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雙叉山(一)
這隻穿着白衣的猴子趿拉着一雙草鞋,沿着林蔭道向前走着。
他探着頭,左手捏着一個桃子,右手裏捏着的桃子已經被他吃得汁液淋漓。
他吃光了兩個桃子,將手上的汁液胡亂抹在臉上,又抬起毛絨絨的大腿將手上的汁液摩擦乾淨了。
他看了看路邊刻着:雙叉山的石碑,心想:雙叉山是什麼山?我怎麼不記得西域有這座山?
他四處張望了一會兒,拔腿往東面跑去。
猴子跑得正歡實,哎呀一聲,腳下踩空了,落入了陷阱。
還好,還好,只是一個土坑。
猴子心想:誰特么挖的陷阱,真是窮坑,刀子,錐子沒有不說,竹籤子都不放,你能抓到個鬼呀?要是我白衣大聖,至少也要拉一泡猴屎在裏面。
他剛要一個旱地拔蔥蹦出陷阱,樹林裏衝出四五十個妖怪來。
猴子的眼睛都直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猴眼,心想:乖乖,老子就修鍊三年而已。三年的變化這麼大了嗎?大白天的,妖怪都敢攔路搶劫啦?這還……有沒有王法啦?
妖怪們興緻不太高地把猴子拉出陷阱。
一個胖胖的妖怪說:“是只死猴子啊,而且這麼瘦,肯定沒有多少肉啊。”
一個瘦瘦的妖怪說:“怎麼瘦也是一塊肉啊。放在火上當雞骨架烤了,正好給大王下酒。”
一個不胖不瘦的妖怪說:“你們吃人的眼光永遠停留在吃肉啃骨頭上面,能不能上一個檔次?沒聽說猴腦大補嗎?”
一個首領模樣的妖怪說:“先把他押去洞府。你們快把陷阱弄好,今天不多抓幾頭肥羊,就算大王吃到猴腦,我們也會被大王罵是沒用的畜生。”
兩個妖怪押着猴子進入樹林。
走了一程,前面隱約有妖怪叫嚷的聲音。
猴子暗想:這麼快就到了?此時不跑,等待何時?
他突然掙脫了兩個妖怪的把持,一步跨出老遠。
兩個妖怪一邊緊追不捨,一邊呼叫:“猴子跑啦!快抓猴子,”
猴子回頭奸笑:“你能抓得住老子?老子管你叫爹。”
他突然撞到了什麼,只見眼前一暗。
沉沉的暮色中,一個繫着紅色披風的高大黑熊一把擒住了猴子的右手。
追來的妖怪氣喘吁吁地笑着說:“山君,處士,是你們呀?你們是來見我家大王的嗎?多虧遇到兩位,不然真叫這猴子跑掉了。”
原來那黑熊後面還跟着一個穿着青袍的野牛精。
他微笑說:“我們正是去拜會你家大王的。最近山荒,看出來大王也難過啦,連猴子也不放過。”
黑熊拎着猴子,說:“正巧我們也沒帶什麼禮物,這隻猴子就算是我抓的吧。”
妖怪陪笑說:“山君說得是。”
猴子抬起左手,對黑熊說:“我不會跑的,你抓着我的左手吧。”
黑熊好奇地問:“你的右手抓不得嗎?”
猴子陪着笑,說:“不是抓不得。我右手骨折過,你這麼抓着我,我超痛的。”
黑熊冷笑說:“超痛是有多痛?一會兒啃你的猴骨,你就不知道痛啦。”
他抓着猴子穿過叢林,看見一群妖怪正在為比武練功爭吵。
黑熊笑說:“孩兒們,爭吵什麼?誰厲害,誰說話。”
眾妖怪登時打成一團。
黑熊和野牛精抓着猴子進入一個黑森森的山洞裏。
蔭涼的山洞深處,燈籠火把照耀。
一隻紅袍虎怪正沒什麼精神地坐在太師椅里。
黑熊大聲說:“將軍,我們來啦。”
虎怪起身說:“山君,處士,請坐,請坐。”
黑熊一揚手中的猴子,說:“給將軍帶了個小禮物。”
虎怪說:“兩位可太客氣了,到了老朋友家裏,還用帶什麼禮物?下次再這麼見外,我可生氣啦。”
他吩咐站崗的妖怪把猴子關進牆角的鐵籠子裏。
黑熊乾笑幾聲,說:“我想着我和處士常來打擾,總是兩手空空的可不大好啊。”
虎怪說:“山君你是越說越遠了。咱們誰跟誰?還用得着客氣嗎。”
野牛精觀察着虎怪,說:“將軍的氣色好像不太好啊。”
虎怪說:“是呀。這個夏天高溫炎熱,又不下雨。我已經多日沒有出洞府了。”
黑熊羨慕地說:“還好將軍的弟子眾多,吃穿不愁啊。”
虎怪嘆了口氣,眼皮都不愛抬地說:“山君,處士,你們最近的胃口還好嗎?”
黑熊笑說:“我是可以呀。有肉吃肉,有魚吃魚,什麼也沒有,吃草也行。”
野牛精說:“我有青草管夠,那就好了。”
虎怪說:“兩位,我思來想去。以我半生的經歷來說,羊肉鹿肉均非上品。說到滋味鮮美,口齒留香,還是以人肉為最。而且人類的膽子也小,容易捕捉,不會對我們自身造成傷害。”
黑熊說:“可是人類會用武器啊,這個可是相當致命的。”
虎怪說:“他們的武器,我們也有裝備呀。誰怕誰?聽說東土大唐國的人口眾多,怎麼吃也吃不完。不像我們西方這麼貧瘠,走一百里路也難得見到一個人影。落後的地方,不能繼續守在這裏等死呀,我們應該考慮着向東發展。我聽說那裏的女人又白又胖,還不愛穿衣服呢。我想着想着,口水都流下來了。”
野牛精說:“可是他們的城關高厚,守將眾多,想去東土,只能是空想而已。”
就在這時,洞府外傳來敲鑼打鼓和歡呼聲:“肥羊來嘍,肥羊來嘍。”
虎怪精神一振,坐直了身體,看見妖怪們擁着一個披着袈裟的年輕和尚和兩個從人進來。
虎怪大喜,說:“小的們今日有功啦。”
他對黑熊,野牛精說:“兩位可有口福啦。”
黑熊也來了興緻,說:“那便生火刷鍋,我也來嘗嘗人肉的滋味。”
虎怪笑說:“生火刷鍋,我可等不及啦,這人肉最美味的莫過於生吃。”
他說著突然手掌連拍,將兩個從人打倒。
他的雙手便如刀子一般,將兩個從人的身體扯碎。
他把從人的心肝送給黑熊。
他一邊大口咬食從人的大腿骨肉,一邊問野牛精:“處士,你想吃什麼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