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各取所需
傅家的宴會,辦得轟轟烈烈。
簡希曼穿上改好的禮服,站在觥籌交錯的人群賓客里,溫和恬靜。
來者都知道她的身份,也就沒幾個樂意跟她搭話,簡希曼樂得清閑,坐在不起眼的陽台邊上,一言不發的喝果汁。
在燈光下的喬嘉顏,時不時的朝簡希曼看一眼。
短短几眼,就把簡希曼的所有舉動收進眼底。
她搖晃着手裏的酒杯,說道,“傅家什麼德行,但凡是個人都知道,能教育出這種女兒?”
如果真是簡家的人,這種場合,一進來早就抱大腿了。
哪會這麼安靜,處事不驚,像是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
管家在旁邊應和,“夫人的意思是,她的身份不簡單?”
喬嘉顏漫不經心地笑,“她再複雜,在我這也不過是個蹦不高的跳蚤,你多留意她的動向,發現問題就早點解決了。”
“是。”
像是感覺到了喬嘉顏的不懷好意,剛剛吹風還很愜意的簡希曼,突然就感覺心裏一寒,手臂上迅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忍不住四處看了看,可來往的賓客們都正常吃喝,沒什麼異常。
這時,一旁的手機嗚嗚震動了起來。
簡希曼看了眼號碼,起身走到沒人的角落。
來電的是上面頭兒。
“進傅家了嗎?”
“進了,傅家人的資料,我很快就會毫無保留的傳送給你。”
“不急,你先靠着傅家的地位在簡家站穩腳跟,我另外有個任務交給你,是關於簡家的。”
簡希曼皺起眉,有幾分抵觸,“那個地方有什麼值得深究的。”
“聽我的就是了。”
簡希曼深呼吸一口氣,冷淡道,“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把這通電話的所有痕迹一鍵刪除。
手機剛息屏,簡希曼就敏銳的感覺到有一道炙熱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一轉身,就聽見人群起了騷動。
在場的很多女人都雙眼放光,像是狼群見了獵物,貪婪又直白的盯着門口的位置。
簡希曼也看過去,就看見了被人群簇擁的傅礪。
傅礪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裝,乾淨利索的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凌厲的下頜大刀闊斧,如天神篆刻的一般。
他氣場大得令人窒息,一進來就讓所有人黯然失色,猶如至尊無上的王者。
他跟上來奉承的人碰杯,玻璃杯上反的光在他眼底微微閃爍,帶着幾分冷意。
簡希曼這一看,就莫名其妙的挪不開眼睛。
她的心跟被拽住了似的,反覆橫跳。
大概是一直盯着看,傅礪感覺到了,朝她看過來。
簡希曼眼神閃爍,咳嗽一聲。
簡希曼跟他處了兩天,知道他是天生冷漠的人,對自己沒那麼大的敵意。
至少說,傅礪這一隻嗜血的獵豹,比喬嘉顏那個陰毒的老狐狸要好得多。
簡希曼沒忘他的話,但也不樂意跟他湊太近,就把椅子拿過來,坐在他視野里最顯眼的位置。
她眼神都沒給傅礪一個,卻把意思表示得明明白白。
“能看見我就行,別得寸進尺。”
傅礪收回目光,杯子見了底。
他點了點桌子,立即就有下人上來給倒上。
下人低着頭彎着腰,態度恭敬的倒上之後又雙手捧着杯子遞給傅礪,傅礪還沒接,走過來的人突然撞了那下人一下,下人身子下意識的往前仰,剛倒的酒就全部灑在了傅礪的身上。
下人着急慌忙,跟屁股着了火似的給傅礪擦拭,“對不起對不起,我,我這就給您擦乾淨!”
說著就目標精準的往傅礪的胸口上使勁擦了幾下。
這一幕,簡希曼看得清清楚楚。
她立即就看出了端倪。
那紅酒分明灑了傅礪半邊衣服,為什麼那下人那幾下擦的,就剛好是傅礪受傷的地方?
如果傅礪只是個普通的少爺,或許簡希曼還不會想那麼多。
可偏偏這人身份不簡單,而自己又有把柄在他手上。
簡希曼沒有坐視不管,她把飲料一飲而盡,走了過去。
傅礪不緊不慢的撥開那下人的手,面不改色的抽了一張紙巾,冷冷道,“弄濕衣服就用手擦,這傅家的管家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
下人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又做出滿臉苦相,“對不起二少爺,我太害怕了,我帶你上樓去換乾淨的衣服吧?”
