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劉伯欽（四）

到了夜晚時，玄奘念經念到四大皆空的境界，敲磬都忘了，只有嘴皮子在動。

劉伯欽和他老媽都聽得睡著了。

悟空在外面也聽得倦了。

他悄悄走開，嘟囔說：“這是什麼鬼經？明明是催眠曲。”

他一轉眼間，看見那婦人手提一盞小燈籠，站在樹林之側。

她向悟空招了招手，便翩然轉身進入了樹林。

悟空心頭一跳，暗想：這婦人果然對我有意思。

他心癢難禁，輕手輕腳地跳身過去。

到了樹林裏，看見那夫人將燈籠別在樹枝上。

她依靠着樹榦，一身月白的衣衫鬆鬆散散的，露出了艷紅色的抹胸。

她的手指繞弄着長長的頭髮，眼皮都不抬地問：“孫師父，你看我美嗎？”

悟空跳到一塊石頭上，蹲着撓撓頭，說：“美是挺美的。不過，關我老孫何事？”

婦人說：“你不是要做我孩子的猴爹嗎？”

悟空乾笑說：“那是逗小孩子，開玩笑的。”

婦人說：“你要我當家的去取經，你留下來陪我們，也是開玩笑的了？”

悟空笑眯眯地看着她，說：“如果劉大哥肯去西天取經，我就不是開玩笑了。”

婦人低垂着眼睫毛，說：“你心裏，是想着和我在一起的，是吧？”

悟空說：“我想是想過啊，不過沒有想好。”

婦人突地抬頭看他，冷冷地一笑，說：“我現在就可以和你遠走高飛，一起過快樂的夫妻生活。你可願意嗎？”

悟空說：“我心裏是願意的。”

婦人說：“光是心裏願意那管什麼用？你要想好了，我和你在一起，我是有要求的。你能辦到的話，什麼都是你的。”

悟空好奇地說：“哦，說來聽聽。”

婦人說：“第一，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我不想生出毛毛的東西。”

悟空微笑說：“這也不難，雖然我喜歡毛毛的東西，可是你不喜歡，我可以為你做出改變。”

婦人說：“第二，我不洗衣做飯，每日中午起床，午夜以後才睡。這個絕對不能更改。”

悟空說：“這……也不算什麼。還有什麼？”

婦人說：“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每年要保證給我十萬錢花銷。不然就一拍兩散。”

悟空表情懷疑地問：“劉大哥每年也給你十萬錢花銷嗎？你在劉家也是不洗衣做飯，晚睡晚起的嗎？”

婦人說：“我改嫁給你，自然要過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如果和以前還是一樣，那我嫁給你圖的是什麼？圖你毛多嗎？”

悟空想了想，說：“這樣的話，還是上西天取經比較輕鬆些。”

婦人說：“那你快滾吧，不要再來招惹我。”

悟空一腔色心化為烏有，點頭說：“是，是，我滾啦。”

他跳離樹林，邊走邊想：我的那些母猴子們，我吹個口哨，她們就乖乖地過來。哪像你這麼多說道？每年十萬錢？我的那些老婆都像你這個花法，我搶錢庫都來不及。

他跳到祭奠的房間裏，幫着玄奘敲磬，說：“師父呀，你念得怎麼這麼好聽呢？你簡直就是菩薩轉世呀。有空你教教我唄，我也想像蚊子蒼蠅一樣的嗡嗡響，老牛都能被念瘋啊。哈哈，哈哈。”

午夜，玄奘停止了念經。他看看睡着的悟空，劉伯欽和婆婆，他也閉目睡了。

次日清晨，劉伯欽和婆婆，婦人蒸好了糕餅給玄奘師徒做乾糧。

悟空笑問那婦人：“大姐，你能起來的這麼早嗎？”

婦人面無表情地說：“今天恭送師父下山，豈能起來晚了？”

劉伯欽拿出一兩銀子感謝玄奘念經超度之德。

玄奘堅決不受，下山而行。

悟空用扁擔挑起行李，劉伯欽捏過叉子，兩人跟隨玄奘下山。

婆婆在身後揚聲說：“我兒啊，要送聖僧師徒遠着些再回來，都是好人哪。”

劉伯欽說：“我知道啦。”

到了山下，玄奘上馬徐行，悟空和劉伯欽跟在馬後。

玄奘遺憾地說：“伯欽哪，西行漫漫，你不能前往，可着實是可惜啦。”

劉伯欽說：“我心中有佛，會善禱賢師徒西行無礙，平安抵達。”

玄奘連說：“善哉，善哉。”

劉伯欽見悟空跳着擔子，翻着白眼，說：“行者師父，我家陋妻頗有怠慢，還望你海涵。”

悟空一愣：“你家漏了什麼……氣？我海什麼涵？”

玄奘說：“你這沒文化的猴子，劉大哥是謙稱妻子不好，希望你能原諒。”

悟空嘿嘿笑說：“我知道啊。劉大哥，你山裡一個獵戶突然跟我拽了起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再說你妻子沒什麼不好，我覺得很好啊。”

劉伯欽也笑了，說：“孫師父不見怪，那是最好啦。她那個人，在我身邊無趣久了，見到一隻蟑螂飛過，也會多看幾眼。可是她呀，不是隨便么人就能養得活的。”

悟空乾笑一聲，問：“她平時都是中午起床，午夜才睡的嗎？”

劉伯欽說：“她愛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睡覺，我都不管的。她照顧好我兒子，老母，那就夠了。若有外人來家裏做客，她也不是那麼懶散的。”

悟空又問：“她一年要花掉你多少錢哪？”

劉伯欽一愣，說：“這個，我可不知道了。錢財之類的，都是我媽媽在管，一隻老虎一萬錢，一年幾十頭的樣子。其他野獸不值錢，都是幾千錢的樣子。每年家裏沒有餘下多少，但用在她身上的，有一隻老虎也就夠了。”

悟空說：“你應該多給她花點兒錢，不然她會以為你對她不好呢。”

玄奘沉聲說：“悟空，不要多說人家的家務事。”

三人中午休息時吃些乾糧，下午趕路到達兩界山下。

劉伯欽停住了，抱拳說：“唐朝長老，悟空行者，在下只能送到這裏。過了這個山坡，就不是大唐的疆界啦。”

玄奘下馬與劉伯欽執手分別。

悟空仰天長嘆說：“啊，原來我已經到了大唐的疆界，卻沒有見到大唐的美女。這可是真是為山九仞，功虧那個……那個一土籃兒呀。”

玄奘忍不住笑了，說：“悟空，慣會胡說八道，快些給我趕路吧。”

劉伯欽向師徒擺手送別，說：“師父，取經回來之時，萬請來家中報個喜。”

玄奘應了一聲，和悟空上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