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聖

面聖

第八章

太醫一路小跑着趕到國子監,匆忙將藥箱一放,半跪在三皇子的跟前,就開始給他上藥。

上藥的時候手都在抖,生怕把這位小祖宗給弄疼了。

當今晉朔帝膝下子嗣不豐,宮中已許久未曾傳出過喜訊,這是誰還敢打如此精貴的皇子?

“這人怎麼敢?”太醫顫聲道。

往日裏這般陣仗,那都是三皇子身份地位的體現。

可今日……三皇子臉色發青地問:“我母妃知曉了?”

太醫點頭應聲:“庄妃娘娘應當知曉了。”

三皇子兩眼一黑。

他熟知母妃的性子,母妃一定會去尋父皇告狀的。

屆時父皇也會知曉,他被一個女孩子打了!

三皇子坐不住了,他一把推開太醫,站起身:“走開,我要回宮去!”

他要想法子把這口鍋扣到太子的頭上。

祁瀚自然不許他走。

庄妃心眼小,會記恨鍾念月的。

正拉鋸間。

“奴婢來得可是不巧?”孟公公樂呵呵地往門口一站。

孟公公的聲音,太子和三皇子都是再熟悉不過了。他們心間一顫,不約而同地收住了聲,然後齊齊朝門邊望去。

“孟公公。”識得他的人,自然紛紛起身,客氣地稱呼上一聲。

有些至今沒能面過聖的,自然也沒見過孟公公,便只傻獃獃地站在那裏。

而角落裏的蘇傾娥,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人是晉朔帝身邊貼身伺候的,別看這閹人笑得滿臉慈和的模樣,實際卻是個城府極深,又心狠手辣的。

孟公公將目光落在了鍾念月的身上,鍾念月已經又尋了張凳子坐下了,她平穩地迎上孟公公的目光,流露出些許的疑惑。

孟公公一笑,道:“請太子、三皇子,鍾家姑娘,還有……”他環視一圈兒,大抵是覺得這在場的人也着實太多了些,於是道:“再請幾位,與我一併到陛下跟前去。”

事情真被捅到父皇面前去了。

太子和三皇子皆是心頭一驚。

孟公公這隨手一點,點的儘是出身不低的,統共點了三個。

“走罷。”孟公公說著,便先轉身在前頭領了路。

其餘人哪有不從的道理?

只有跟上去了。

蘇傾娥悄然舒了口氣,她生怕被點中。

她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見晉朔帝。

祁瀚此刻又畏懼又興奮。

他畏懼晉朔帝。

可又覺得,難得這樣和三皇子交鋒,就該抓住機會狠狠踩住他才對!

“表妹,莫怕。”祁瀚自認難得溫情了許多。

同時他還悄然從袖底伸出了手,想要去握鍾念月的手腕。

這一握,卻是握了個空。

嗯?

祁瀚轉頭一看,才看見鍾念月不知何時走到孟公公身旁去了。

祁瀚一下緊張得頭皮都隱隱發著麻。她作什麼?

鍾念月低聲問孟公公:“公公,等入了皇宮的大門,有轎子坐么?”

孟公公失笑:“自然沒有的。”

鍾念月便輕輕嘆氣,道:“那我見不着陛下,便因着腿瘸,累死在路上了。”

孟公公哭笑不得。

哪有這樣容易便累死的?

孟公公不由轉頭去看這位鍾家姑娘,她生得肌膚瑩潤,一點瑕疵也無,令人聯想到那精美而脆弱的瓷器。

再想起那日去惠妃宮裏,都要叫人背着她走。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孟公公腦中閃過了許多訊息,一下想起來這鐘姑娘年幼時,一見陛下就暈,隨後又想起來那日陛下揪着她的後頸子……

鍾念月還念念有詞呢:“都等不到陛下罰我了,等到了殿中,陛下一瞧,咦,怎麼少了個人呢?……”

孟公公實在憋不住又笑了。

從前鍾姑娘也不是這麼個性子啊?如今怎麼又大膽又可樂又嬌氣得很?

孟公公道:“罷了,待到了宮中,我叫個人來背姑娘可好?”

鍾念月笑得兩眼都微眯起來了,她嬌聲道:“多謝公公。”

這副模樣,比起後頭正經的皇子,竟是強了不少。看似嬌弱,實則心性極穩。

旁人都不知曉她說了什麼,只見她這樣落落大方地與孟公公說話,心下都是驚駭不已。

不過轉念一想,鍾念月的母親乃是萬氏女,祖父是門生無數的鐘老太爺,那似乎也……不算奇怪?

他們一行人出了國子監,各上了自家的馬車,然後懷揣着七上八下的一顆心,抵了宮門。

孟公公與一個小太監耳語幾句,不多時,小太監便帶了個身體健壯的像是燒火嬤嬤一般的人物回來了。

眾人正摸不着頭腦呢,那嬤嬤在鍾念月跟前一彎腰,背起人就走。

直教後面的人又一次看呆了去。

連祁瀚都難免震驚無語。

她差使得了母妃宮裏的秋禾也就罷了,怎麼還能說得動孟公公呢?

