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陣斬王忠
九江,合肥縣。
一座主要供來往商旅歇腳的館舍內,現在已經被一夥像是大商隊的組織包了場。裏面坐滿了這個組織的人,其中主要是幹活的僱工、家僕,以及保護隊伍的護衛之流。他們有的默默飲着館舍提供的湯水,有的低聲閑談,還有的不習慣呆在裏面,而是在館舍門口蹲坐着,眼睛不時瞟着外面的行人,一旦有行人與他們對視,就會發現這組織的人眼神相當不善,膽小的行人們便嚇得紛紛加快腳步,快速離開。
這些人雖然坐得很滿,但卻很有秩序地層層環衛着館舍最中心的一座桌子。
桌案旁,圍坐着幾個人,他們身穿高貴的絲綢衣服,一看就是組織中的高層人物。在這些高層人物中,尤以一名面色蒼白、身材消瘦的青年更為引人注目。
青年輪廓清雋明朗,身穿月白色長袍,襯得眉目更加清秀。他舉止言行風度翩翩,雖然看起來尚未弱冠,也就是十幾歲的年紀,但卻隱隱像是眾人的首領一般。桌案旁除他之外的幾個人雖然並未刻意做什麼動作,但他們面對青年的神態卻異常恭敬。
青年說話時,眼神中不時透着千種琉璃的光芒,顯得智珠在握一般,而旁邊人則絕不敢插口,只在青年問詢時才謹慎回答。
“這麼說來,巢湖那邊的船隻已經全部被袁術徵調走了?”
一名老者恭敬地回復:“正是如此,而且揚州刺史府那邊還下了封鎖令,這段時間內禁止九江百姓下水,無論是誰膽敢觸犯禁令,一律以通敵罪處死!現在九江的漁民們一時都沒了生計,這直接導致九江魚價大漲。”
青年低頭沉思,須臾,忽然開口:“袁術這是要打廬江了啊!”
周圍幾人紛紛皺眉,有的露出驚訝的表情,有的則以疑惑的目光看向青年,還有的沉默不語。
青年向他們解釋道:“雖然揚州刺史府封鎖了消息,妄圖向民間隱瞞他攻打廬江之事。但根據之前的各項情報來看,分析出這一事實並不難。袁公路以窮途之軍來到揚州,先後攻克九江、丹陽二郡,又霸佔揚州刺史府,其一統揚州各郡之心早已昭然若揭。”
他端起水杯飲了一口湯水,繼續道:“你們沒覺得現在這合肥縣的治安都變好不少了嗎?素有路中悍鬼之稱的他,現在不僅不放縱手下所有士兵欺凌百姓胡作非為,反而認真干起封鎖巢湖這種事來了,豈不反常?這足以說明他必然有大動作要做!”
隨即他放下杯子:“廬江郡守陸康為孝靈皇帝時朝廷所封,素來與袁公路不睦,袁術在九江與廬江交界處的巢湖搞動作,其目的除了攻打廬江不會有別的了!”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心中默默佩服青年聰慧。
見青年沒有繼續說話,一名中年人開口問詢:“如此,那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青年以手指肚摩挲着杯子,思考了幾息之後,眼神中突然綻放光彩:“立刻派人通知家兄,由他來轉告州牧!”
另一名老人不解道:“府君他會出手嗎?”
“那就不是我等需要考慮的了。我們家族與府君休戚與共,他的利益就是我們的利益,所以
無論他要如何做,我們都必須幫他!”
“諾……真公子!”眾人紛紛答應。
商隊休整完畢,再次踏上征程,馬車上豎起了一面旗幟,上面寫着一個大字——“糜”。
廬江,舒城下。
關羽一面清點損失,一面派人將王忠的屍首送交到了陸康處。陸康看到屍體后,沉默不語。
這次作戰的失利,其原因一方面在於王忠的指揮失誤,而另一方面也在於他的運氣不好。
王忠所部射出的第一輪箭雨對雷薄軍傷害不大,雷薄軍的擋箭牌成功抵禦住了大部分箭矢,且成功命中雷薄軍士兵的少數箭矢,相對於雷薄軍龐大的基數而言,又算不得什麼了。畢竟雷薄軍數量眾多,王忠軍數量太少了。
以前曾經說過,箭矢對士兵的士氣打擊效果是優於實際殺傷的,但那前提是箭雨成功在瞬間對軍隊造成了大量減員。但現在王忠所部的箭雨對雷薄軍的減員不僅不高,還很零散,視覺效果不佳,可以說是士氣打擊與殺傷雙低。
王忠見常規的箭雨攻擊效果不大,便動起了敵軍首領雷薄的心思。他偷偷引弓撘箭,在第二輪箭雨射出后的一瞬,突然縱馬抬蹄,徑直向雷薄沖了過去。
王忠打得好主意,他是要效仿當初孫文台三戰荊州時,黃忠偷襲趙正的伎倆,打算衝過去一箭射死雷薄。王忠的箭術自然遠勝手下那群大頭兵,他一箭射過去,可以很輕鬆地射中敵人盔甲防護不到的部位,那樣即使雷薄穿得甲胄再厚也抵擋不了。
而且他選的時機也好,在第二輪箭雨剛剛射出時發起衝鋒,敵人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天空中的箭雨上了,自然就會忽略地面上奔跑着的王忠。
主意是好的,可惜雷薄並沒有上套。雷薄這人大小也算是個人才,他見敵軍第一輪箭雨未能建功后,便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敵人箭雨上,而是開始觀察其他方面,防備敵人另耍什麼花招。
正是因為雷薄的這分謹慎,讓王忠吃了大虧。
雷薄見王忠居然敢獨自衝過來,冷笑一聲:“哼哼,終歸還是想要跟我單挑啊!那老子就成全你!”
