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晚上，陸淮回到家。
陸言正在客廳看電視劇《亮劍》，她特別愛看這劇，以前陸一遙也愛看，以前她們祖孫兩個經常一起看。
她臉色很平靜。
陸淮坐下來，雙手合著，臉上寫着有事。
陸言把電視暫停，環着手臂看他：“怎麼了？”
“……你爺爺過世了，你真的不去參加葬禮？”
陸言回過頭，她盯着電視看了兩秒，然後把電視關了回頭看向他，臉色冷峻：“怎麼？覺着我心太狠，心裏很失望，寒心了？”
“言言。”
陸淮皺起眉頭，她現在這個樣子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很刻薄。
陸言笑了一聲：“陸淮，這不是你第一次對我失望，當初顧夢舒出事你不也覺着我沒有同情心很寒心么，然後你跟我提了分手。”
“我還什麼都沒說——”
“話說一半叫沒說？你想的說意思難道表達的還不夠徹底？你不就是覺着我應該去參加宋璋平的葬禮，覺着我心太狠不近人情？陸淮，我最討厭你這一點，拿自己的道德標準約束我，你是我嗎？”
“你吃錯藥了？”
他不過就是說了一句話，惹得她這一通批判！
陸言垂着眼睛，心裏又涌氣那股子煩躁感：“5年了，你還是這樣，我們好像還在原地，永遠磨合不到一起，真是沒意思。”
陸言停了一下，回頭看他：“我們還是分手吧。”
陸淮臉色一下變了，他盯着她然後起身：“陸言，你適可而止！你以為我是瞎子看不出來你厭煩了，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不是嗎？扯那麼多借口，我說什麼了惹你一通批？”
“……是，我厭煩了。”
陸言吁出一口氣，黎華最近也開始試探她，想要她們結婚，她很煩躁，每天都活在壓力中，這種生活讓她不開心，她不想繼續了！
“陸言！”
陸淮吼了一句，呼吸帶着身體一起發抖：“你別太過分了！”什麼叫厭煩了？她當他是什麼？她說不想結婚他就提都不敢提，他還想要她怎麼樣才滿意！
她還要他怎樣卑微！
陸言不想跟他吵，甩開他上樓去。
陸淮盯着她上樓，一抿嘴沉着臉走出屋外怦地關大門，開車離開。
車子開出不遠，陸淮停下車，雙臂壓在方向盤上把頭埋起來，他呼吸微微發顫，閉上眼睛把眼淚咽了回去。
他愛她還得還不夠卑微嗎？
他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她還要他怎麼樣？
兩人再次冷戰。
這次彼此僵持了半個月。
中午，陸言在食堂吃飯，打了一份排骨她吃了一口，忽然胃裏一陣反酸，她捂着嘴急忙喝水壓下不適。一份排骨，一份清蒸魚，她通通都不能吃，聞着味都想吐！
晚上，陸言回到家，她下意識看了眼玄關，他沒回來，她忽然蹙眉！煩死了，又想到他了！她煩躁地扔下車鑰匙，該死了習慣！
家裏的保姆炸了牛肉丸子，香味飄到客廳，陸言中午沒怎麼吃飯胃裏正空着，她聞着味尋到廚房。
“回來了。”
保姆蘇潔笑着打招呼。
陸言夾了一顆牛肉丸子，剛嚼了一下忽然彎腰吐到了垃圾桶里，然後一陣乾嘔，她跑到衛生間對着洗手台乾嘔了一會，蒼白的臉染了絲病態的紅，她接了水漱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慢慢的，想到了什麼，臉上的血色消失——
不可能的！
“不可能！”
陸言慌張地捂着肚子，嚇得半死！她急忙跑出去拿了包匆忙地開車離開家，她轉悠着，心裏害怕又羞恥的，半天才去藥店買了驗孕棒。
回到家，她一頭的汗，心裏怕的要死，她躲在樓上衛生間研究了半天，說是早晨驗比較好，她等不及了！
她第一次用電子驗孕棒，又慌又亂，磕磕絆絆。
懷孕！
懷孕！！
懷孕！！！
三個電子驗孕棒顯示着同樣的字！
陸言捏着驗孕棒癱坐在沙發凳上，大腦里一片空白！
怎麼會，不可能啊？她們每次都會用套子，怎麼可能會懷孕！除非，他在套子上做了手腳！！
陸言猛地捏緊驗孕棒，眼角通紅，眼淚都要湧出來！
混蛋！！
她深呼吸。
不怕的陸言，晚上不準，他不是那種人，明天早上再驗一遍，說不定什麼事都沒有，不！是一定不會有事！！
一晚上，陸言失眠，在床上痛苦地翻來覆去，身體是累的，腦子卻異常活躍，想睡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她熬的一雙眼全是血絲，臉色又青又白，等天亮，她立馬跑到衛生間再次測驗。
懷孕！
懷孕！！
懷孕！！！
“啊——啊啊——”
陸言摔了驗孕棒，在衛生間裏尖叫發了瘋！
早上9點10分。
