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刁蠻少女
左玉在年幼時曾經跟着劍清來過幾次城裏。.因為蜀山上雖然糧食蔬菜基本自足，一些日常用品卻還是要下山採購的。只是那時左玉年紀還小，也不會有什麼需要他親自去做。此番進城其實可以算是左玉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
小城雖然不大，街道上卻十分熱鬧。左玉只感覺這一眼看到的人比在蜀山上十幾年看到的還多，路旁商販們那紛呈的貨物也讓左玉感到十分新鮮。
在路上時，左玉就做好打算。先到五台山天佛寺去幫師父送信，之後便去落霞山祭拜他的娘親。唯一的問題是，左玉並不知道這兩個地方都在哪裏。
其實雖然左玉沒有想起向劍清文明道路，劍清卻不會想不到。只是劍清覺得左玉一直住在山上，對俗世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讓他自己去摸索，自己去解決問題才是正確的。這樣一來，左玉沒問，劍清也就沒有主動告訴他了。
左玉進了一家客棧，打算問問五台山在什麼地方。還沒等他說話，一個店小二就跑了過來。
長長的白毛巾向肩頭一搭，店小二問道：“客官，您是吃飯呢還是住店呢？”
左玉在書上看到過，蜀地的客棧是直接問客人是否吃飯，京城附近的則是問是否打尖，還有個別地區則是問是否打火。而這“打尖”和“打火”其實也都是吃飯的意思。
左玉早晨還真沒有吃飯，就急急忙忙的跟着師父出去，又急急忙忙的下了蜀山。
左玉心道吃飯也好，便對那小二道：“那就麻煩你給我弄點吃的。”
那小二高喊一聲：“客人一位，裏面請——”便領着左玉來到一處牆角空桌。
小二道：“客官抱歉，小店裏客人比較多，就這還有個空位。委屈您了！”
左玉不在乎這種小事，而且店裏人頭攢動的比蜀山上熱鬧多了，也另左玉感到十分新鮮。對小二示意沒問題。
小二道：“客官，您看您要用點什麼？小店的醬肘子可是一絕！”
左玉在蜀山上吃慣了清淡的飲食，只要了一碗米飯兩盤素菜。
那小二問道：“客官，您要什麼酒？”
左玉擺了擺手：“不用了，我只是隨便吃些——”
“大男人吃飯怎麼能不喝酒，太丟臉了吧”左玉話說到一半，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周圍的食客聽到后則是轟然一笑，左玉一張臉刷的紅了。
聲音未落，一個身影攜着絲絲香風坐在了左玉的對面。卻是一個少女，剛才也正是她打斷了左玉的話。
左玉心頭奇怪，自己又不認識這少女，她為何要嘲諷自己呢。
倒是旁邊小二好像見怪不怪，湊到左玉耳邊輕聲道：“她呀，可是個小姑奶奶！人瘋着吶，這城裏沒幾個人不知道的。不過人家家裏……哎呦——”
小二本來是輕聲說話，這最後的“哎呦”可卻是喊出來的了。
只見那少女的伸手擰住了小二的耳朵，一張臉笑得像開了花似地。
“你在說什——么——呢——”聲音每拉長一次，手就擰上半圈。
那小二急忙便叫着邊求饒：“哎呦——小姑奶奶，我錯了了。別擰了，要掉了……”
那少女咯咯一樂：“來，再喊聲小姑奶奶聽聽。”
小二又喊了兩聲，少女這才放開手。小二揉着明顯腫了一塊的耳朵道：“客官，還有這位小——小姑奶奶，還有吩咐么！”
左玉沒有說話，那少女吩咐道：“去，上三斤女兒紅！”
小二趕緊向後堂跑去，恨不得飛離這少女身旁。慌亂間還差點撞到屋內的柱子上。
那少女好像很喜歡看到別人出醜，看着小二的身影咯咯直樂。
左玉心道：“這少女的性子倒是和鳳兒很像，都喜歡捉弄人。”
不一會，另一個小二送上一壇酒和一份飯菜，分別放在少女和左玉面前後便飛快跑開了。看來這少女的“惡名”在此地還真是不小啊。
左玉在蜀山幾乎沒有朋友，甚至除了鳳兒外都沒有和同齡人說過什麼話。此刻只是在那享用飯菜，看也沒看對面的少女。
