼神，只覺得一顆心被什麼填得滿滿的。
不料此刻，季迎冬一副宛如看見鬼的神情，她一把扯過無雙，就開始狂奔。
“怎麼了？”
“我看見我哥了。”
無雙被拉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哥來了，就來了。着什麼急？”
季迎冬回頭看她一眼，氣喘道：“十一也在。”
頓時，無雙抱着劍，跑得比誰都快！
很快她們跑到一棵大樹下。那裏季迎冬的丫鬟秋平正和幾個下人正守着輛馬車，翹首而盼。
見到她們二人，頓時一陣擠眉弄眼。
……
“我說你倆跑什麼跑……如此做賊心虛，這是做什麼去了？”
這不是季迎風的聲音嗎？
那十一……
無雙頓時倒岔一口氣，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咳咳……”
季迎冬聽聲音不對，忙想上去幫她順順背。不料十一卻一眼瞥過來，頓時心裏一驚。
季迎風看了眼眶紅紅的妹妹，不禁嘆了口氣道：“隨我回去吧。”
無雙小臉咳得通紅，她怔怔看着過來幫她順氣的少年，那撫在她背後大掌，燙的她背心都火燒火燎起來。
少年不怒自威的臉，透着股冷冽蝕骨的寒意。
她不安摸了摸鼻子，心下忐忑。
一行人回去時，比來時更沉默。
馬車行走在大街上。
外面的喧鬧，越發襯得裏面寂靜無聲。
“你聽說了嗎？常樂樂坊今日熱鬧極了。”
“唉，早聽說了，只可惜，我沒去看成，我那婆娘死活不讓我去……”
“據說那兩位小姐，吹笛的吹笛，彈琵琶的彈琵琶，美的就跟天女下凡似的。”
“可不是嗎？那最後誰贏了？”
“還用說嗎？肯定是那最後唱歌的姑娘了。你是沒聽見那歌聲，簡直了……”
“唉，是哪家的小姐啊？”
“哪知道啊？那樂坊老闆都不知道！她們爭什麼，也一概不知。”
“爭什麼？該不會為了個男人爭吧？哈哈哈……”
“哈哈哈……”
在馬車裏，不斷閃進一些粗鄙的話。
卻又很快沒了聲音。
季迎冬和無雙兩人相視一眼。
“別以為這次我輸給了你，你就比我季迎冬強！”
“我這次贏是討巧。總之多謝你把劍給我。”
“哼！謝什麼謝，我季迎冬說話算話！輸的起！”
無雙點點頭，一下就喜歡上了這姑娘。
她拉了拉她的手：“我們做個朋友吧。”
季迎冬眼珠一轉，道：“好啊，那你把十一讓給我。”
無雙瞪了她一眼：“你要什麼都可以商量，除了十一以及他的東西！”
“哼！”
“小氣！”
“我小氣，我樂意！”
兩人的對話雖然聲音不大。
但隻字片語還是傳到了前面騎馬的少年耳里。
……
到了季府後
無雙緊緊跟在十一後面。
她咬了咬嘴唇。上前討好道：“十一，我把劍給你贏回來了。”
你開心嗎？
她望進少年的眼裏，那半分不動的神色，就像一個入定的老僧。
不由得一陣失望。
她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十一，你還俗了，現在不算和尚了吧？”
她問完，就突然捂住肚子。
下腹一陣絞痛。
隱隱的，十一聞到抹血腥味。
他一驚，上前一把抱起無雙，足下一點。
將無雙抱進了房，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
“你除了腹痛，可還哪裏痛？”
他拉過她的手，輕輕診在上面。
無雙看他額上的滲出的密密的汗，還有那眼裏一抹急色，突然覺得自己痛得值了。
半響，他蹙眉放下手。
那抹血腥味始終揮之不去。
他將獃獃看着她的無雙翻了個身。
她身上穿的黑色衣裳。挺翹的臀部下方，卻見一抹血跡濕透了衣裳，連被褥上都沾了點。
十一大驚！想也沒想，就去解她的衣服尋查她的傷口。
無雙突然一頓。
才明白原來大姨媽來了。來到這裏好幾個月了，大姨媽突然此時造訪，她也很懵。
她羞着捂住自己的衣裳。
“十一，不是……”
“是月信，每個女孩兒都會的。”
他怔住。
血液瞬間，逆流而上。
無雙對這個怔愣的少年嬌聲道：“你幫我喚秋玲過來。”
看着他疾步往外走的模樣。
她哼了哼！
也就這種時候，他看起來才不是冷冰冰的。
……
半夜，無雙疼得在床上翻來覆去。
從來沒這麼疼過。
想起她前兩天，貪涼，吃了好多涼糕，這不，報應不爽。
迷迷糊糊間。
被人喚起，她睜眼一看，是十一，頓時委屈道：“我疼，十一，好疼。”
不消她說，她臉色蒼白，身上濕透了，整個人彷彿從水撈起來一般。
十一眉心緊鎖，沉默地將手放在她腹上。
她頓時覺得舒服多了。
“這個是何物？”只見他手裏端着一碗什麼東西。
“益母草和紅糖熬的湯。”
“哦，你熬的嗎？”
十一將扶她起來。
一匙黑乎乎的湯，輕輕送到她嘴邊。
她頭一偏，忙問道：“十一，你還俗了，現在不算和尚了吧？”十一頓了頓。她嬌蠻道：“你不回答我！打死我我也不喝！”
她看着他燈火下如雕塑般的側臉。只覺得一顆心蹦蹦直跳。
“不算。”
她心裏一陣雀躍，樂得不可抑制。
她剛想說什麼，一匙湯藥就被塞進了唇。
撇撇嘴，味道有些奇怪，但是一入腹中，瞬間熨燙得整個人舒服了不少。
“十一，這是你師父給你的劍。”少女微微昂起頭，一副你快誇我的表情。
十一搖搖頭道：“你贏回來了，就是你的。”
無雙輕咬嘴唇，有些羞澀地看了一眼他，道：“還分什麼你我。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她將劍塞給他。看他眉眼珍惜地看着這懷中的劍。
想着他竟為了尋她，竟送出了自己這麼珍貴的東西。
再抑制不住心裏那漾起來那種情竇初開的感覺。她猛地湊了上去。
親上了他的側臉，然後又一把扯過被褥，蓋住了頭……
良久，沒聽得任何聲音。
她從被褥下露出一雙眼睛。
只見他一動不動坐在那裏，一雙深邃的眸子，壓抑又沉悶。卻又在她看過來，驀然斂去了所有神色。快得彷彿剛剛她看到的那一瞬彷彿只是錯覺。
“十一，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少女問出了心意，一顆心如小鹿亂撞，抓在被褥被褥上的手已經不覺泛白。
少年側翼的臉龐，叫人看不透任何心緒。
燭火突然閃了一下。
無雙彷彿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我視你為妹妹。”
她小臉一僵，像沒聽到一般，再問了一遍。
“師父臨終前，叫我護佑你一生。”
“我不信！”
十一看了過來，眼神毫無波瀾。
無雙只覺得鼻樑一酸，她躺下來背對他。
“你給我出去！”
豆粒大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滾了下來，第一次表白，就這麼出師未捷身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