於是雷薄也縱馬朝王忠沖了過去。
王忠自信自己能夠一箭結果雷薄,那是在雷薄沒有防備的前提下,那樣考驗的只是王忠的射術而已。而現在雷薄有了防備,那問題就不一樣了,王忠既要保證自己射得准,還得尋找時機,找到一個雷薄來不及防禦的機會。王忠現在雙手雖然搭着弓箭,但卻隱藏在暗處,此時雷薄是看不見弓箭的,也就是說,王忠還有機會。
反觀雷薄呢,他本來是沒想到王忠會用弓箭偷襲的,只不過他出於謹慎,仔細看了看王忠的雙手。他發現自己居然看不見王忠到底拿的什麼武器!
這可不對勁!
你拿刀也好,拿槍也罷,終歸是要伸出來攻擊我的,只有提前伸出來擺好姿勢才能更好地發力,充分發揮武器的性能,但是你藏起來做什麼?
事出反常必有妖,雷薄心中頓時加了十二分小心。
忽然,雷薄頭腦中靈光一現,隨即他下意識地一偏頭。便見一道箭光迎面而來,從自己的臉頰旁擦過……
好險!
如果不是雷薄突然猜到敵人要用遠程武器,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剛才那一箭可就會正中自己面門了!
雷薄整個後背的衣衫被冷汗浸得成了墨色,但手上卻沒有絲毫動搖,依舊握緊武器朝着王忠衝去。說時遲那時快,兩匹馬本來就是加速向對方接近,不過兩息之間,雙方便已接近,勝負就在此刻!
王忠一箭落空,頓時慌了神。他的武藝雖然也算不錯,但畢竟比不得黃忠,他全部技藝全在弓上,對於其他武器就不怎麼擅長了。
此時雙方已經接近,再拿弓射不太現實,但若換近戰武器吧,面對已經通過斬殺關雨證明了武力的雷薄,王忠心中還真沒有什麼勝算。
他這一慌,原本十成的武力也去了八成。他原本十成的武力尚不是雷薄對手,兩成戰力更是不夠看,很輕鬆就被雷薄斬殺了。
王忠的部下見到主將被殺,頓時變得慌亂起來,隊形亦出現了不少鬆動。
雷薄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當即下令:“第一軍,隨我衝鋒!”
一支早已整裝待戰的部隊從雷薄軍中脫離出來,向雷薄前進的方向衝去。
這支部隊很快與王忠部下發生碰撞,因為王忠的死亡,其部下陷入了無人指揮狀態,甚至連原本應該立刻接敵的前排長矛手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站起來。
結果不言而喻,一面倒的屠殺……
而這次,雷薄並不打算見好就收,他準備一鼓作氣,趁着連斬廬江兩名戰將之威,帶兵一舉攻入舒城內,徹底奠定勝局!
這次舒城裏沒有新的將領出來接替,或者說是沒有來得及接替。當前阻礙雷薄入城的唯一障礙,便只有一直都在把守城門的青州軍關羽部五百戰兵。
“青州軍……”
雷薄心中不由泛起了一絲忐忑:瑪德,這裏為什麼會有青州軍?!
雷薄之前只知道有一支青州水軍來到了揚州,可並不知道他們就在廬江,就在自己準備攻打的舒城下!
喵的,趙二這混蛋不老老實實在青州獃著,派人跑廬江來攪什麼渾水!你這麼搞,讓老子怎麼辦?打不打得過單說,能不能打就是個問題。
畢竟青州軍之前可以算是袁術陣營的盟友,就算關係不怎麼親近吧,但你們這次公然出兵幫着我們的敵人是幾個意思?
雷薄心思電轉,在極短的時間裏,腦筋已經轉了不知多少個彎,最終得出一個結論:無論這支青州軍為何出現在這裏為何要與自己為難,自己現在只需要殺了他們就是!
只要成功攻破了舒城,到時候再把這些青州軍毀屍滅跡,那樣一來就什麼都好解決了!
就這樣,雷薄軍沒有絲毫停留地向青州軍殺了過去。
“乙隊——準備替換,甲隊——接戰!”關羽下令。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