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挽留
朱木陽很不屑的翻翻白眼,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爆竹,說不清楚誰會點燃自己,他現在爆發的臨界點,一股煩躁和惱怒焚燒着這個男人:“我和楚南雪怎麼樣和你什麼關係?哼!”
他毫不客氣的頂了夏靜一句,轉身想回宿舍,但沒留神腳下一個水窪,地面有點濕滑,他的鞋裏本來就沒幹,再加上他氣沖沖的,這一腳有點使勁,只聽“啊”的一聲驚叫,朱木陽就被摔進了水窪里,而且是帶着一個滑行的動作,往前飄了幾步,然後配合著他的驚叫聲,結結實實仰面朝天躺了下來,這時候天還在下着雨,一種疼痛和冰冷包裹了他,他恨不得此時此刻自己能暈過去,可以避免這種侮辱,但是鬨笑聲讓他清清楚楚的聽得分明,有一些校友看笑話般評論他的滑行步伐,有人說這就是“凌波虛步,踏水而行”,只不過修習這種逍遙派武功的是南海鱷神,而不是玉樹臨風的段譽,有人則說這是典型的屁股向後平沙落雁式,四腳朝天配合得多妙呀,看得出來,南京通訊學院的學生對於金庸小說還是很熱愛的。
倒是剛才被他搶白的夏靜有點於心不忍,小心翼翼跑過去想扶起他來,哪裏想朱木陽看見出現在眼裏的是她,馬上在水裏翻了一個身,站起來跑了,但這次跑的顯然很小心,唯恐再摔個更大的跟頭,看他快消失在雨幕中了,夏靜才看到地上那一包方便麵,不由撿起來看了看,有心給他送過去,又怕他惡語相加,想了想帶回了自己的宿舍。
朱木陽回到自己宿舍里,又是把自己全身衣服都脫了下來,他很驚訝的發現出門半個小時左右,於洋洋的鋪位居然已經空了,什麼也沒剩下,看來於洋洋早就有所準備,也應該是去趕火車回四川,這一下宿舍里就真的剩下他孤家寡人了。
這次的摔倒並無大礙,但是渾身泥水讓人格外不舒服,另外回到宿舍他才發現買的方便麵居然沒帶回來,肚子裏似乎發現被他騙了,開始波濤洶湧,咕咕叫着抗議他的不人道,朱木陽嘆口氣,現在自己這副樣子真的是出不了門,他只得穿一條短褲,拿着髒兮兮的衣服去公用衛生間去洗。
他們這一樓層原來都是大四的學生,早已經走的七七八八,好在學校很人道的沒有斷水斷電,他早晨就有點發燒,這一折騰又覺得渾身直冷,但是卻沒有任何一點禦寒的東西,他洗完衣服回自己宿舍,看看於洋洋鋪位上剩下了涼席,拿過來蓋在自己身上,這應該是唯一能帶點暖意的東西了,他很想自己再睡上一覺,那樣就不會這般又冷又餓又煩躁了,只是可惜全身的器官似乎都在和他作對,尤其是一些蚊子可能因為獵物少了的原因,竟然結對過來找他遊戲,房間裏瀰漫著那種煩人的嗡嗡聲音,朱木陽咬緊嘴唇,決定忍下去!
一天一夜,朱木陽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間煎熬着,他發現一個偏方,那就是當人發燒的時候是不會太有食慾的,這也是他熬得下去的重要原因,宿舍外常常傳來大聲喊叫的聲音,這是他的一些同學或者同專業的人,他本想找人去借點錢,但是他總張不了那個嘴,朱木陽在學校里是公認驕傲的人,他始終放不下自己的架子。
第二天天漸漸亮了的時候,朱木陽很努力的從床上爬起來,他此時此刻覺得自己隨時都有可能要死,腳下像是踩在棉花里晃來晃去的,他第一反應是去窗前看看,好像沒有雨聲了,也不知道那個山體滑坡修的怎麼樣了,要是可以的話他今天就離開南京。不過顯然他失望了,雨雖然小了一些,但仍在堅持不懈的下着,他現在不知道,這場雨後來被人稱之為九一年江浙百年不遇的暴雨。
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很輕柔也很有節奏,朱木陽這段時間一直是赤裸着身子,他嘶啞的嗓音喊道:“誰!”
