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武祖
斷望山,高不知其丈,有阻天之隔,乃‘邪琅域’最邊緣,也是最高,最陡峭的一座山峰。
此時山腳下,一個瘦弱的青衫少年,身如靈貓,輾轉騰挪,一套含蓄內斂,連綿不斷,動作輕柔的拳法,徐徐展開。
只見他身姿舒展,開合有度,雙臂划弧,擰腰帶胯,整個人猶如一個滾動的圓圈,入神觀看之下,彷彿是一個天體在恆久不停的運轉,帶着一種自然和諧,卻又隱隱透出一種大勢磅礴。
“嘿!野馬分鬃!”
突然,少年動作一顫,吐氣開聲,本來充滿柔和的招式,陡然之間充滿剛勁,發力如鋼挫!身體猶如一隻狂放的烈馬在晃身抖鬃,一股彈抖之力密佈全身,青衫噼啪作響。
“白鶴亮翅!”
少年動作不止,身體轉換之下,猶如一隻靈鶴,欲展翅而起。
“如封似閉!”
只見他動作再變,輕柔緩慢,雙臂節節貫穿,扭轉,勁力層層往遞,猶如兩根靈蛇在盤旋擰動,攪動之下,一股以他身體為中心的微弱氣旋浮出,讓周圍一米之內颳起了一陣細風。
就這樣,少年神情祥和,如沐春風,一招一式不停的演煉着,慢慢的,他越來越得法,越來越舒暢,動作不再是時柔時硬,而是柔中寓剛,綿里藏針!
他那看似輕飄飄,軟綿綿的手臂,實則暗中裹鐵,雖柔軟,卻沉重!
“還差半步!僅僅就差半步就水到渠成了!”
少年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演練過後,仍然臉不紅氣不喘,雙眼明亮有神。不過,他那神色卻帶着些許遺憾。
“太極勁啊太極勁,我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把你真正的練出來啊。”
搖搖頭,少年便準備抬步而走,目標是斷望山三里之遠的一個小村莊,綠枊庄。
可是就在他轉身抬腳欲走之時,不經意的往前方掃了一眼,陡然神色一凝。
“大頭?”
在他視線所及,一個身體圓滾滾的少年滿臉焦急而來,他有着常人難以比擬的大腦袋,看上去有些不協調。
“大頭,慌慌張張的,難道鎮裏出了什麼事?”少年神色有些疑惑。
“小武哥,你快回去村莊裏,有一支惡匪衝進村莊裏了。到…到處搶奪村裏的東西,村長他老人家去阻攔,被他們用鞭子抽了一頓!”大頭一路急趕,此時一口氣說完話,不緊大口大口的喘了起來。
“惡匪?!”
瘦弱少年眉頭陡然一皺,困惑道:“青石鎮一不繁華,二不盛名,惡匪怎麼會來?”
“他們來了多少人?”
“十。十三四個,都,都是身強力壯,滿臉兇惡的大漢。”大頭斷斷續續的說著,手還不斷的摸着胸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瘦弱少年看他困難成這樣,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說道:“沒事少吃點飯,胖成這樣!”
“放心,有我在,惡匪怎麼來就給我怎麼回去!”
給了大頭一個安撫的眼神,瘦弱少年便往青綠枊庄跑去,身影靈活敏捷,猶如狸貓,很快便成為了一道黑影。
綠枊庄,是青石古鎮之下無數小村莊之一,人口只有幾千眾,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莊。
然而今天,綠柳庄卻被一夥惡匪光顧了。
“老東西,趕緊讓人把鎮上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不然爺爺不高興嘍,就一把火燒了你這破村莊!”
村中的青石道上,十四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手持大刀,面帶凶氣,惡狠狠的看着前面。
在他們的前面,一個身材有些佝僂,頭髮花白的老頭,倔強的看着他們,眼神里滿是不屈。
在他的身後,是一群村中的力壯之士,個個面帶憤怒之色,然而相比老頭,他們的眼中卻是有些怯色,顯然沒有經過如此陣仗。
“老東西,給你說話你聽到沒有,還想吃爺爺的軟鞭?”
