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與厭惡

嫉妒與厭惡

某日,繼國緣一忽然開口說話了。

那時,岩勝正在庭院中練劍。緣一站在樹影里,斑駁的陽光印在他的臉上,額頭的火焰胎記看起來像是在燃燒。

就在兩人眼神對上后,緣一突然開口了:

“兄長的願望,是要變成這個國家最強的武士嗎?那麼,我就成為這個國家第二強的武士好了。”

岩勝不知道他在這裏看了多久,又是怎樣知曉自己的內心想法。總之,他在驚訝弟弟突然流利地開口說話的同時,對這句話感到可笑。

平時喜歡黏着母親,十歲后就會被送去寺廟當和尚,沒有任何前途的一個人,竟然大言不慚地說這樣的話,不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嗎?

看着緣一第一次露出的笑容,對方眯起的眼睛和微微翹起的嘴角,柔和地讓岩勝莫名的感覺到噁心。

在那之後,緣一似乎真的對學習劍術有了興趣,圍觀岩勝和父親的部下一起練劍。

這天,一直只看不說話的緣一忽然開口請求負責訓練岩勝的部下教自己劍術。

於是,部下在岩勝的同意下,口頭教授了緣一一些劍術的基本技巧,開玩笑似地給了緣一一把竹刀,。

“來試試,看看能接我幾招吧~”部下笑道,沒有把小小的緣一放在眼裏。

緣一朝他攻去,僅僅用了四下,這個連長時間刻苦練習的岩勝都從未戰勝過的部下,被他輕鬆打倒在地。

這次,是繼國緣一第一次揮刀。

站在一旁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岩勝這才發現,被自己輕視的弟弟,居然是個劍術天才。

可是這個天才,並不准備發揮自己的天賦。在那之後,緣一不再表明想要成為武士。在岩勝的追問下,緣一告訴他,自己覺得厭惡毆打別人的感覺。

這讓他感覺到了無力和不安。

無力是自己的天賦比不上繼國緣一。儘管他的天賦也還不錯,只要努力也能不斷進步。可他的辛苦練習,在天賦異稟的弟弟面前,宛如耄耋龜步。

繼國緣一與生俱來的天賦,是他無法邁過的天塹。

另一方面的不安,則是來自他的父親。原本作為繼承人培養的他,現如今天賦不如他的弟弟。如果繼續這麼下去,他遲早要被父親拋棄。到時候兩人的命運就會發生逆轉,他會變成十歲后被家族拋棄的可憐蟲。

再也無法實現成為偉大劍士的願望。

可是事情沒有如他想像的那樣發展。在當晚的夜裏,緣一忽然背着行李向他道別。緣一告訴他,多病的母親在不久前去世了。他也要就此離開,前往寺廟。

看着弟弟握離開的背影,黑死牟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慶幸,欣喜,難過,妒忌,悵然……

一直嫉妒着的弟弟此了無音訊。

後來得知弟弟絕佳才能的父親感到後悔,派人前去寺廟尋找也沒下落。

父親去世后,繼國岩勝繼承了家業,並娶妻生子。生活軌跡就這麼按照計劃穩步前進着,可他卻感到乏味。

心裏好像一潭死水,毫無波瀾,甚至感覺不到時間在流逝。

然而某天,這潭死水再次沸騰了起來。

某日,岩勝帶兵出征。部隊在森林中安營紮寨時,意外地遭遇了惡鬼的襲擊。即便岩勝劍術高超,但是根本對付不了非人的鬼。他的軍隊全軍覆沒,岩勝自己也危在旦夕。

就在岩勝即將被鬼殺死時,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多年未見,已經與他一樣長大成人的緣一,忽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皎月下的繼國緣一,彷彿墜落於人間的耀眼的太陽,一切都無法與他爭輝。不僅將岩勝救下,還輕而易舉地將鬼斬殺。

看到實力已臻化境的弟弟,岩勝因深埋着的不甘和“成為偉大劍士”的心再度沸騰起來。

為了達到緣一所在的高度,完成自己的目標。那一夜之後,岩勝選擇拋棄了家族和妻兒,跟隨緣一一起離開,成為了獵鬼人。

岩勝不斷地努力、練習,學會了呼吸法,開啟了常態斑紋,領悟了通透世界。幾乎所有緣一會的,他都學到了。

可是他們的實力卻一直有差距。

那時的岩勝還年輕。他覺得,即便現在不能,以後還是有機會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只要自己不放棄,加以磨練,終有一天能夠達到緣一的境界。

隨着時間的流逝,覺醒斑紋者活不過二十五歲的“詛咒”被發現。

岩勝意識到即將達到二十五歲的自己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多”的時間了。他已然不可能有時間再繼續磨練劍技,再也沒有可能追上,甚至超越緣一的機會了。

