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正在分手中
江若初連忙拿起包包,衝程書偉擺擺手,“你們聊,我出去!程書偉出來把門鎖上。”
程書偉馬上從剛才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連忙說,好的。韓心卉腦子裏飛過孤男寡女的彆扭場面,上前拉着江若初,“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
江若初看了看她挎在自己臂彎的手,白了她一眼,“范易陽找我,你跟着幹嘛!”
韓心卉一扭頭,沖她得意洋洋地笑,“我跟着當電燈泡呀!”
程書偉跟見兩人肩並肩走出去,只得跟過去,把辦公室門一鎖,“反正有燈泡,不多我一個吧?”
江若初無奈地甩開韓心卉的胳膊,憤憤不平地說,“你們太過分了!這麼沒有眼力,怎麼混啊!替你們愁死。”
韓心卉着急找江若初談事,怕江若初見到范易陽扔下她一走了之,連忙說,“要不我請你倆吃飯吧!去個便宜地方,我幫你把把關!”
三人走到樓道門口,程書偉轉身去院子裏取車。江若初拉着韓心卉,“等等程書偉,外面冷。”她掃了一眼四周,從包包里掏出五百塊錢遞給她,“我只有這麼多。”
韓心卉愣了愣,鼻子一酸,扭捏片刻,很沒出息地接過來,“夠了!我參加明年的執業醫師考試,買些資料。”
江若初拍拍她的肩,“切,你拿着這錢鬼混,我也不會問。”
正說話間,江若初看到程書偉推着摩托從後院出來,拉了把韓心卉,兩人推門而出。程書偉嶄新的豪爵鑽豹呈現在眼前,江若初瞬間想起黎明代言的廣告:說到做到,豪爵鑽豹。她覺得她和程書偉在對待韓心卉上,都比廣告厲害,都是沒說,但做到了。
她推推韓心卉,“等你發了財再請我吃飯!我去找范易陽,你倆隨意。”她不顧韓心卉的阻攔,跳下門口的大理石台階,衝程書偉擺擺手,然後跑過馬路,去廣場上找范易陽。
陰了三天的天空,飄起了細小的雪花,鹽粒似的。
韓千卉站在寒風裏吸了吸鼻子,程書偉溫和地一笑,“韓心卉,我請你去吃飯吧!”韓心卉低頭輕聲說,“不用客氣了!我找若初來,既然她跟范易陽出去了,我就不再打擾了,再見!”
程書偉被拒絕,有些尷尬,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韓心卉走下台階,轉身向西走,程書偉呆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她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見時,才咬了咬牙,騎着摩托,追上去,“我送你吧!不過,可能有些冷,你不要嫌棄。”
這話讓韓心卉有些為難,坐吧,覺得不妥;不坐吧,又有嫌棄的嫌疑。思來想去,她覺得不要太矯情,只得先說聲謝謝,踩着踏腳坐上去,一手抓緊着左手側的支架。
程書偉扭頭,細心地交待,“坐好。”然後,一轟油門就向前衝出去。
范易陽騎着自行車,江若初坐在後面,兩人邊走邊聊,晃晃悠悠,很快被程書偉的摩托車趕上。程書偉剎車停下,“我送韓心卉回家,先走了!”
江若初的眼神直直落在韓心卉抓住支架的手,被凍得通紅,她下巴指了指她的手,明知故問,“你的手不凍嗎?坐摩托車的標準姿勢是摟腰!”
程書偉的臉瞬間紅了,他硬着頭皮把頭盔取下來,遞給韓心卉,“你戴吧!小心感冒。”
韓心卉搖搖頭,把棉衣帽子戴好,“謝謝,我不冷。”
程書偉只得再把頭盔戴好,江若初看不下去了,“你們走吧!注意安全,多踩剎車!”
程書偉在走出好一段路才反應過來江若初話里的意思,果然開得快,猛剎車,坐在後面的韓心卉猛不防就伸手抓住他的腰。
隔着厚厚的棉衣,程書偉能感到異樣的溫暖,心滿意足。
可是,看着那一騎紅塵絕塵而去,范易陽心裏頗不是滋味,他突然用腳踩着地,把車停下。江若初不解,扶着他的腰下車來,“怎麼了?”
范易陽嘆了口氣,轉身坐在車座上,兩條長腿蹬地,抬頭望一眼天空,雪飄飄洒洒地下得更大,“知道今天要下雪,我騎車帶着你,走過大街小巷,雖然凍得直哆嗦,跑到一間小小的店裏,喝一碗粥,就感覺渾身都是幸福的。”
江若初瞬間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表白打動了,這一段時間橫亘在兩人之間的不快剎那間消失不見,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雪下得還不夠大,不冷,你幹嘛就停下了呢?”