這時候簡希曼走了過來,把手裏的杯子交給那下人,“幫我拿一杯飲料,謝謝。”
隨後她看向傅礪,傅礪比她高出一個腦袋,他慢悠悠的擦拭指尖的酒漬,用僅僅簡希曼能聽到的聲音說,“等會在更衣室,我必須看見你。”
簡希曼眼眸微垂,突然就想到一個反擊傅礪的好辦法。
她挑眉微笑。
這時候下人已經把飲料都滿好了,遞給簡希曼。
簡希曼說了聲謝謝,手故意一滑,飲料就灑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她連連後退幾步,嚴肅地皺起眉,“怎麼這麼不小心?髒了這麼大一塊,我等會還怎麼上台講話?”
下人也是一驚,沒想到半路會殺出來個簡希曼,又是好一陣賠禮道歉。
傅礪很欣賞簡希曼的應變能力,滿意地勾了勾唇,轉身往樓上的更衣室走去。
路過貴賓席的時候,他特意看了眼暗中掌控一切的喬嘉顏。
喬嘉顏眼眸微閃,避開了他的目光。
誰都扛不住讓傅礪看一眼。
他蘊着怒氣的時候,就如活閻王。
哪怕是喬嘉顏這樣的老狐狸,不跟他撕破臉皮,說白了還是忌憚他的實力。
但喬嘉顏也決不允許這樣的人成為她路上的絆腳石。
……
二樓的男女更衣室隔得很近。
傅礪前腳進了房間,簡希曼就被下人帶了上來,進了隔壁。
關上門,她果然看見了從窗外翻進來的傅礪。
簡希曼四處看了看,然後問道,“就不怕這邊有攝像頭?”
傅礪脫了外套,露出裏面浸血的襯衫,“誰在更衣室裝攝像頭?”
襯衫是墨色的,但那滲人的血,在衣服上還是顯眼得很。
簡希曼在他跟前坐下,查看傷勢。
傷口破了,往外翻的紅肉看起來觸目驚心。
簡希曼情不自禁的皺起眉,不知道是看不得這傷口,還是心疼傅礪。
傅礪問道,“沒有葯能不能止血?”
簡希曼抬起眼,看向傅礪。
“你怕夫人知道你受傷,這一次意外,是夫人故意試探你的。”
傅礪聽得出簡希曼話里的意思,他言簡意賅道,“你在傅家需要後盾,我讓你為我服務,互相受益。”
簡希曼笑了一下,從禮服的縫隙里拿出兩根銀針,插進傅礪的穴位里。
“我可以幫你止血,但是現在我處上風,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傅礪看着她纖細的手指轉動,傷口的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止住了。
但並沒有完全止住。
“說。”
“一,扔了你威脅我的照片,以後規規矩矩的把我當大嫂。二,我隨時有自由回簡家,一旦有人使絆子,你出面解決。”
“弟弟,這麼簡單的要求,跟你現在要掩蓋的這件事比起來,你不虧吧?”
她微微一笑,依舊假得很,卻又可人得緊。
說完話時血已經止住了,然後進行簡單的包紮。
傅礪睨着簡希曼,一刻都沒有挪開。
他越看就越覺得這個老婆是真不錯。
“行啊,大嫂。”
簡希曼聽出他語調里的調侃,手故意往傷口上狠狠一摁。
傅礪早就對疼有了免疫力,他拿了一件跟剛才同色的襯衫穿上,然後把帶血的襯衫處理乾淨。
簡希曼現在跟傅礪,暫時算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她也換了一套舒適的裙子。
準備出去的時候,簡希曼隨便看了一眼,就看見傅礪用量尺在手腕上割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那口子滲出了血。
簡希曼不解,“你幹什麼?”
傅礪難得有點耐心,跟一個女人解釋,“喬嘉顏今晚上抱了一隻寵物狗,但那東西不是犬類,他嗅覺靈敏,專門找血腥的東西吃。”
簡希曼微怔,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她今天帶過來,就是為了試探我身上有沒有流過血,我這是有備無患。”
簡希曼轉動眼眸,哦了一聲。
二十幾年來,她接觸的東西不少,但並不全面,要說喬嘉顏身上抱的那東西,她不深究的話,可能就以為那是一隻寵物狗。
可傅礪卻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
她驚嘆於傅礪的謹慎,也驚悚喬嘉顏的用心良苦。
隨後,兩人一前一後的下樓。
更衣室里的痕迹處理得很乾凈,喬嘉顏安排的下人沒有查出什麼來。
如傅礪所料,喬嘉顏果然抱着狗去跟傅礪打招呼了。
簡希曼在旁邊看着,看見喬嘉顏瞧見傅礪手背上的傷,才終止了跟他繼續交談。
簡希曼忍不住想,她上頭要她去查的人,到底是傅礪還是喬嘉顏。
他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他們跟上頭到底又有什麼恩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