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車間見習

朱木陽曾經見過楚南雪的父母，他畢恭畢敬，但語氣中透露出幾分堅定的答道：“我現在濟南，今天剛報到，您見了南雪給她說一聲就行，我一切都挺好的。等有了電話號碼再給她打電話，伯伯，再見！”

楚父還在猶豫是不是該在說句什麼，那邊朱木陽已經掛了電話。

朱木陽第二天是和孫曉均一起去的人事科，徐科長和他的唯一的部下張科員都在，見他倆敲門進來，忙讓他們坐下，下邊就是一些約定俗成的程序了。

首先是徐科長先對他們做了一番思想教育，勉勵他們好好工作，說設計院的明天就在他們身上；然後就是張科員詳細介紹設計院的一些情況，設計院主體就在這個院子裏，同時在黃河北有一個試驗基地，整個單位可以分為五個部分，除了正常編製的管理、技術研發部、試驗工廠和省通訊器材檢測中心，還有一個通信器材營銷部，是設計院勞動服務公司下屬的三產部門。朱木陽和孫曉均的分配方向自然就是技術研發部，技術研發部又分為七個研究室，張科員的本子上已經給他倆初定了研究室的名稱，不過根據國家畢業生就業政策，參加工作的大學生必須要有一年在基層工作經歷，而設計院的基層就是實驗工廠和通訊器材營銷部，張科員徵求他倆意見想去哪兒？

這是二人開始沒想到的，本來以為服從命令是天職，哪裏想居然可以自己選擇見習地點，朱木陽不由看了一眼孫曉均，正好孫曉均也在看他，同時朱木陽眼睛的餘光一瞟，發現張科員對桌的徐科長似乎放下手中的茶杯，也在側耳傾聽，不由心中一振。他在學校曾經聽說過，有些單位為了測試學生的品質，會有意無意安排一些測試，看他們無意流露出來的想法，也許不同的選擇代表了這個學生不同的性格呢。這兩種地方一個代表生產基層，另一個則是去做售貨員，性格活潑的會願意和人打交道，而技術人員更願意接觸一些實驗場地，他暗中打定了主意怎麼回答，但故意笑着對孫曉均說道：“孫師兄您來的比我早，您先說吧。”他的語氣里很是尊敬孫曉均，不過心裏卻暗叫一聲：“孫胖子，你去往前試驗一下是不是雷區。”

“我？我隨便！”孫曉均滿不在乎的神情。“哪個離宿舍近就那個吧。我怕熱，走不遠！”

張科員笑着說：“還真不好說遠近，這個經營部在經七緯二路，不在單位，有午餐補助！試驗車間倒是在咱們工作區！不過試驗車間在黃河北衛寨子有個實驗場地，說不定去了試驗車間會被安排到黃河北那裏，那就不是我們人事科說了算的了。”

孫曉均為難起來，最後咬咬牙：“那就經營部吧！我可不想去黃河北，那裏是農村吧！”張科員笑了笑，目光看向朱木陽。

朱木陽的臉上是帶點害羞的神色，他沒回答張科員，而是看向徐科長：“科長，我報到的時候您說過，遇到困難的事情找您。我現在就想請教一下，哪一種見習崗位適合於我將來的發展？我也不知道將來從事什麼工作，但我覺得一年的時間對我很重要，如果能多學一點東西或者開拓一下眼界也好呀。我不怕遠，也不怕累，就是不想荒廢這一年的時間。”

這話說得很是懇切，另外表明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態度，同時確定了徐科長人生導師的地位，真說得上是一箭三雕，就連張科員也很認真的看了一眼這個小夥子，這是迄今為止所有報到學生中處置這件事情最好的。前邊幾個人有的很簡單兩個字“隨便”，有的人瞻前顧後，有個女碩士生余曉慧先是給他們講道理，說碩士生可以不參加見習，後來又借電話詢問自己父母，絲毫沒有一點主見。

徐科長也很滿意朱木陽的說法，他笑着說：“小朱，意見還是要自己拿的，但你們的個人意見也僅供參考，最後由組織決定！如果考慮到你要是從事設計研發的話，我覺得去試驗車間要對工作更有利！”

朱木陽聽着他的話里似乎有別的意思，難道自己將來不一定從事設計研發嗎？可是現在他毫不遲疑的點頭：“謝謝徐科長！我就按照您說的選擇！”

張科員分別在他們的材料背後用筆備註了幾個字，然後介紹：“八月七日起，你們要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入職教育，你們大學生和今年來的一些技校生一起！在這之前就先到實驗車間熟悉一下吧。入職教育之後再分配你們的見習崗位。”

