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之國(二)

無聲之國(二)

那怪影細細長長,速度快得驚人,許蔚還沒看清它的模樣它便已然衝進了城門內,眼鏡頓時抖如篩糠。

可怪影卻並非是朝着他來的,反倒直直衝向了距離城門最近的那一個人,捉住那人便跑,就在城門緊閉的前一刻,怪影帶着它的獵物衝出了城門。

被捉走的那人是名年輕的男性npc,排在他前面的npc是個面黃肌瘦的嬌小女性,和他顯然是認識的,不知是他的妻子還是姐妹,見他被捉走瞬間紅了眼眶,目齜欲裂,眼淚奪眶而出,卻仍按捺着自己不敢發出一絲聲響,雙手捂嘴無助地搖着頭。

眼鏡身邊那旅客有點看不下去她那可憐樣,狠狠瞪了眼鏡一樣,眼中滿含着指責的意味:瞧瞧你幹了什麼好事!

想像中的箭矢並沒有到來,怪影也沒有對他下手,眼鏡暫時安全了,頂着方才嚇出的一身冷汗無措地撓了撓頭,心虛地轉過了臉。

許蔚也頗有些無語,這人一時三刻不說話就能憋死了還是咋的?雖然已經接連死去兩名隊友,但隊伍中的部分旅客似乎依舊沒有搞清楚狀況,他們並不是真的在旅行,而是在死神的鐮刀下偷生,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

在死亡的規則還未清晰展現之前,小心謹慎就是最好的自我保護。

想到這裏,許蔚抬眼打量了一下身前的少年旅客,他倒像是適應得挺好,雖然仍舊慘白着一張臉,嘴卻閉得像個蚌殼,已經不再有方才胖男人死去時那種搖搖欲墜的脆弱感。

嘖,小朋友還挺堅強。

街上的黑袍人仍舊維持着剛才的定格動作,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在街道上蔓延。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現在情況不對,進城大隊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良久,久到眾人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僵成了一尊泥塑,黑袍人們終於恢復了動作,就像他們在眼鏡出聲的那一刻整齊劃一地停頓那樣,他們整齊劃一地將頭轉了回去,各自向著原本的方向走。

彷彿無事發生。

略顯詭異的畫面讓所有人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過危機解除,眾人鬆了口氣。

領頭的拿着弓箭的黑袍人不知從哪個角落鑽了出來,帶着隊伍繼續向前。

穿過混亂的樓房和街道,眾人來到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跟前,空地兩邊是排列整齊的泥巴屋子,黑袍人將他們帶到這裏就不再管,轉身走了。

旅客們面面相覷,但npc們卻十分自然地三三兩兩散開,各自進了屋。

許蔚見狀,跟着幾個npc一起鑽進了一間泥巴屋子,少年見狀,立馬跟在了她身後。

之所以要用“鑽”,是因為這屋子委實有些低矮,頂多一米八,房門大約只有一米六。

不像屋子,倒像個盒子。

進來了才知道,這泥盒子原來竟是他們的宿舍,門的一側是八張床,另一側立着一張桌子,桌邊有幾個凳子,所有的傢具全部是黃泥材質,和屋頂地面融為一體,看上去下一場雨就會化成一灘泥漿。

……這可真是有夠純天然的。

不過這也不管許蔚的事,只要吃飯的時候別給她端上來一盤泥巴飯就行。

床上桌上都擺着東西,掀開的棉被還未疊起,桌上的茶水才喝了一半,帶着濃濃的生活氣息,許蔚原以為npc們本就住在這兒,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這個想法是錯誤的。

她倚在門邊,冷眼看着npc們收拾東西。

他們的舉動十分怪異,這屋裏分明就是有人住的樣子,可他們卻像是渾不在意,手腳利落地將屋裏的東西打包丟了出去,然後將自己帶來的行李一一拿出來放好。

npc身上都帶了鋪蓋衣物等一應物品,許蔚當然是不可能有鋪蓋的,但她也無所謂,找了張沒人占的床,照着npc們那樣把床上原來的東西團吧團吧一卷丟了出去,直接坐在了硬邦邦的泥巴床上。

一旁的少年便也有樣學樣。

雖然已經到了室內,但依舊沒人說話,所有人都表情木然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許蔚皺了皺眉,這無聲之國莫非是全程一句話都不能說?如果是這樣,那還真有點麻煩。

一隻蒼白的手忽然伸到了她跟前,薄薄的皮膚下淡藍的血管明顯,瘦得跟個鬼爪子似的,手裏攥着一張紙,上面寫着字:你好,我叫蔣夕,剛才多謝。

許蔚略有些意外地望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居然有紙筆?這倒是十分難得,不然在這原始氣息十足的破城裏,她還真不知道上哪兒能找出一隻泥巴筆來。

