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拖字訣不管用
在神父開口之前,曉輝毅然作個決定,決不能這麼稀里糊塗嫁人,無論是躺在醫院裏的焦瑞松還是面前的焦瑞青都不會是真愛丁曉輝。
高跟鞋悶聲響在紅地毯上,她轉身輕輕走到發話的年長者面前,這個人似乎是所有人里最有威嚴的一個,也是焦瑞松的爺爺吧?她摸不準,很籠統地稱呼“焦老先生”:“焦老先生,瑞……瑞松還在醫院裏,我卻在這裏舉行婚禮,說出去別人不笑,我自己也要羞愧死了。能不能等瑞松傷好了再說?”
焦老爺子先是犀利地盯着她,等她娓娓道來,不慌不忙,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孫子,便露出滿意的微笑:“你這孩子倒是懂事識禮數,只是瑞松說不想你有遺憾……”
曉輝手心裏捏了一把汗,不想她有遺憾?鬼信!
“我……我……瑞松不參加這場婚禮,是我最大的遺憾,而且,我想先看看他傷得重不重。這個樣子,我怎麼安心舉行婚禮?”曉輝低着頭,眼前人影晃動,參加婚禮的人只有十來個,很可能只是兩邊的家人,顯然他們是不重視這場婚禮的,但是焦老爺子明顯是重視新郎焦瑞松的。真是矛盾的婚禮!當然,也可能是客人已經走了,但是這種可能性不大。
焦老爺子更加滿意,道:“你這麼說就對了,不枉費瑞松對你的苦心。既然是你的意思,今天的婚禮就取消吧。”
曉輝心中一喜,等眼前的事過去后,她再想辦法解除與焦瑞松的婚約,無論如何,焦家的門不能進!
焦家?惠恩高級精神病院,明珠財團,焦亭恩,明珠校董——眼前的人是?曉輝抬頭仔細打量眼前老人,他的手時有時無地撫摸金鏈,金鏈一端系在領口,另一端沒入左胸的口袋,連着的可能是懷錶什麼的。這個動作與一年前,現在應該說半年前那位在開學典禮發言鼓勵學生的老人一樣。她不記得他的聲音和樣貌,畢竟過去那麼久了,她也沒留意。但是這個動作卻是典禮后很多學生津津樂道的,因為他每四年一次的演講什麼都可能會變,只有這個動作不變,這是學長和老師們總結出來的。
典禮后,李琳拉着她在校內網視頻上專門指給她看,當時還有很多人猜測他的口袋裏有什麼,猜得最多的就是懷錶。
那麼,眼前的人就是明珠校董叫做焦亭恩的嗎?她心中一驚,原來她要結婚的夫家這麼有來頭,怪不得丁曉輝被送精神病院只有兩個人敢過來求情,還不敢有怨言。
“怎麼?突然不認識我了?”焦老爺子看她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手,好笑地問道,沒覺得她不禮貌,反而覺得眼前的女孩很可愛,現在應該說是他的孫媳婦了。
與之前得到資料里顯示以及僅有一兩次見面所表現的木納絕然不同,丁家歹竹里竟然出了棵好筍。焦老爺子心裏的惡感一下子去了大半,心想,他看人看了這麼多年,竟然還有看走眼的時候,還是孫子的眼光好,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嗎?
他一瞥身邊看似一本正經的兒子,心中冷嗤,也有後浪先死沙灘上的!
他慈祥的口氣安撫了曉輝,曉輝鬆口氣,總算沒有把事情弄得更糟,只要不舉行婚禮,一切還來得及改變。
“我是覺得您似曾相識。”曉輝微微笑道,她一掃另外一邊的丁家人,丁曉光、大夫人、二夫人、丁老爺子都露出讚賞,還有一位年輕時髦的女子也眼含笑意,老太太神色莫名有點驚訝,另外一位中年男子眼中的笑意最甚。
離眾人最遠的地方站了一個小孩,她還沒看清那孩子的臉,便見那時髦女子裊裊婷婷地走過來,笑着拉曉輝的手:“你見過爺爺兩次,可不是似曾相識嗎?”