三皇子也是又納悶,又憤怒。

鍾念月可是才打了他呢!雖然是羞恥了些,但的確是打了他啊!孟勝怎麼還敢這樣對她?

他就知道,孟勝這老東西根本沒把他們這些皇子放在眼裏。

於孟勝來說,什麼皇子公主都沒有區別,他眼裏只一個主子,那就是晉朔帝。

前後差不多等了小半個時辰,他們一行人才抵達了勤政殿。

這間隙,晉朔帝又處理了些手邊政務。

庄妃臉上的淚痕也都幹了。

宮人拿了凳子來給她坐,庄妃一落座,只覺得越坐越涼得慌,再拾不起剛才那股哭嚎的勁兒了。

“陛下。”孟公公的聲音終於傳進了門。

庄妃心下一喜,忙朝外看去,卻隱約見到一個嬤嬤,將什麼人從背上放了下來,緊跟着就見一個生得嬌滴滴的少女,裙擺一提,跨過那高高的門檻進來了。

她倒是膽子大!竟是與太子并行!

庄妃定睛再仔細看上兩眼。

卻見那少女生得是冰肌玉骨,鬢若輕雲,眉似遠山,年紀不大,卻已出落得甚為出眾。哪有人見了不心動呢?

身為後宮女人,爭寵本就是家常便飯。因而庄妃腦中驀地冒出來的念頭竟是——

不該叫陛下瞧見她!

這天下人都是陛下的臣民,那美人自然也是他的。

可若是瞧不見,那也就不會收入宮中……

庄妃才不管她年紀小不小呢,那前朝還有十歲便入宮的先例呢!

庄妃絞着手中的帕子,突然間坐立不安了起來。

“陛下,奴婢將人都帶來了。”孟公公一福身。

太子、三皇子,連同那少女,還有身後幾人,都一併朝晉朔帝見了禮。

“見過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

鍾大人轉過身,目光牢牢盯着自家女兒,見她沒吃什麼虧的樣子,緊攥住袖口的手這才鬆了力道。

晉朔帝放下手中的御筆,緩緩抬頭,朝階下看去。

他一眼便瞧見了太子身旁的少女,只因那少女此時也正抬頭望着他呢,一雙眼眸如浸春水,不僅水汪汪的,還給人以嬌軟的甜意。

這張生得極為嬌美的面容,終於和那日垂着髮髻的少女身影貼合上了。

倒是比他在獵場中獵下的兔子,要生得好看多了。

不等晉朔帝開口。

鍾念月先輕輕眨了下眼,朝晉朔帝躬了躬身:“多謝那日陛下扶住我,沒叫我摔地上。”

孟公公聽得想笑,心說那日你可不是這樣說的,你分明是說,將你領子給揪皺了。

孟公公心念一轉。

這話恐怕不是說給陛下聽的罷?

孟公公微一抬頭,果然,庄妃、太子、三皇子,連鍾大人都面露了驚訝之色。其中庄妃的神色堪稱驚駭了。

晉朔帝淡淡應了聲:“嗯。”

他多看了鍾念月兩眼,但卻並不如庄妃想的那樣,見了美色就心動。

在他眼中,這小姑娘跟個托在掌心,一捏就會哭的小糰子差不多。

是個晚輩。

是鍾家嬌養的女兒。

與這些男孩兒大不相同。

晉朔帝:“誰先來說?”

三皇子啟唇,囁喏,不好提起自己被飛來的凳子打中的事。

太子也不好先站出來說三皇子的過錯。怕被蓋上一個不顧手足的名聲。

一時氣氛竟是凝住了。

庄妃有些急了。

晉朔帝面上神色不顯,他又將目光落回到鍾念月的身上。

庄妃更急了。

難道是要她先說?

晉朔帝似是覺得有趣,摩挲了下手指,問:“你敢直視朕,不怕?”

她小時候見着他,可是嚇得驚叫連連,當場昏倒。聽聞回去后還發了一場高熱,嚇得鍾家與萬家險些要請道士和尚來家裏做法了。

長大了,忘了?

不記得她如何撞見他提劍殺人的了?

一年前惠妃還說,她那外甥女怕進宮怕得厲害呢。

鍾念月如今是煩透這本書的男女主了,自然怎麼放飛怎麼來了。

她不僅要盯着他看。

還要多看幾眼。

她要看看清楚,面前這樣俊美出眾,不似凡塵人物一樣的君王,怎麼就生出了太子這樣的混球?三皇子這樣的蠢蛋?

鍾念月隨口那麼一說:“陛下模樣好看,有何可怕?”

孟公公:“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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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公公:小姑娘滿嘴鬼話!陛下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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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作天作地(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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