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袈裟(三)
正在打掃火燒后殘局的僧侶們一見玄奘師徒活生生地回來了，真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
他們倉惶跪拜者有之，慌忙去報告長老者有之。
悟空和玄奘氣沖沖地闖進金池長老的住處，只見滿地都是亂翻過袈裟。
他們聽見內室有哭聲，進去一看，只見金池伏在牆角的地上，光頭上漿血齊流，人已經斷氣了。
幾個小和尚正圍在屍體旁哀哀地哭着。
玄奘愕然說：“這……這又是何苦？為了袈裟，連命都不要了。命都沒了，袈裟還有什麼用？”
悟空喝聲說：“小和尚們！我師父的袈裟呢？”
小和尚們哭得更厲害了，誰也不敢回答。
悟空見來報告的和尚還跪下一旁，便問他們：“你們來的時候，這老和尚死了嗎？”
一個和尚說：“我們來時，老院主和小師弟們正在找着什麼。我們說唐僧長老來了，老院主很是焦急。他聽見你們過來大呼小叫的聲音，突然就撞牆死了。”
悟空早已經猜到了，卻還是去逼問小和尚：“我們的袈裟不見了嗎？怎麼不見的？”
昨夜奉茶的小和尚淚水漣漣地說：“昨夜失火，我們來求長老出去躲避。長老把你們的袈裟藏在柜子裏，誰知清晨回來一找時，袈裟不見了。”
悟空咬着牙，惱恨地說：“你們一屋子的賊，一院子的賊！快把袈裟交出來！不然把你們一個個打死！”
玄奘說：“悟空，你嚇唬他們做什麼？快仔細找找。”
悟空怒聲說：“都別哭啦！快給我找起來！找不到的話，都給我去死！”
小和尚們都嚇懵了，慌亂地去找。
他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袈裟，找到一件像樣的就哭咧咧地來問悟空：“是不是這件？”
悟空越來越心煩，他把全院的僧侶都集中過來，又去搜查他們的房間。
可是，這錦斕異寶袈裟就如憑空消失了一樣，一絲痕迹也沒有留下。
眼看到了中午時分，悟空和玄奘焦躁不安，合院僧侶也是垂頭喪氣，一籌莫展。
悟空突然靈機一動，問：“這附近有什麼妖怪出沒的？”
一個老僧回答說：“正南二十里的黑風山上有個黑風洞，那裏面有個叫黑風怪的老爺。”
悟空問：“他和你們有來往嗎？”
老僧說：“他是我們老院主的朋友，時常來和老院主來講經論道，喝茶聊天的。”
悟空心想：八成就是這個黑風怪趁亂裹走了袈裟。
他跳到桌子上，對眾人說：“你們給我聽好了，好好照顧我師父。我去找那個黑風怪問上一問，馬上就回來。我師父若是受了委屈，我把你們這觀音禪院打得片瓦不留。”
悟空跳出禪院，心想：二十里也不算遠。我可不能用飛行術，以免引起師父的注意。
他向南一路奔跑，很快來到了黑風山。
只是，放眼望去，黑風山山高林密的，去哪裏找那個黑風洞呢？
他正左右顧盼之際，山道上走下一個獐頭鼠目，手拿書信的小妖來。
悟空一步竄了過去，問：“喂，我來問你，黑風洞怎麼個走法？”
小妖被他嚇了一跳，說：“你這死猴子，打聽黑風洞做什麼？”
悟空大怒，叫出金箍棒來，猛地打在小妖的頭上。
小妖的獐頭鼠目登時扁成一團，屍身載倒路邊。
悟空哼聲說：“敢罵我死猴子，看看是誰先死的。”
他忽然想到：哎呀，我可魯莽了些。我是來問路的，把它打死了，我連個屁也問不出來了。
他看見那小妖的手裏還捏着書信，拿過來打開看看。
上面寫的是：金池老友啟：今朝日暮，舍下擺酒做佛衣會，以慶母難之日。期盼老友大駕光臨，共飲美酒，同賞佛衣為樂。老熊即日。
悟空搖頭自語：“老熊啊老熊，你還日個頭啊。你偷拿老友的袈裟，再請他來喝酒開玩笑。你卻不知，你的老友已經被你逼得撞牆啦。”
這時，一個白衣文士走到悟空身邊，說：“你這猴子，明明是個猴子，卻能說出人話，這是什麼道理？”
悟空把書信一撇，說：“你這傢伙，明明是個男的，卻說話娘里娘氣的，這又是什麼道理？”
文士微笑說：“你這潑猴啊，就是嘴上不肯饒人半點。”
悟空突然醒悟，說：“觀音菩薩，原來是你！”
文士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悟空說：“你去大聖山和我師父會面時，我記住了你的聲音。你怎麼變化，我也能聽出個一二來的。”
觀音一笑，說：“你倒是有些本事的，不枉我看中了你。你師父去南海找你了，你知道嗎？”
悟空挨到觀音身邊，笑嘻嘻地說：“菩薩，你來北方看他，他去南方看你，你看中的，好像是他吧？”
觀音嗔聲說：“你這潑猴，胡說什麼呢？”
悟空撈起觀音白嫩細滑的左手，眼放賊光地說：“觀音姐姐，你說實話吧。你和我師父是有一手，還是有一腿啦？”
他說著哼唱起來：“師父去深山採藥啦……，留下美麗的師娘陪着我。師父兩腳一蹬嗝屁啦……，留下多情的師娘陪着我……。”
觀音右掌緩緩立在胸前。
悟空眼睛發直地說：“姐姐，你那裏什麼都沒有，擋着有什麼用？”
觀音口中默念。
悟空忽覺頭上金箍收緊，頭骨裂痛。
他倒地打滾，尖聲大叫：“師父，師父！不是，姐姐，姐姐，菩薩菩薩，媽呀，你別念啦！”
觀音止住了咒語，說：“你這猴頭，連我也敢戲弄。你是活膩了不成？”
悟空心想：對呀，金箍帽子是她給的，緊箍咒是她教的。我特么這不找挨抽嗎？
觀音說：“金池長老是我的遠親，你們把他逼死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悟空忙說：“不是我，不是我。是老熊那個直娘賊。”
觀音說：“觀音禪院的火也是他放的嗎？”
悟空說：“那個是和尚們自己放的呀。”
觀音問：“看到放火，就應該澆水揚土才是。那麼吹風的，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