為首惡匪看到老頭不說話,臉上不緊露出了不耐之色,再次緊了緊手中軟鞭,微微揚起道:“我給你三息時間,如果不按我說的做,我就好心送你歸西!”
“一!”大漢伸出了一根手指,眼神逐漸凌厲。
“村長!我們給吧,你不能以身犯險吶!”
“是啊村長,大不了我辛苦一點,多去鎮上做些苦工!”
“村長,你答應他們吧,他們可是要錢不要命的流匪啊,我們不能跟他們較真的!”
“村長!”
看着大漢即將伸出第二根手指,這些村中力壯有些膽寒了,看看自己赤手空拳,再看看別人利刃出鞘,無形之中氣勢再次弱了一截。
“二!”壯漢繼續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在他身後,其它人握刀的手也微微扭動了起來,眼神兇狠,蓄勢待發!
老村長整日樂善好施,一直以為世上之事都是如此美好,然而現實卻讓他大失所望,在這些凶神惡煞的賊匪面前,他終於第一次暴發了,指着對方鼻子道:“我老頭子就不相信你們青天白日之下,竟敢草菅人命!這世上還有沒有王法了?”
“冥頑不靈的老倔驢,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大漢聞言,怒不可遏的舉起手中軟鞭,衝著老頭便用力揮去,口中厲喝道:“王法?爺爺手中的軟鞭就是王法!”
“住手!”
就在這時,一道瘦弱的身影箭步而來,劈手就往大漢甩出的軟鞭抓去,其勢如疾風,其速若奔雷。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傳出,大漢揮出的軟鞭緊緊的被那道衝來的身影抓在了手心裏,一道明顯的紅腫出現在他的手上。
“是小武!”
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眼神堅定明亮,面目俊朗的少年,綠枊村莊的力壯們都露出了驚喜的神情,眼中流露出了些許希冀。
“小子,你是誰?”
面對突然出現的少年,那大漢略微皺眉,用力扯了扯手中軟鞭,卻發現竟然無法從對方的手中抽出,這讓他心底霍然一驚。
“王爺爺,你沒事吧?”
少年沒有理睬大漢,隨手拋開手中軟鞭,轉身走到了老村長的面前,稍顯漠然與冷峻的臉上,竟然罕見的流出了關心之色。
“小武啊,你不是去耍拳去了嗎,怎麼回來了?”
老村長姓王,今年已近古稀,只聽他氣憤的說道:“這些惡匪竟然要我們把所有的積蓄都交給他們,不然就要大打出手,就要搶,實在太沒有王法了!我今天到要看看,他們到底能把我怎麼樣。”
“王爺爺,消消氣,這些人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對於眼前這位老村長的脾氣他是極為了解的,於是扶他往後退了幾步,轉身便看向了那群惡匪。
“把你們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我放你們走!不然一人留下一隻手!”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是他在另一個世界學到的手段。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漢怒極而笑,手中軟鞭直抖:“都聽見沒有?他說什麼?”
“他說讓我們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不然就讓我們留下一隻手!”
少年的話明顯逗樂了這群惡匪,紛紛都起鬨了起來。
只聽那大漢把鞭子一甩,虛空作響一聲,猙笑道:“沒想到老子常年打雁,今天竟然有雁想要啄我的眼,嘿嘿,有種!”
“小子,老子這輩子最敬重好漢,你叫什麼名字,過了今天,老子好給你立個碑!”
“小爺姓武,名祖!武袓!”少年似乎極為嫌惡對方的語氣,表情頗不耐煩的說道。
“無祖?”
大漢聽了,陡然捉弄起來,大笑着說道:“既然無祖,那老子給你立碑的時候,讓你隨我的姓,我做你祖宗!”
“哈哈…”大漢身後,一群人笑了起來,前俯後仰,渾身亂顫。
“我去你祖宗!”