不過左玉不理人家不代表那少女也不理左玉，看起來她倒對左玉很有興趣。
那少女倒了滿滿一杯酒，舉在鼻子前邊晃邊聞。嘴裏還陣陣有聲道：“好酒啊！好酒！”邊說邊拿餘光偷瞄左玉。見左玉仍自顧吃菜沒什麼反應，少女又說道：“好酒啊！好酒！怎麼就有男人連酒都不能喝呢？爹說了，不能喝酒的男人不能叫做男人……”
左玉聽了她這一句“爹說了”可就真沉默不下去了。一抱拳道：“姑娘，在下沒有什麼地方得罪姑娘吧？”
那少女見左玉說話，咯咯一笑道：“咦，我還以為你剛才點完菜就變成啞巴了呢！這酒好喝得很，你要不要？”說完，把手中酒杯直送到左玉嘴前。
左玉一慌，頭向後急仰，這才避了過去。
那少女驚訝道：“呀！你動作好靈活！再來一次看看！”說著就又要把酒杯往前送。
左玉急忙擺手，苦笑道：“姑娘，請不要開玩笑了。我並不認識姑娘……”
少女好像根本沒有聽左玉講話，自顧自的道：“哎呀，還以為是個會武功的英雄好漢，原來是個連酒都不會喝的沒用之人。只怕還是半杯酒下去就會立時醉倒的那種吧！”
少女三番兩次的譏諷，年輕的左玉又哪裏受得住。直感到心頭火氣起來，對着小二喊道：“上十斤好酒！”
小二可不管左玉怎麼想，有生意就是好事。喊了聲“好叻，客官稍等！”就去了後堂。
左玉的師父劍清可謂是酒中高人，每日三餐可無飯卻不可無酒。劍清還曾這樣告訴左玉：“在合適的時間飲下適量的酒，可以讓武者在招式間收放自如，達到一個新的境界。而男人間最好的交流工具也正是酒……”。如此一來，左玉並沒有少喝酒。雖然他的酒量還遠不如他的師父劍清，卻也絕非一般人可以比擬。
左玉畢竟第一次下山，俗世間的一切對左玉而言都是陌生而又新鮮。此刻被那少女一激，好勝心便起來了。心道：“你說我不能喝酒，我就喝它十斤給你看看。”
其實這卻是左玉有些失態了，他平日在蜀山也偶爾有過一氣喝上三四斤酒的時候，卻從來沒有一次喝過十斤的分量。
片刻功夫，小二已經將盛滿十斤女兒紅的酒罈抱來。
左玉拍掉泥封，單手提起酒罈。一仰首，就灌了一大口下去。
左玉道：“這酒還不錯，比一般的強些。”說完又是舉起酒罈，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幾大口。但看也不看那少女一眼。
那少女知道已經激得左玉動氣，卻是在一旁咯咯一樂。之後將自己面前的酒罈打開，雙手舉起酒罈學着左玉般喝了起來。
二人雖然沒有說話，卻都是同樣的動作。仰首飲酒，吞飲的聲音咕咚作響。只是那少女會偶爾的偷瞄一眼左玉。
見二人斗酒，店內其他食客哄鬧起來。有誇讚左玉好酒量的，有不服氣認為自己酒量更好的。不過似乎那少女惡名在外，卻沒有人敢對她指指點點。
時間不長，就聽眾食客高聲轟笑。原來左玉硬生生將十斤烈酒灌入肚皮，此時將酒罈倒扣，裏面已經一滴都沒有了。再看對面，不知何時那少女已經趴伏在桌上了。
左玉晃了晃發暈的腦袋，喊小二結賬，見那少女已經醉倒也順便將她的三斤酒錢一併結了。
左玉正要離去，那少女忽然說道：“你——你贏了，送——送我回——回家。”
只見那少女已經將身子站了起來，只是還軟軟的沒有力氣，好像隨時都會再倒下。
不待左玉說話，那少女一個沒站住向左玉倒了過來。左玉急忙扶住她，說道：“姑娘，姑娘，你家在哪？我去喊人來接你。”
那少女的聲音彷彿夢囈，分明醉的嚴重。“送我——回家！”
周圍的食客此時起鬨道：“人家女娃都說了，你就趕緊給人送回去吧！說不定就當了女婿了……”
那少女還能偶爾發出一點聲音，左玉隱約聽出她說的是“門口大道，直走就是！”
也不知是因為飲了太多酒還是什麼原因，左玉感到臉上很熱很熱。雖然覺得有些不妥，卻也只能半抱半扶着這少女沿着大道向前走去。
走了沒有多遠，左玉突然感到眼前景物一晃。心道了一聲“這酒勁來得好強！”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