陸言衝進LS集團的大樓，她怒氣沖沖，樣子像包里藏了把刀要殺人！前台認識她也不敢攔她，趕緊打電話到16樓通知秘書處。
陸淮正在看材料，準備去開會，他的秘書林思佳敲門進來：“陸總，陸小姐來了。”
終於來了！
陸淮心裏一松，眼裏藏不住帶了絲驚喜的笑意，他點了下頭，林思佳講：“陸小姐，情緒好像不太好。”
“我知道了，讓她直接進來。”
林思佳關上門離開，陸淮吁出一口氣，他拿着筆在手裏轉動，坐着醞釀情緒，臉板得像寒鐵。
陸言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
“王八蛋！”
陸言抄起包包狠狠地砸過去，然後撲過去打他：“王八蛋王八蛋！你敢算計我！我殺了你個王八蛋！”
陸淮猝不及防被打得連連後退。
門外的員工都豎著耳朵看熱鬧，有幾個膽大的還伸頭往裏看，林思佳急忙過來貼心地替老闆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你是不是在套套上做手腳了！你說是不是！是不是！”
陸言氣得頭髮暈，陸淮扣住她的雙手，他忽然明白了她的話！猛地睜大眼，心怦怦跳！他扎了那麼多天套套，終於有效果了！？
“你懷孕了！？”
陸淮快速地上下看她一眼，着急地問。
陸言尖叫，掙開手沒命地打他！王八蛋！他敢算計她！她那麼信任他！什麼狗屁的愛！王八蛋王八蛋！
陸淮一攬腰將她扣到懷裏。
“啊——啊啊——”
陸言又蹦又跳又叫，整個人都要瘋了！
陸淮還在笑，他控制不住，樂得快瘋了，陸言紅着眼眶氣哭了，撿起包包砸到他身上哭着喊：“笑你媽笑！陸淮你夠狠的，我那麼信任你！你算計我！我才21算你就算計我生孩子！”
“什麼算計，這是意外，安全套本來就不是百分之百能避孕成功的。”
陸淮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使了手段，否則她能怨恨他一輩子，可是陸言是誰？天才！她怎麼可能會被他毀容式的演技騙到！
“王八蛋！”
陸言撲過去捶了他一拳頭，氣得頭髮暈渾身發抖，她發狠喊：“你以為你這樣就控制我了！我告訴你，身體是我的，生不生只有我能做主！我這就去把孩子打掉！”
“言言！”
陸淮把她拽到懷裏，陸言憤怒地掙開，他現在在她的眼裏就是面目可憎的混蛋！渣男！垃圾！
陸言衝到門口，走了幾步又寒着臉沖回來，陸淮剛把她的包包撿起來，她衝過去狠狠地奪回來，扭頭又跑了！
陸淮坐在桌前吁出一口氣，臉上帶着笑意，他根本不擔心她會去把孩子打掉，她不會做這種事，他了解她。
陸淮手指敲着桌面，平復了下激蕩的心情，他趕緊打電話給黎華報喜。
陸言衝出LS的大樓，陰着臉像殺人犯一樣凶神惡煞的往前沖了幾步，忽然站在路上，哇地嚎出來！
王八蛋！
他敢這麼算計她！
王八蛋王八蛋！
陸言抹了把眼淚，找到車開車離開。
回到家，她就收到了陸淮的朋友圈提醒，她一看，氣得幾乎要把手機砸了，這個混蛋發了句話：要添新成員了，期待@言言。
王八蛋！
陸言躺在床上，氣得睡不着吃不下，她不想生不想生不想生！陸言把床上的公仔全丟到床上去！氣得直哭！
她才21歲，她生孩子！？
她想想都要崩潰，懷孕挺着大肚子，臉上長斑，肚子長妊娠紋，再身材走樣還有那裏撕裂，還有未來永遠無寧日的帶孩子，泰山壓頂一樣的責任！！天吶！
她才21歲！21歲！！
她的自由，她花一樣的人生，全毀了毀了毀了！！
黎華打電話來，陸言嚇得半死根本不敢接！
陸淮那渣子肯定打電話給黎華讓她來道德綁架她了！！
陸言恨得燒心，她等手機不響了，一咬牙，立刻打電話聯繫醫院方面的人……
一天，黎華打了N個電話，陸淮，陸正天，陸楓遠，全打電話過來，陸言索性任性到底，一咬牙一個都不接！
陸言去了一趟A醫大附屬醫院到下午才回來，半路上，她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你懷孕了。”
宋心貝在電話里說得咬牙切齒！
“關你什麼事！”
陸言同樣惡狠狠，找罵嗎！？
宋心貝冷笑一聲：“你別得意，你有本事加一下我微信，看看陸淮到底愛不愛你，你敢嗎？”
“……你有病吧。”
“你不敢嗎？”
“……”
陸言把車停在路邊。
她盯着手機宋心貝發來的照片，緩緩伸出食指，一張一張點開那些照片……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雨滴把車窗劃得支離破碎，一片模糊。
陸言已經在車裏坐了很久，宋心貝又發來幾段話，陸言始終沒有回，她就發來了語音聊天。
陸言還在恍惚中，像做了一個荒唐的噩夢。