曉輝笑了笑,不知道怎麼稱呼眼前的人,只好害羞地低下頭,又抬頭,演戲演全套:“那我現在能去看瑞鬆了嗎?”那兩個字在舌尖上打轉。
她剛才站在丁曉光的身邊,丁曉光年紀三十齣頭,她的年紀差不多大,難道是“大嫂”?
“呵呵,倒是你比我們急,畢竟是夫妻了。可是,你不應該改口叫我爺爺嗎?”焦老爺子一挑白眉笑道,又寵膩地看看時髦女子。
曉輝有些疑惑,明明他們的婚禮沒有完成,怎麼能說是“夫妻”?應該是未婚夫妻,焦老爺子故意打趣吧。
她順從地叫:“爺爺。”反正就當是大馬路邊的老人,她也是會叫聲爺爺的,她腹誹道。這樣看來,焦瑞松的病情並不嚴重,焦家人竟然沒有急着去看望他。
焦老爺子點頭微笑,答應了一聲,將四個紅包給她:“這是改口費,瑞松的也給你。等你們正式舉行婚禮的時候另有。”
曉輝莫名其妙,只是現在不好問,恭敬地雙手接下,卻有焦家的幫傭拿來蒲團放在她面前。
曉輝驚訝地張大嘴,這是要給焦老爺子叩頭嗎?可是,她不是正經媳婦,紅包提前給就算了,怎麼能提前磕頭呢?
時髦女子趕忙拉着她跪下:“曉輝,還不快給爺爺磕頭?”她見曉輝獃獃的,平日見慣她這樣子,此時她自顧“伶俐”地微壓曉輝的肩膀,頗有點牛不喝水強按頭的架勢。
曉輝被逼着磕了一個頭,心裏欲哭無淚,她還有點理智,接着把剩下那兩個也磕了。這樣一來,又給焦老爺子旁邊的中年男子疑似焦瑞松父親的人磕頭,由時髦女子提示叫了聲“爸爸”,然後幾乎每個年紀稍長的人都給了她紅包,時髦女子也一樣。
沒給紅包的只有坐得最遠的小孩,還有站在焦老爺子身邊偶爾露出憂傷表情的焦瑞青。
曉輝只看他一眼就撇過頭去,那人身上的氣息越發哀傷。她想,這人不去演電影拿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真是可惜了。
“大嫂,你還沒給我紅包呢?”焦瑞青勉強打起笑臉,眼底若有若無地露出傷感。
曉輝寒了下,珍妮端托盤走到她跟前,曉輝從托盤裏隨便拿了個紅包給他。
他伸手接過,微顫的指甲劃到她的丹寇指甲,曉輝連忙縮回手,怒從火起,生生壓下,後悔自己剛才接紅包時脫手套沒來得及戴上。
這一幕沒人看見,因為大家都圍着焦老爺子恭喜他有了孫媳婦。丁家人也湊趣在一邊詢問焦老爺子焦瑞松的病情。
曉輝正在想要不要給那個小孩一個紅包,大家就站了起來。
“曉輝啊,現在你可以名正言順去看瑞鬆了!”焦老爺子大笑。
其他人也善意地笑起來。
曉輝窘迫地低頭,跟隨在大家身後向門外走去,她拉拉珍妮,取了個紅包,眼神示意給前方和大夫人走在一起的小男孩。
珍妮忙接了:“等出去上車時,我再給他。”
曉輝一時沒想那麼多,就點了點頭,因為這場未完成的婚禮似乎有些詭異,具體是哪裏她也說不出來。
珍妮取兩個紅包,將托盤給別人,又給她戴墨鏡,頭上還戴上遮陽帽。曉輝暗贊珍妮貼心,而那種詭異的感覺卻揮之不去,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她看一眼地上焦瑞青的影子,快走幾步,彷彿這樣就能甩掉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