設計院的試驗車間並不小，說它是車間並不准確，因為在旁邊還有一棟兩層的辦公樓，一樓掛着供銷科的牌子，二樓是試驗車間的領地，門口牌子上分別寫着主任室、副主任室、技術室等等。孫曉均很好奇地說：“他們也有技術室呀？那設計院的技術部是不是級別比他們高？”他的聲音很大，絲毫沒有什麼忌諱，朱木陽則懂一些人情世故，忙伸出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又低聲說道：“說不定我們就在這個小技術室上班呢，你可別得罪了人！”

二人正說話，技術室的門開了。一身深藍色工作服的鄭詩華露出頭來，看見朱木陽笑了：“哈哈，朱同學，我們殊路同歸呀。你們也是來見習的嗎？先去找高主任報到，然後就來我們這兒！”她邊說邊指了一下主任室的房間。

剛才徐科長只是說讓他們來試驗車間，並沒具體說找誰，現在想想肯定是找最大的領導。朱木陽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很快，裏邊傳出一聲：“進來”，他倆推門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很大的辦公室，足有二十幾個平方大小，房間裏佈置的很是空曠，牆上掛着一個捲軸，上書：為人民服務。靠牆是一個帶點彎曲弧度的辦公桌，後邊坐着一位滿臉嚴肅的年輕人。他的年齡比朱木陽他們大不了多少，身穿一件綠色短袖衫，渾身上下竟然透着一種軍人的剛毅，不怒自威。孫曉均本來走在前面，看到這個人居然第一時間縮了縮脖子，胖胖的肌肉抖了一下，他求助般地回頭看看朱木陽。

朱木陽臉上帶笑：“您是高主任吧？我是今年來報到的畢業生，人事科徐科長說讓我們先過來在您這裏見習一段時間。”

高主任點點頭，臉上依然很是嚴肅：“哦！開介紹信了嗎？”

“開了！在這兒！”朱木陽從孫曉均手裏接過介紹信，雙手捧着遞了過去。

高主任看了看介紹信，又審視了他倆兩眼，把介紹信又還給了朱木陽：“你們拿着去207房間找楊曉麗，讓她給你們找一身工作服，從明天開始就跟着鉗工一班做點事情。”

“不是在技術部呀？怎麼先來的可以坐辦公室？我們要去車間呢？”孫曉均很不服氣地問道。

“你們是來見習的，不是來做大爺的！從明天開始，所有的見習生都編入裝配工人組裏！”高主任冷冷地回答，然後一揮手，“你們出去吧！早晨八點上班，遲到罰款！”

孫曉均還想爭辯幾句，朱木陽則明白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忙說聲“再見”，就拉着很是不服不忿的孫曉均出了高主任的辦公室。

鄭詩華又從剛才的辦公室探頭出來，看他倆有點沮喪的樣子悄聲問道：“怎麼了？不讓你們來技術室？”

孫曉均張嘴就想罵娘，好在朱木陽一把堵住了他的嘴：“讓我們明天去車間，裝配鉗工組。你們屋裏有幾個來見習的？”

“就我和余曉慧倆人，還有三個見習生說是去了經七路的營銷部，那裏前幾天缺人！咱們今年一共來了九個人，還有沒來報到的！”鄭詩華不敢太大聲音。正說話間有一個身穿連衣裙的婦人走了過來，這個人三十幾歲年齡，長得是柳葉眉桃花眼，粉面含春，見到朱木陽二人就笑着說：“吆，這小夥子長得挺出挑呀，有對象了沒有？沒有的話肖姐給你介紹一個呀？”

朱木陽臉紅了，他看一眼鄭詩華，鄭詩華忙介紹道：“這是試驗車間的肖工藝師，她在這間辦公室上班。我們這裏八個人呢。”

“肖姐您好！”朱木陽恭恭敬敬地稱呼道。“剛才高主任讓我倆找一下楊曉麗，她在哪個辦公室呀？我們要把介紹信給她！”

“她？”肖工藝師臉上很不自然的神情，“人家在車間綜合辦，你往前走兩個門就到了！”聽她的話語裏似乎對楊曉麗頗為不屑。

鄭詩華微笑着說道：“走，我領你們去！”

朱木陽想告訴鄭詩華，剛才聽高主任的意思似乎在說，明天開始她也要下車間。但這不是好消息，因此他也就裝作不知道的。

誰知道見了楊曉麗，她很痛快地找了一身工作服給朱木陽，又找了兩件女式的遞給鄭詩華：“高主任說明天你和曉慧也要去車間實習！”

“啊！”鄭詩華一臉的不情願。“以前不是說讓我和曉慧跟着技術工藝的學學就可以嗎？”楊曉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剛才主任打電話就這麼說的！”

孫曉均問道：“我怎麼沒有工作服？”

“高主任特意打招呼，讓你跟着夜班的熱處理見習，他們的工作服屬於特殊工種專有的，我這裏沒有，你要去供銷科領！”

“什麼？”孫曉均差點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