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他
南方四月的夏天熱得很,又悶。
蔣涵坐在肖宇其的自行車後座上,一手摟着他的腰,一手拿着把裂了四道牙子的蒲草扇子一下一下的給兩人扇着風。
A鎮人文環境不怎麼好,隨眼可看到街道兩邊胡亂堆放的垃圾還有隨地吐痰吐口水的粗魯糙人以及目光猥瑣衣着破爛的老男人,不過這偏僻的小破城鎮沿河而建,四面環山,青山綠水,自然風光倒是極美。
蔣涵無論是自己騎車還是坐後座,都很喜歡轉着腦袋看小鎮的秀麗風光,總也感覺看不夠似的。
不過這一回在烈烈炎日的炙烤下,她也沒了欣賞美景的好心情。
快到橋頭時肖宇其偏頭問了句:“要吃雪糕嗎?”
“吃。你要給我買嗎?”蔣涵看着他。
“請你。”肖宇其把車停在了橋頭一家小店鋪門口,往後遞了二十塊錢過來。
蔣涵邊接過錢邊跳了下來:“你要吃冰棍還是雪糕?”
“冰棍,綠豆的。”肖宇其伸手捏着蒲草扇扇葉抓到自己手裏,使勁扇了起來。
四五個坐在店鋪門口東扯西拉的聊着天的婦女們見了這兩個穿着二中校服的學生都齊刷刷地停了嘴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到了他們身上。
其中一個懷裏抱着六七個月大的孩子的胖女人見蔣涵進了店,也跟了進來。
“你要買什麼?”胖女人問。
蔣涵拉開冰箱門拿了個巧克力雪糕問:“這個多少錢?”
“三塊”
“綠豆的呢?”
“一塊五”
蔣涵拿了兩個雪糕一根冰棍又在貨架上撿了幾包乾脆面QQ糖一包薄荷口香糖,結了帳出來。
跨在車上的肖宇其偏頭看過來,她立刻把手裏鼓鼓囊囊的袋子提了起來沖他笑。
肖宇其瞥了眼袋子,嘴角帶笑說:“你把二十塊錢都花沒了?”
蔣涵用力地甩了甩左手抓着的剛老闆娘給找的四塊錢零錢,一臉真誠的說:“沒有啊!還有四塊呢。夠我們再吃一份牛腩粉的。”
肖宇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寵溺地笑了:“你啊!就知道吃。”
蔣涵一面抓着他胳膊坐到了後座上,接過他手裏的蒲草扇,一面大聲說:“能吃是福啊!”
“養不起了我就把你給賣了。”
“哼!你敢!我弄死你!”
“坐好了?”
蔣涵摟着他腰調整了一下坐姿:“好了。”
兩高中學無視着背後那一群大人們一臉嫌惡的表情以及有些難聽的竊竊私語,旁若無人地騎着車走了。
“現在的學生真是越來越不像樣了,有書讀時不好好讀,只知道談戀愛……”
遠遠的捕捉到隻言片語的蔣涵扭頭回看了一眼,不滿地抱怨了下:“這群人……哪天拿了針線把她們的嘴縫起來才好。我看她們誰還敢再說。天天沒事就知道說三道四地扯是非。”
肖宇其問:“什麼時候縫?我去給你買針線。”
蔣涵噗嗤一下笑了:“我買,你去縫。”
“行啊!什麼時候去縫?”肖宇其說得就像真的要做一樣。
蔣涵笑得有點停不下來,抬手在他背後拍了一掌,被那群婦人引起的不快就這樣在兩人的玩鬧里消散得無影無蹤。
車子在離學校不遠的粉攤處停下來,蔣涵只顧着舔手上的雪糕,沒留意一腦袋撞上了肖宇其後背,不由地悶哼了一下。
“你沒事吧?”肖宇其回頭看着蔣涵依皺着的小臉忙伸手揉上了她的腦袋,揉了兩下就被她扒拉開了。
蔣涵往粉攤看過去,沒找到要找的人:“洪亮好像不在。”
攤子裏的劉海燕見他們過來馬上走了過來指着前面說:“他剛走,轉個彎前面那個小巷肯定能追得上。”
“給你的。謝了啊!”蔣涵從袋子裏拿了根冰棍塞給劉海燕,轉頭催着肖宇其快走。
他們攆上洪亮時,他正和三個男生勾肩搭背地在巷子裏踢踢踏踏地晃着走。
洪亮瞪着從後面追上來堵住他們去路的兩人,臉色難看,吐掉了口裏叼着的半截煙,語氣惡劣的說:“操!是來找死的嗎?”
洪亮身旁的兩人蔣涵見過,都是他們高二七班的,一臉緊張地斜着大白眼瞪着他們。
蔣涵從車後座跳下來,看了三人一眼,把目光鎖定在洪亮凶神惡煞的臉上,笑了:“洪亮,黃小雅給你織的綠帽子戴得還挺漂亮的。”
“你什麼意思?”洪亮惡狠狠的說。
蔣涵舔着手裏的雪糕挑眉看着他:“什麼意思?前天你不是給她出頭了嗎?怎麼?她和別的男生躲在小樹林裏偷偷摸摸地約會,在別的男生懷裏哭着尋求安慰的事,你不知道?”
“你放屁!亮哥,別聽這女的瞎說。小雅中午還給你帶了愛心水果來的。”一旁的羅超說。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不關我事。但昨天那筆賬今天你必需還了。”蔣涵瞪着他,“你們公然插我隊,把我水桶踢壞了,還想打我!當我好欺負么?”