范易陽深沉的眸子閃過一抹痛楚,“我一直想跟你買同一款手機,哪怕夜深人靜想要聽到你的聲音,馬上就能聽到。可是,我買不起。我剛去檢察院當打字員,一個月只掙四五百塊錢,還是個臨時工。”
江若初斂神靜聽,只覺得他這話鋒不對,連忙安慰,“哈哈!你才上班呢!慢慢來,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范易陽咧嘴苦笑,“有,現在也可以有。可是,身邊的人,我趕不上人家的步子。我能做到的就是騎着輛自行車,帶你吃火鍋。我可能一輩子都買不起豪爵鑽豹——”
江若初看一眼陰沉沉的天空,急切地打斷他,“我不稀罕鑽豹,你不用有壓力,你——”
“是,你隨時都可以坐江局長的汽車。”范易陽皺眉,咬着牙打斷她的話。
江若初被堵得語塞,愣怔。
范易陽低頭認真地看着地上鋪着一層薄薄的雪花,不敢看她的眼,生怕沒勇氣說出下去,“江若初。”
江若初聽到連名帶姓的三個字,心裏驀地一慌,有着不祥的預感。
果然,平時說話語調溫和語速適中的范易陽突然就滔滔不絕了,“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不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而是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但是你現在的生活水準處在我此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很抱歉我心有餘而力不及。所以,江若初我們都冷靜冷靜吧。如果我不聯繫你的話,我們就此分開吧。”
江若初怔怔地看着范易陽低着頭,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一腔悲憤卻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獃獃地站在寒冬臘月里,四周飛舞的雪花凝固了她的思緒,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冷是熱,是喜是悲。
范易陽毅然轉身,騎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
過了好一會兒,江若初才恍然大悟,連忙沿着他離去的方向舉目遠眺,他的背影已縮成一道黑色的線條,在茫茫白雪中,異常硬朗而清晰。
那道影子越來越小,越來越細,刺得江若初眼睛生疼。她猛然收回視線,這才發覺小雪早變成了鵝毛大雪,落在她的鞋子上,白白的一層。
說來可笑,這是范易陽送她唯一的一件禮物。劉一帆姐姐在商場租了個櫃枱賣鞋,讓大家去捧場。范易陽就帶了她去買了一雙棉皮鞋,不貴,但她喜歡得不得了,一入冬就穿在腳上,不捨得脫下來,以為這是生平最舒適的鞋。
江若初盯着打量了好一會兒,嘻嘻一笑,“咦,這款鞋弄成白色也很好看呢!”話雖如此,她卻不忍再看,抬頭,臉上早濕成一片,她分不清是雪花融化還是淚水橫流,只覺得冷,臉頰像要結冰似的,她連忙從包包里找圍巾,找了半天沒找到,才發現圍巾在脖子上。
江若初就冒着大雪,步行回家,一邊走一邊回顧范易陽的話,字字如刀,刀刀直刺心窩,一如她的鞋子,踩在這皚皚白雪上,每步都像踩在心口上瞬間踩成一片泥濘。
江若初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陣尖銳的喇叭聲驚醒了她。她茫然地沿着聲音看過去,一輛黑色的桑塔納2000停在旁邊,江若初沒理會,直直低頭向前走。
林浩然從車上跳下來,上前拉着她,拍拍她肩膀上的雪,“想什麼呢?走得這麼出神?上車,我送你!”
江若初木然地被他拉着坐到副駕,一車溫暖融化了窗外的寒冷,江若初感覺被凍僵的思維漸漸回暖,“沒想什麼。”
她低頭又看到棉鞋,就想范易陽說他買不起豪爵鑽豹,還好他沒受到桑塔納的刺激,不然,恐怕說話更絕情。其實,她不在意他的貧賤,他又何必事事跟她身邊人比較。他把分手說得口若懸河,心裏不知道打了多少腹稿。
林浩然見她沉悶不語,不敢多說,壓着一肚子的疑問,小心翼翼地說,“指路。”江若初緩緩地抬頭,瞪大眼睛盯着外面,好像很陌生似的,好一會兒才說,“直走,過兩個紅綠燈左轉,再北拐。”
車子停到江若初家門口,她抬頭盯着紅色的防盜門看了半天,才扭頭對林浩然慘然一笑,“謝謝。”
林浩然回以溫柔的一笑,“客氣了!”
江若初開門下車,“謝謝你的不問。”說完,她走到家門口,林浩然降下車窗,探出腦袋,“蓋被子睡好,小心感冒。下次我再來看江叔叔。”
江若初沒說話,回到屋裏,輕聲跟爸媽打過招呼,挪步到到鞋架旁邊,把棉皮鞋脫了,腳底生冰。她脫了襪子,光腳穿着拖鞋,拎着棉鞋扔到院子的蘋果樹下。
她憋在心口的悶氣,隨着那雙鞋子被丟棄,緩緩釋放出去。她掏出手機給劉一帆打電話,“麻煩給范易陽轉告一下,欠他五十九塊錢皮鞋的錢,我明天託人送到你公司,你轉交給他。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