宋心貝發來了好多照片，都是跟陸淮約會的照片，大多都是在餐廳，還有一張兩人牽着手，有一張宋心貝踮腳吻陸淮的照片。
那張照片里，陸淮穿着條紋的格子襯衫，WK的牌子，這件襯衫是陸言這個月初買給他的。
照片是他拍，宋心貝是別有用心。
可是，都是真的。
陸淮真的背着她劈腿，同樣在跟宋心貝約會戀愛！
照片有很多張，照片里的衣服不同季，顯然他們已經地下約會了很久，起碼一年以上了。
真荒唐啊，陸言臉色蒼白，卻沒有憤怒崩潰，臉上一片冷漠。
她點了接聽，宋心貝在語音里，得意的，又譏嘲的語氣：“照片你看了吧，陸淮一直在跟我交往，他就是因為愧疚才會跟你在一起，他早就受不了你想分手了！還有我跟他的微信聊天記錄，我發給你！”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多久了？”
陸言問，聲音冷得像結了冰一樣。
宋心貝呵了一聲：“我跟他從來就沒有真正分開過，不過你要問，這次有2年了。”
陸言按斷了語音，她手支着額頭，一動不動。
晚上，陸言回到家，已經8點多了。
陸淮在客廳里，正在焦急地打電話找她，看到她回來，他急忙迎上去：“你去哪了，怎麼關機了？”
“……”
陸言放下包，眼睛盯着他。
陸淮最怕她這個樣子，他拉住她的手趕緊道歉：“是我不對，我承認是我在套子上動了手腳，別生氣了，言言，生下來好不好？”
陸言盯着他：“沒有孩子了。”
陸淮愣了一下，然後臉刷地蒼白：“你說什麼？”
陸言的表情，跟她的聲音一樣，冷血，無情，“我今天下午到醫院把孩子打掉了。”
陸淮抽回手，他忽然笑了一下，笑得蒼白無力：“陸言你別給我開這種玩笑。”
陸言彎下腰從包里取出手術單，塞到他手裏：“你以為用孩子可以拴住我，事實上沒有什麼能拴得住我陸言。”
陸淮呼吸開始發抖，他打開那張手術單——
“……”
陸淮丟了手術單子，他往後伸想找個東西靠着，幾乎要站不住，她真的把孩子打掉了，她真的把他們的孩子打掉了……
“陸言。”
“陸言……”
陸淮嘴裏念着這個名字，眼裏像要滲出血一樣紅，她怎麼可以！她怎麼能夠！！他第一次，恨極了這個名字，這個人！
“你是不是一直背着我跟宋心貝交往？”
他根本不配！陸言卻還是抑制不住紅了眼睛，陸淮長長吸了口氣，他昂起頭，帶着恨意地笑：“是！我跟她從來沒有真的分開過，我只是因為愧疚才跟你在一起，忍你忍到現在！我不僅跟她牽過手，接過吻，還上過床！你以為我真的愛你？你以為我陸淮真的非你不可？自以為是！”這一刻，他恨不得用這世界上最惡毒的話來傷害她毀了她！
陸言臉上一絲表情都未動，只有眼神深處壓制着，露出一絲痛楚，她上前一步伸出手，薅住他胸前的襯衫湊過一點垂下眼眸，“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真相，你也只是我報復宋心貝的一個工具，我怎麼可能愛一個，曾經拋棄過我的人。”
將他推回去，陸言封閉了所有的情緒，包括眼神：“現在你這個人我用完了，你可以滾了。”
陸淮抿緊嘴唇：“不用你攆，陸言，你這個人我看透了，也失望透了，從現在起，我們分手，我陸淮絕不會再回頭！”
從陸言家出來，陸淮坐上車，他突然狠狠地捶向方向盤，然後捂住額頭趴到方向盤上，精疲力竭！
回家的路上。
陸淮開着車，臉色悲傷又冷漠。
他絕不會原諒一個殺了他孩子的人！
永遠不會原諒！
半個月後。
陸淮在辦公室看材料，秘書林思佳敲門進來，他臉色極冷地看過去，林思佳小聲講：“陸總，有位余佳期小姐要見您。”
“請她上來。”
余佳期衝上樓，一進門就把包摔過來，崩潰地嘶喊：“讓你欺負言言！你把她還給我！！”
陸淮冷漠地起身：“我跟她已經分手了，她的事不要來找我，怎麼，她又怎麼了？”
余佳期哭着喊：“她走了！！”
陸言走了。
誰都沒告訴，突然就走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實驗室的人說她早就交接了工作，她沒有跟時琛的葯企續約，只給他引薦了一批人才，可能是早有計劃要離開。
她走了。
她只在走的時候給余佳期寄了一封郵件，裏面是一張賀卡：提前祝你跟寶寶平安健康，我走了，照顧好自己。
余佳期哭得死去活來！
她把陸言當成至親的閨蜜。
陸言走了，很多人猜測她出國了。
然後，一個月過去。
兩個月。
四個月。
半年……
陸家的宅院了長滿了荒草。
陸一遙的墓前冷落蕭瑟。
她再也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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