蔣夕看出了她的詫異,低頭羞澀地笑了笑,提筆繼續在紙上寫到:我上課的時候抱着書包睡著了,醒來就在列車上了。

理所當然的,書包也跟他一起出現在了列車上。

許蔚抬眼一看,半開的書包里居然還放着一本高一數學書。

不過許蔚沒什麼心情跟小朋友聊天,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自顧自起身,走出了泥巴屋子。

蔣夕依舊跟在她後面。

外面已經沒什麼人了,大家都進了宿舍,許蔚四下里兜了一圈,途中還碰到了另外幾個從其它屋裏出來的旅客,都是來外面查探情況的。

並沒有沒什麼情況值得查探,一排排泥巴屋子格局都是一樣的,連桌椅板凳的數量都沒有任何區別,只是普通的破宿舍,除了今天進城的這隊人馬外並沒有其它人的存在,城門那塊隨處可見的黑袍人在這裏也不見蹤影。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屋子裏都有不少人生活過的痕迹。

那麼,那些人都上哪兒去了呢?

天快要黑了,還不知道入夜會給這個站點帶來什麼改變,許蔚一無所獲,只得暫時先回了屋裏。

在許蔚看來,這個新手站點由於其本身“無聲”的特殊性,導致信息量嚴重缺失,因此任務難度如何暫時無法評判,但有一點非常明顯:這個站點的危險度不高。

到現在為止死掉的兩個人,一旅客一npc,死因都非常明朗,是因為有人觸發了死亡條件,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了他們。而死亡條件本身也非常明確,在進站時廣播就已經提醒了他們,那就是不要出聲。

按照目前情況來看,只要你不出聲,站點世界的生物就沒有任何攻擊性。

不愧是新手站點,可以說是十分友好了,比起許蔚本人一年前曾經經歷過的新手站點,這個站點似乎更加簡單,不過這次的隊友素質明顯不如上次高。

許蔚當初那個站點是一個活死人世界,裏面的喪屍兇殘無比,速度飛快,但在有光的地方輕易不會出現。

那個站點比起這個來要危險很多,但凡有人破壞規則引來喪屍,就極有可能導致團滅。

不過當初那波新人,包括許蔚本人在內,都是小心謹慎的性子,一個字概括就是慫,在車廂里的時候就縮在一起瑟瑟發抖,進了站點后更是大白天出門都要帶着手電,一點兒響動也不敢弄出來,就差沒趴在地上走了,像這次的胖男人這種心大的一個也沒有,最後全員無傷亡出了站點。

這樣看來,新手站點的統一特徵就是死亡條件清晰明確,只要你不作死去做違反規則的事情,基本上都能苟住一條命。

儘管如此,許蔚依舊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自己必然是忽略了某些東西,是什麼呢?

暮色四合,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陰雲密佈的天空由灰轉黑,月亮緩緩升至空中,向大地灑下慘白的光。

“我們終於進城了。”泥巴屋裏響起了一道低啞的聲音。

有人說話了?許蔚轉頭,開口的是最側邊床鋪的一個老婦,滿臉皺紋,神情疲憊。

沒人附和她,但大家對她開口說話這件事也沒有報以任何異樣眼光。

許蔚神情微動,試着同她搭話:“是啊,走了好久呢。”

“整整兩天兩夜。”似是被她這句話所觸動,另一張床上的中年男人也開口道,“以後想要回去,就難了。”

許蔚在心中默默更新了這個站點的規則:白天不能說話,天黑以後可以。

屋裏其他人依舊沒有出聲,彷彿對說話這件事失去了興趣。

“沒有人想要回去。”老婦對着角落自言自語,“所有人都想活命,沒有人想要回去。”

許蔚和蔣夕豎著耳朵聽,可這兩人似乎並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慾望,屋子裏再次恢復了寂靜。

好不容易出現的線索再次斷裂,蔣夕有些着急起來:“回哪兒?”

他這一出聲便像是捅了馬蜂窩,屋裏神情木然的人們同一時間緩緩轉過頭來,十餘道視線齊齊盯着他。

蔣夕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哪裏出了問題。

怎麼……大家都能說話,就他不能嗎?

原本眼神渾濁的老婦已然變了個模樣,一雙眼睛就跟鎂光燈似的在他身上上下掃視:“你們不是村子裏的人。”

她的嗓音嘶啞低沉,就像破舊的風箱:“你們是誰?為什麼混進我們的隊伍?”

蔣夕頓時嚇得直冒冷汗。

許蔚:槽多無口!

老太太您現在才發現我們是混進來的嗎?

未免有點瞎過頭了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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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列車[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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