少年勃然變色,眼中一抹厲色浮現,腳下連環繞步,敏捷無比的出現大漢的面前,五指齊張,往其臉上扇去。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大漢的臉上,瞬間讓他進入石化狀態。
對方也沒有料到一個黃毛小子竟敢真的跟他動手,再加上少年出手敏捷,乾淨利落,反應稍慢一絲,已經失去了躲避的機會,一個巴掌響亮的扇在了他的臉上,登時一個手掌印呈現了出來。
“兔崽子!作死!”
大漢目光噴火,胸口急速的起伏,狠狠的一鞭抽了過去,空氣之中盪起了嘶鳴之聲,凌厲非常。
“哼!”
少年目光冷然,心底一絲殺機滲透了出來,在這個世界,不用擔心法律的制裁,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大!
所以,他再也不用向以前那樣憋屈的活着,他要用拳頭告訴所有人,他武祖,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欺負的,否則,是要付出血的代價的!
只見他神情越來越凌厲,眼神如刀鋒般鋒利,一瞬不瞬的盯着大漢軟鞭的軌跡。
忽然,他動了!
坐腰踏馬,兩臂伸展划動,運勁如抽絲,整個人猶如一個皮球,看似動作奇慢,實則旋轉不休,猶如一個天體的運轉,肉眼無法捕捉。
“給我去!”
陡然一聲沉喝,手臂似慢實快,一拉,一帶,一推!就見大漢跌飛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激起一股塵煙。
“咳咳…”
大漢站起之後,胸口一陣起伏,‘呸’的一下吐出帶泥的唾沫,面色漲紅了起來,狠狠的吼道:“王八蛋!都給我上,狠狠的打!”
“上!”
其餘人陡聽大漢咆哮,神情立即從獃滯變得兇狠了起來,操着手中闊刀嗷嗷直叫的往武祖撲去!
氣勢惡中帶凶,有股子嗜血的殺氣。
看着帶着兇狠撲來的十幾個壯漢,武祖一直有些冷峻的神情有了些鬆動,帶着絲笑意道:“小爺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打群架!前世學無法用,今世就讓我好好弘揚一下太極拳的威力!”
“讓你們好好見識一下太極拳最為基礎的‘粘黏勁’!”
武祖腳下靈活踩踏,人如一個皮球一樣彈來彈去,往人群之中撞去。
“找死!”為首一位壯漢看他如此託大,臉色露出兇狠的猙獰,手中闊刀猛然揚起,以力劈華山之勢,對着他直劈而下。
“找死?”
武祖眼中閃過譏笑,太極拳雖然簡單,卻蘊含玄妙,正符合大道至簡的說法,光所要領會的‘勁’,都有無數種之分,前世他跟孤兒院的老院長學習那麼多年,也只是達到知勁的程度,而無法用勁。
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心無旁騖,再加上這裏的環境優異,細細領悟,反覆習練,終於練出了太極拳最為基礎的‘粘黏勁’,真正做到了搭手不離開,輕輕黏住,即如膠而不能脫的境界。
此時,他看着兇猛而來的刀勢,神情泰然自若,腳下輕動,單手一伸便搭了上去。
於是,古怪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壯漢狂劈亂砍,卻始終無法挨着武祖分毫,後者就像是一個狗皮膏藥一樣,死死的貼在了他的身上,任他如何輾轉騰挪,始終無法擺脫。
“這是什麼古怪武技?居然可以黏在人的身上?”
在二人的外圍,十幾個壯漢看着二人跟本無分彼此,頓時感覺無從下手,惟恐傷了自己人。
“撒手!”
就在他們心中暗急之時,武祖陡然探出了右手,往壯漢的手臂一捏!
一股酸麻之力泛起,後者手臂立即職觸電一般的縮了回去,同時手中的闊刀也往下墜落而去。
“嗖!”
這個時候,武祖才不慌不忙,左手早有準備的靈活探出,穩穩把闊刀抄在了手上。
“噗哧!”
闊刀在他的手中劃過一個完美的弧度,一道血光激射,壯漢的左手,便齊腕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