門外敲門聲停了,但也沒有迴音,他第一反應可能是別人敲錯了門,這兩天發燒已經燒得他有點糊塗,不過人在最低谷的時候總是渴望關心,聽到門外沒了動靜,他頹然的坐在床上,就在這時,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朱木陽又有些煩躁,這幾天的發燒嚴重擾亂了他的神經系統,本能感覺到事事都不是那麼順利,這種騷擾般的敲門他本能以為是有人在搗亂,在這之前同學之間也開過這種玩笑,夜深人靜的時候去本班其他宿舍很溫柔的敲幾下門,等對方迷迷糊糊爬起來打開門時才發現根本沒人,這被大家笑稱之為“半夜雞叫”,現在雖然不知道是誰,但他本能想罵幾句出出氣。
朱木陽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到門口,敲門聲持續響着,他決定把這個惡作劇的人抓住,心裏認定這是沒經驗的人敲得,要是聰明的人敲幾下就走,淺嘗輒止才是高手風範。
他悄悄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嘴裏怒喝道:“尼瑪的找死呀!”然後猛地拉開了門。
門外站着兩個人,敲門的是夏靜,她身後站着一臉冰霜的楚南雪,但是門被忽然打開之後,固然朱木陽驚呆了,那倆人也都是發出了尖叫,朱木陽一絲不掛站在了門口,這太有震撼力了。
朱木陽似乎被這兩聲尖叫給喚醒了,他“啊”的叫了一聲猛地關上了門,這有點太不可思議了,怎麼會是她倆過來,自己可真是倒霉催的!朱木陽一直是個很驕傲的人,甚至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也不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的狼狽,因此這倆人的出現實在是讓他手足無措,他急急忙忙抓晾在宿舍內曬條上的衣服,還好,衣服在吊扇的吹拂下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他一把抓起褲子穿上,然後去找襯衣,這時候猛地想起自己沒穿內褲,又只得脫褲子,這幾下動作讓本來都很虛弱的身子冷汗直冒。
夏靜和楚南雪似乎已經沉穩了下來,門又被敲了兩下,但這次顯然是楚南雪敲得,居然有一種很生硬的動靜。朱木陽喊道:“稍等,馬上!”
他穿戴整齊再次打開門的時候,發現夏靜遠遠躲到了後面,反倒是前女友楚南雪冷冷的看他一眼,嘴裏叫着他的名字:“朱木陽!”
“南雪你好!”他一眼看到夏靜好像提了一個方便袋,裏邊傳出濃濃的香氣,朱木陽咽了一口吐沫,他聞得出來,這是不遠處的金陵大肉包的味道。這家包子店原來他和楚南雪沒少去吃過,那裏的包子是正宗淮揚口味,幾乎前去的人都是奔着這點去的!與北方厚實的老麵包子相比,揚州的包子更多了一份恰到好處的輕盈油潤,熱氣,鬆軟、微甜.......十分誘人。現在的朱木陽已經算起來兩天兩夜沒吃過東西了,雖然因為發燒味覺不好,但是這種香味馬上讓他的腸胃積極響應起來,一聲咕咕嚕嚕的動靜讓四五米之外的夏靜都聽了清清楚楚。
夏靜捂着嘴笑了一聲,對楚南雪說道:“我沒說錯吧!那天他的方便麵丟了之後我就知道他肯定餓着!來,朱同學,讓我喂餵豬!”
這話有點開玩笑的意味,要是在朱木陽敏感的時候會認為這是一種侮辱,但此時他卻沒這麼想,不過嘴裏也不饒人:“怎麼?嫉妒我長得帥,開始人身攻擊了?不過夏靜,你看我的時候是不是有種感覺,就像在照鏡子?”
“你!”夏靜鬥嘴是抵不過朱木陽這個傢伙的,她使勁跺跺腳,向楚南雪求助:“你看看這個人,狗咬呂洞賓!就不該給他買包子!”
不過這麼一鬧,剛才略有點緊張的氣氛反而鬆弛了下來,楚南雪從夏靜手裏接過包子,遞給朱木陽:“你快吃點吧!木陽,這兩天你怎麼像變了一個人,都瘦的脫形了?”她從自己包里又拿出一瓶水放在床鋪上。說著說著話她的眼圈有點發紅。
夏靜覺得自己成了電燈泡,馬上找理由離開:“這水多涼呀。我去食堂給他打一份熱湯端過來。我現在是學校職工,有飯卡!你倆說話,我去了!一個小時我再回來!”說完轉身跑出宿舍,她甚至擔心二人不鎖門,出去后推了一下確認關閉,才放心的離開!
屋裏有點尷尬,楚南雪愣了一會兒才把包子遞過來:“你先吃!我沒事,就是過來看看你!”
朱木陽毫不顧忌的一手抓了一個包子,往嘴裏塞去,楚南雪看着他手上黑黑的指甲想說句什麼,但是卻有點心疼,以前那個乾乾淨淨的學生幹部,怎麼會變成這麼一個邋遢大叔一般的人呢。
朱木陽吃的太快了,十個包子不到三分鐘就全部下了肚,他又舉起那瓶水咕咚咕咚一口氣全倒進了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