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康波波的到來
六月後的草原水清草茂，從額爾古納河西岸草場到闊連海子地區，再到望歸山牧場，這片連綿千餘里的廣袤草原成了合剌赤惕人的天下。數十萬頭牲畜在牧民的驅趕下往返來回，精心的牧養獲得了可喜回報，牛羊迅速長膘，馬兒也一日%比一日健壯起來。
部落的建制日趨完善，近期的安排確定后，做為合剌赤惕的首領，周虎赫的空閑時間多起來。不是每個長官都要日理萬機，統治萬民，也並非想像中的那麼辛苦。至於少數辛苦者，事業草創之初尚可理解，待到制度日趨完善後，還需如此，純粹就是個人問題了。
閑暇之餘，周虎赫感到最是苦逼。以前在警隊，時間被安排的慢慢地，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有一個月不去上班，可以自由自在無拘束。可是，現在自由倒是自由了，無拘束卻沒了影子。空虛滋生寂寞，而每天都是空虛讓人絕望。草原沒有任何娛樂活動，如果篝火晚會不算娛樂活動的話。再說了，除了晚會還是晚會，每次唱的歌都是一個調子，誰能受得了！
為了打敗無所不在的寂寞，周虎赫不斷驅使自己去發現生活中的美。晚上一心一意的造人，折騰光身上的全部精力后才善罷甘休。白天嘛，哪怕沒有事情也要找點事情做，完全為了讓自己不得空閑。就在這幾天，還真讓他幹了幾件好事。
回鶻藏鐵發掘后，者勒蔑就擔起了鍛造總工的責任，當然，他的父親也沒閑置。兩百多名來自合剌赤惕、念唐寨、朵豁剌惕、弘吉剌惕的鐵匠和稍稍有點打鐵技術的人們被集中了起來。他們在一片山林下搭起了草棚，築出一座座爐子，開始打造兵器。
在兵器作坊區轉悠了幾圈后，周虎赫默然很久。雖然對鑄造工業一竅不通，可是眼前的生產場景讓他這個外行都能感覺生產力的低下和落後。簡陋、混亂造成了劣質和低效率，而一切源於落後的生產設備和拙劣的工匠手藝。可是，大鍊鋼鐵又不是他能夠玩轉的，周虎赫第一次惱怒自己當初高中時為什麼不好好學習理工課程，以至於現在有心無力。
不過，很快他就從工匠的抱怨中迸發出了一個好主意，極大地提高了生產能力。鍛造工業對爐溫的要求很高，甚至可以說溫度決定了金屬三分質量。爐溫不高，爐火不純，生鐵就無法去除雜質，變成精鐵堅鋼。瞥了一眼鐵匠們的爐子，周虎赫突然想起了高中時參觀市鐵廠的那次經歷。鐵工在介紹冶鍊爐送氣系統時，強調輸入爐中的空氣都是經過預熱的氣體。假如輸入冷空氣，燃燒的煤炭首先要加熱空氣，然後才能助燃，這過程中無形的損失了熱量，而熱空氣卻減少了加熱環節，大大提高了火溫。
於是，周虎赫向者勒蔑傳授了這個小知識。者勒蔑畢竟是專業人士，傾聽了空氣預熱的原理后，他感覺非常有道理，就立即組織人力建了一個新火爐。一經試驗，竄出的青色火苗讓所有鐵匠大喜過望。者勒蔑激動無比，當即向周虎赫表示有了這種新火爐，鍛造速度可以提高一半，質量也將大大提升。
提到質量，周虎赫又想到了初中歷史對南北朝時期生產發展介紹中關於對鋼鐵的記錄。北朝時有一個道士，鍛造了幾把鋼劍獻給當時的虜主，鋒利異常。而這種鋼鐵鍛造的方法就是淬火工藝改造的結果，那名道士用牛馬尿液和其他多種液體進行試驗，創造性的發現了新的淬火方法，提高了生產力。於是，周虎赫讓者勒蔑也試驗了幾次。結果不言而喻，雖然失敗了三次，可成功的兩次鍛造出的刀具明顯是鋼刀，質量遠非普通凡品做能比。這個發現讓者勒蔑興趣大濃，開始無數次試驗。
兩次提出的意見就掏空了周虎赫關於冶鍊業的全部可行知識，之後他就對冶鐵完全失去了興趣，開始在家閉門寫書，整理知識，順便把一些可能會忘記的關於後世的記憶用密碼文記錄下來。
“首領，朮赤台副千戶他們回來了！嗯，好像還帶了很多人。”脫朵延掀開氈門向周虎赫稟報道。
“很多人，什麼人？難道是朮赤台的朋友，這次見了面，就勸說他們投附我部？不會吧，咱們現在的聲名還沒顯赫到如此地步啊！”周虎赫放下筆，揉揉手腕詫異的自語道。