想起昨天排隊接水時,排了四十分鐘才好不容易輪到了,竟然被黃小雅給插隊了,這賤人接的還不是一桶水。
蔣涵自然氣不過,在她把接滿水的桶挪開又從旁邊洪亮手裏接過桶往熱水龍頭底下放時,她上前一步直接把她撞開把她桶拿開了。
黃小雅是個沒教養脾氣也不好的,雖然膽小怕事卻是個狐假虎威的主,因為有洪亮在旁,委屈地眼淚瞬間就吧嗒吧嗒的下來了。
“亮哥…唔…你看,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我……”
洪亮一看小女友被人欺負成這樣,憤怒地一腳把蔣涵的桶踢翻了:“奶奶的,你誰啊?竟敢欺負我的人。”
蔣涵也怒了:“誰讓你們插我隊的?”
“我就插了,怎麼樣?”洪亮抬手就要打人。
“哎!幹嘛幹嘛呢?不想念書了啊!前天還處分了幾個打架的同學,又來了。是不是還想要被開除啊!”恰好有老師經過看到了這一幕,阻止了他動手。
蔣涵被氣得不輕,趁着放學拉了肖宇其就追過來了。
“狗日的。”洪亮喊了聲就沖了過來。
“三個人?”她有些擔心地看着肖宇其。
“別靠我們太近。”宇其丟下這句就迎了上去,和三人打作一團。
開始蔣涵還是比較緊張的看着,人多怕他吃虧。
洪亮氣勢洶洶地沖在了前面,朝着肖宇其臉一拳掄了過去。
肖宇其抬腳踹中了他胸口,一下就把人給踹倒了,狠踢了一腳轉身一膝蓋把另一人也頂到了牆上。
“耶!厲害!”蔣涵手舞足蹈興奮異常地喊,“肖宇其,揍!使勁兒揍!”激動里還不忘低頭啃了大大一口雪糕。
肖宇其一個旋身一拳擊中了羅超的下巴,疼得他嚎叫着退了好幾步。
“肖宇其,後面。”
蔣涵急切的喊聲從後面傳來,還沒來得及回身頭上就重重挨了一拳,腦後的疼痛讓他眼前有些昏花,肖宇其下意識胳膊肘往後撞過去,把人撞得痛呼着倒地了。
肖宇其看清了後面打他的人是洪亮,憤怒地一腳踩在了他腰腹處。
他摔在地上。
還沒待他緩過神來,蔣涵已怒氣沖沖地蹦了過去對着洪亮就是狠狠地一頓亂踹,踹得腳底下的人痛苦的嗷嗷叫。
一旁被肖宇其打倒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兩人看得心驚膽戰的。
肖宇其忙放開了洪亮把蔣涵扯開了,柔聲安慰:“好了好了,涵涵,我沒事。彆氣了。”
蔣涵踮着腳伸手捧過他的腦袋仔細看了看,心疼的說:“流血了?”
“小傷。”
蔣涵轉身瞪着已從地上爬了起來準備要跑的洪亮憤怒地罵道:“操!我揍的就是你!什麼玩意兒?呸!想跑?還沒給本公主道歉呢?”
蕭宇其目光陰鷙地盯着洪亮。
洪亮捂着疼痛的腹部看着他們,僵持了幾秒,嘴唇動了動,還是低聲向蔣涵說了對不起。
蔣涵不屑的哼了一聲,揚着頭扯高氣昂的轉身走了。
肖宇其冷冷地掃了一眼三人也跟着她回到了自行車旁。
蔣涵扶着自行車,又扒着肖宇其肩膀踮着腳看他頭上的傷:“疼嗎?不會腦震蕩吧?”
肖宇其伸手把她扒拉開了:“真沒事。就挨了一下,哪能那麼嚴重。”
蔣涵說:“不行。還是去找醫生看看。前面就有個診所,都流血了。”
“好。我的冰棍呢?”
蔣涵從自行車籃子裏把冰棍遞給他。
“都化了。”蕭宇其捏了捏袋子說。
“待會我給你買,先治傷。”蔣涵柔聲說。
肖宇其探手又摸了摸她的頭,捏開了冰棍袋子,叼着袋子喝融化成水的冰棍:“你剛剛是不是罵粗口了?”
“嗯!罵了!”
蔣涵想起剛那一幕心裏就一陣揪心的疼。
“以後別跟人學這些。”肖宇其說。
“嗯。不罵了。”蔣涵乖巧的應着。
“真乖!”肖宇其忍不住又扒拉了一下她的腦袋。
在老大夫給肖宇其看傷口時蔣涵一臉緊張的問:“大夫,怎麼樣?嚴重嗎?”
診所的老大夫生了一張非常不苟言笑的臉,看起來比他們班上的班主任還嚴肅,在肖宇其頭上撥弄了兩下。
肖宇其一張俊臉抽了抽。
蔣涵見他臉色變了不由地迭聲喊:“大夫大夫,輕點,他疼。”
老大夫瞪了她一眼:“喊什麼喊?死不了。作為一個男的不就腦袋破點皮就整得要死要活的。”
蔣涵被他罵得悄悄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吭聲了。
“傷怎麼弄的?”
“撞門上了。”肖宇其偷偷伸手捏了捏蔣涵手心。
她沖他笑了下。
“不錯,真結實。腦袋比門結實多了。”老大夫邊給他上藥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