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雙叉山（五）

玄奘笑說：“人說猴急猴急，果然不假。你且坐下，聽為師說話。”

猴子坐下，說：“師父，你怎麼這麼愛說話？有說話的功夫，我們都走出一百里地啦。”

玄奘說：“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不能悶在心裏。你不說，誰能知道？”

猴子說：“好，好，你說。”

玄奘說：“我問你，你父母是什麼人？”

猴子說：“我父親是公猴子，我母親是母猴子，這還用問嗎？”

玄奘問：“你有沒有名字？”

猴子說：“師父你年紀輕輕的不會老年痴獃了吧？我叫白衣大聖，我說得口都幹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

玄奘問：“除此之外，你確定沒有其他名字？”

猴子想了想，說：“有人叫我猢猻，師父叫我小孫，還有人喊：喂，那孫子。”

玄奘問：“你有師父？他叫什麼名字？”

猴子連連擺手，看看手中的金戒指，說：“莫提他，莫提他。”

玄奘說：“好吧，你姑且就姓孫吧。我在洪福寺時有過幾個徒兒，都是悟字輩的，有個叫悟天的，你順着他叫悟空可還行嗎？”

猴子說：“那有什麼行不行的？你讓我萬事成空，一心隨你去西天取經是嗎？”

玄奘面有喜色，說：“你果然有些慧根，從今以後，你就叫孫悟空吧。”

悟空可沒覺得有什麼歡喜，問：“師父你就叫做玄奘嗎？”

玄奘說：“我本姓陳，名叫江流兒。這話說來就長了。”

悟空說：“沒事兒，沒事兒，你說上七天七夜，我們省着走路。”

玄奘瞪了他一眼，說：“以後詆毀，謾罵，挖苦師父的話都不能說。”

悟空說：“我知道啦。”

玄奘說：“師父的東西都是你的東西。”

悟空說：“明白。你騎馬，我的行李我來挑。”

玄奘說：“你的東西也都是師父的東西。”

悟空冷笑一聲：“師父，你看好這個金戒指了嗎？只怕你拿不動。”

他摘下了金戒指遞給玄奘：“喜歡的話，拿去。孩子孝順爹的。”

玄奘用手掌接過金戒指，不料那戒指沉重如山。

玄奘慌忙一滑手，金戒指掉在地上。

悟空笑嘻嘻地撿起金戒指戴回手指上，說：“師父，這寶貝是我的。別人不適合。你選個別的吧，徒弟孝敬你。”

玄奘說：“我四大皆空，貪圖你什麼了？我只是好奇你這一根棒子怎麼能變化。”

悟空笑說：“你徒弟能變化的可不止這一根棍子，你撿到我是撿到寶了。要我保你取經一個來回，那是綽綽有餘。”

玄奘嗯了一聲，說：“我知道你是不錯的。走，找小路去吧。”

悟空擔心地問：“師父，你真的要走小路嗎？”

玄奘上了馬，催馬緩行，說：“你以為我和你開玩笑嗎？不經歷風雨，哪能見到彩虹？”

悟空用金箍棒挑起行禮，沒正六地說：“師父啊，你可是出家人啊。為什麼一定要去見彩虹呢？見秀娟不行嗎？“

玄奘說：“悟空，少和師父胡說八道。你忘了剛才的念緊箍咒是誰念的了嗎？”

悟空憋着沒有出聲，猴面上卻大做鬼臉。

師徒二人找到小路，曲曲折折地前行。

悟空越走心裏越是惱火，他突然說：“師父，我唱歌行不行？”

玄奘說：“你會唱什麼小曲嗎？”

悟空怪聲怪氣地唱：“吃飽了撐得呀……吃飽了撐得呀……，閑得蛋疼啊……閑得蛋疼。”

玄奘勒住馬，說：“你這麼一唱，我才想起來有點餓了。把桃子遞給我一個。”

他接過桃子一邊吃一邊催馬前行。

悟空在後面唱：“騎在馬上呀好逍遙，地上跑的呀好累呀。”

玄奘催馬，說：“唱得不錯，接着唱。”

他騎的馬突然止步不前。

玄奘連連催促，說：“有人給你唱歌，你還不愛走了嗎？是不是找打？”

悟空上前一看，前面竟然是深深的斷崖。

悟空嘻嘻笑起，說：“還是小路好啊，從這裏跳下去，直接就到西天啦。”

玄奘說：“此路不通，原路返回。”

他撥轉馬頭，只見悟空把擔子一扔，拔了兩把山蒲草回來往行李上一坐，不走了。

玄奘問：“悟空，你幹什麼？”

悟空翹起二郎腿，搖晃着腳上的草鞋，陰陽怪氣地說：“草鞋走漏啦，我要編一雙新草鞋。”

他慢條斯理地編着草鞋，還笨拙地吹着口哨。

玄奘就坐在馬上看着他編草鞋，隨馬吃着青草。

他眼見悟空快編完了草鞋，突然想起來了，說：”徒兒啊，行李里有新的僧鞋，你何不拿來穿？”

悟空把編了一多半的草鞋一撇，說：“師父，你這不瞎耽誤功夫嗎？你上西天取經不着急是不是？”

玄奘忍着笑，說：“着急也能一步到西天呀。我怕你累，讓你坐着歇息一會兒。為師這是好意。”

悟空說：“好意個屁……。”

玄奘瞪目問：“你說什麼？”

悟空修改一下語句：“好意個鎚子呀。我屁股坐着，兩隻手可是一直在忙，這能叫休息嗎？師父你這明明是耍老……老……。“

他好不容易把“子”字憋了回去，說：“你這明明是耍我老孫嘛。這樣下去，咱們師徒可沒法兒往下處了啊。”

玄奘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

悟空以為他要念緊箍咒，急忙捂住了腦袋，問：“師父，你幹嘛？我又沒詆毀，謾罵，挖苦你，我什麼都沒犯，你憑什麼咒我？”

玄奘微笑說：“師父也是一時大意，還望你能原諒。”

悟空這才放心，手也放了下來，說：“師父這是對我道歉了嗎？”

玄奘說：“師父有做錯，道歉也是自然的。”

悟空撓撓臉：“我那個師父可從來沒給我道過歉，成天就知道打我，罵我。”

玄奘憤怒：“那算什麼師父？”

悟空忙說：“莫提他，莫提他。算我多嘴，把他忘了吧。他不存在，他不存在。”

突聽得一聲威猛之極的虎嘯聲傳來。

玄奘坐下的馬一驚，便欲揚蹄逃跑。

悟空手搭涼棚一看，但見山林下方忽地竄上來一隻斑斕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