他並對此感到深深的迷茫。

就在這時,參與了對於鬼之始祖圍剿的岩勝,與鬼舞辻無慘相遇。

無慘看破了他的憂慮,以變成鬼可以獲得無限壽命磨練劍技的理由,誘惑岩勝喝下了他的血液。經歷三天痛苦地改造和折磨,他最終化為了劍之鬼,成為了上弦之一——黑死牟。

之後六十年間,岩勝沒有與緣一見過面。擁有了無限歲月的他,彷彿心境也被拉長了許多。除了必要的維持生命的血肉殺戮外,他的劍技也在不斷精進着。

只是,沒有了想要一決高下的對象,日子稍微有些空洞,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潭死水的時候。

命運總是喜歡在他沒有動力的時候,給他紮上一針。

某個紅月之夜,繼國岩勝在偶然經過郊外的一座七重塔時,見到了一個自己以為早已經死去的人。

他的弟弟,繼國緣一。

雖然他依然白髮蒼蒼,面容也不似以前那般俊美。可是額頭上的火焰斑紋還是那樣的灼目,讓岩勝在看到的一瞬間,眼睛感到刺痛。

他驚訝於緣一的長壽,在面對緣一的哀嘆時,出現了動搖和愧疚。

“多麼悲哀啊,兄長大人。”

這句話如今和緣一的容貌一樣深刻在黑死牟的腦海中。即使那個時代的所有人都已經面容模糊,這兩樣東西卻如兩座石碑矗立在他的心頭。

他們進行了最後的決戰。

以黑死牟失敗告終。

即使他保住了性命。但是緣一的死去,給了他一生再無可能贏回的一場敗績。他再不可能有勝過緣一的機會。

繼國緣一是他窮盡一生都無法追趕上的太陽。在那一夜隕落後,成了他一生中無法抹去的,不休不止地發出灼痛的疤。

看着蘆葦盪,微風拂過黑死牟的臉頰。成為鬼的他感受不到“涼意”,柔軟的觸感卻讓他好似想起了什麼。

他撫上自己心胸的位置,久久沉默着。

“如何?見到想見的人了嗎?”

不知何時,源賴光站在了黑死牟的身後。

一瞬間暴發的殺氣在看到源賴光的臉后,黑死牟收斂了下去,恢復了宛如並冰面般的冷意。

緣一的殘魂隱藏在傑森體內的消息正是眼前這人告訴他的。也是在他的幫助下,才能與鬼舞辻無慘暫時切斷聯繫的。

否則被鬼舞辻無慘發現自己瞞着他見了傑森,知道少年體內有繼國緣一的殘魂還不將其消滅。黑死牟會受到懲罰的。

作為一個受過貴族教育的鬼,黑死牟雖然已經失去了人的身份,但是某些方面他依然保持着以前的作風。

比如面對有恩於他的人,黑死牟不會失禮。

“源君。”

源賴光作為鬼舞辻無慘的合作夥伴,黑死牟並不是他的手下,因此這般稱呼。

像是好友相聚賞月一般,獨自一人前來的源賴光信步走到黑死牟的身邊。見黑死牟不想說關於繼國緣一的事,他轉而道:“那個少年怎麼樣?”

“弱小……但是很有潛力。”黑死牟說,“如果變成鬼……時間會讓他成長為……偉大的劍士。”

“不要三句不離劍士嘛~”源賴光笑着道,英俊的面孔此時十分溫潤,與水中的月影相似。“你總是這樣對一件事物鑽牛角尖,會錯失許多樂趣的。”

“……磨練劍術,就是我的樂趣……”

源賴光看着他,露出帶着欣賞的笑容,“也是。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

“這是……源自唐國的語句。”黑死牟道。

“是啊,我的時代很推崇唐國的文化。我雖然是一介武夫,但是也有學習。”源賴光謙虛地說。“詩的話,我也能作出來哦~”

黑死牟看了他一眼,頓了頓道:“抱歉……鄙人現在無此……雅興,失陪……”

看着黑死牟乾淨利落地轉身離開,源賴光背着手,目送他的眼神里笑意更深。

繼國緣一的殘魂以及對少年潛力的看好,傑森被上弦一親自上場殺死的概率沒有了。至於其他上弦,源賴光無所謂。

如果剩下的那些傢伙,傑森一行都無法解決,那麼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用。

童子切出現在他身邊,源賴光問道:“你覺得他如何?”

童子切低着頭,悶聲道:“很優秀。”

源賴光深以為然,拍拍童子切的肩膀,大笑着,“我也這麼認為,哈哈哈。”

肩膀承受着主人快慰巴掌的重量,童子切擰着眉,嘴唇微微撅着,並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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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托德在鬼滅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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