春季的紅山原集市是採購鹽鐵的大市場，整個夏秋季節，人畜對食鹽的需求非常龐大，錯過了這個集市對一個部落來說是是場不大不小的一個災難。這次春市，周虎赫派遣朮赤台為領隊，集合了包括念唐寨人員在內的千餘兵丁西去紅山原。眾人離開快一個月了，這時回來倒在情理中，只是帶來很多陌生人卻屬不正常。
出了大帳，周虎赫來到營地外的曠地上。這時候，得知男人們回來消息的婦孺們已經佔領了每個角落。大家高興的如同過年似的，孩子們當屬最興奮的，因為大多數人都獲得了一份禮物。
“嗨，忽必烈首領！您還記得我嗎？一別經年，想不到閣下您已經成為了一個強大部落的主人。神啊，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奇迹，您的才幹讓人欽佩！我本以為自己的經歷已經夠傳奇的了，卻不料閣下更加厲害。”周虎赫剛剛看到朮赤台他們的身影，正要走過去時，人群中一個面朝他的衣着華麗的男子突然咋咋呼呼起來，熱情地揮手喊道。
“康**？哈哈哈，來自西域的粟特人康**，你這個傢伙竟然找到這裏，真是不可思議哪！我的遠方貴客，看你衣冠楚楚的樣子，這一年在你身上肯定發生了不可思議的傳奇，對不對，我的朋友？”周虎赫一怔，旋即爽朗的大笑起來，張開雙臂迎向康**。
一個熱情地擁抱后，兩人互相打量着，均是滿眼的欣賞和喜悅。康**看到的是周虎赫日趨增長的威勢，這是男人權力和地位上升帶來的附贈品，是成功的標誌。而周虎赫欣賞的是康**的重諾守信，路遙千里，想不到這個傢伙在發財后還能想到去年的承諾，不顧危險重新來到這裏踐諾。
“康君，說說你去年的經歷吧？似乎很不錯的樣子。”周虎赫含笑向朮赤台等人點了點頭，笑眯眯地對康**說道。
“忽必烈首領，康某固然不錯，可是比起您的成就又算得了什麼呢！從您的部屬那裏得到閣下的消息時，我幾乎不敢相信，您已經是一個五千帳人口的大部落首領了。恭喜您，高貴的合剌赤惕首領大人！”康**笑吟吟地祝賀道，臉上欽服的表情毫無作偽。
“至於我的經歷，這全要感謝首領閣下的那隻純色琉璃瓶。回到西^/class12/1.html域后，我把他轉手給了一位龜茲的王公貴人，獲得了很大一筆財富。冬天過後，我想到了對閣下您的承諾，優秀的粟特商人是守信用的，這一點毫無疑問！於是，我採購了海量的布帛、鹽巴和生鐵，帶上新組建的護衛隊，不遠千里來到了這裏，哈哈！”
雖然康**省略了玻璃酒瓶的交易價值，但是周虎赫從他的臉上讀出了很多信息。顯然，康**發財了，靠着那隻玻璃瓶一躍成為了龜茲王國的新貴。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周虎赫所關心的只是康**酬謝自己的物品究竟多少。
“康君，粟特商人壟斷世界商業幾百年，果真不是僥倖啊！從你不顧危險和艱難，拋卻安逸和富貴，我看到了一個商業民族的偉大力量。請康君到我的營帳中，感受合剌赤惕人對客人的熱情和誠摯，咱們痛飲醇酒，不醉不歸！”
康**抓住周虎赫的手臂，指着自己的車隊道：“且慢，首領閣下，您還是先看看我帶來的東西吧，那些贈給您的財貨。總計有鹽巴六百石，生鐵五千斤，白疊布三千卷，綢緞兩百匹，還有西域美酒一車。忽必烈首領，這些東西不夠我們去年約定的物品價值，對此我很抱歉。在經過達怛人那裏，我遇到了一些麻煩，為了順利通過，動用了部分財物賄賂達怛的貴人！請您見諒！”
康**的態度很好，而且遇到那種事情，自然是以保命為要，周虎赫豈會不講理。
“康君，你的禮物讓我很滿意，哈哈，請不要掛懷，達怛人那群野牲口向來就是強盜，你能將這麼一大批貨物帶來，已經讓我很吃驚了！走吧，我們去喝酒。脫朵延，去叫頡質略給康君的下屬們送來足夠的酒肉，務必要讓大家盡興。康君，你帶來了多少人？”
“首領閣下，我的護衛和夥計們有點多，大概七百人。”
康**的回答讓周虎赫驚得差點沒有絆倒自己，臉色怪異無比：“我現在知道為什麼達怛人那群野牲口會放你這樣一隻大肥羊通過他們的領地了！”
“嘿嘿，我們結伴而行的商隊有兩千人馬，所以還算順利，哈哈哈！”康**拘謹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