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縣衙屬吏
趙二剛要大喊找點樂子，趕緊忍住，改口道：“當然是找點事情做啦！本官這麼勤政愛民……”
趙二也想玩，但是他想到這個縣裏可不止自己一個官員，上面還一個劉備管着呢！不能為所欲為。自己剛上任，不先做點什麼的話，劉備肯定要管管他。就算劉備不管，張飛也不會放過他，原著里龐統加入劉備后，當縣令時三個月不理事，張飛就親自過去質問去了。
管全點點頭，一副“我明白”的樣子，然後回答道：“嗯，大人勤政愛民，小的佩服。”
新官剛上任，新鮮勁還在，稍微做點事情弄點政績，等一切都熟悉了再偷懶玩樂，這是很多新官的一貫做派，管全見的多了。
然後管全繼續對趙二說：“大人，今天可以做的事情有：查看過往卷宗，巡視監獄，街道巡邏，巡視城防，盤點武庫以及招募屬吏。”
趙二疑惑道：“招募屬吏？”前面的幾項工作，都是縣尉的正常職責。最後一個招募是什麼鬼？縣尉還管人事么？
管全答道：“是的，自從曹國相接任濟南國后，所轄各縣的屬吏有十之八九均被裁汰。所以目前各縣人手都很緊缺，亟需招募足夠的人員以保證縣衙的正常運轉。”
趙二奇怪地問：“徵募吏員……這事應該歸縣令管吧？”
管全嘿嘿一笑道：“大人與劉大人關係非常，這事您要是完全交給劉大人當然沒問題。只是依小人想來，這劉大人手下的直屬吏員，自然是由劉大人來招募。而您手下的人，還是您自己選出來的更順手不是？當然，如果您不在意這個，自然可以當在下沒說。”
管全這話就是在試探兩位縣官的關係如何了。對於下面人來說，摸清楚上級的人際關係，是十分有必要的。雖然新任的縣令和縣尉是一起過來赴任的，兩人看起來也一副關係密切的樣子。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親熱的兩人，背地裏是否相互捅刀子，誰也看不出來。
“哦……那現在縣裏空缺多少名屬吏？”趙二倒是沒想太多，這種衙門裏勾心鬥角的破事，他向來懶得關心。
管全便掰着手指頭替他列舉道：“大人，容小人向您解說下。這吏分為兩種，一種是可以領朝廷俸祿的，被稱為有秩，如門下五吏即賊曹、督盜賊、功曹、主簿、主記等。這些吏員因為職位重要，一日不可或缺，故而早已補齊，您自然不必操心。而除了有秩之外的其餘吏員，如看門的，看監獄的，駕車的，掃地的……這些干雜事的人，目前缺額甚多，已經嚴重影響了縣衙辦公的效率。這等屬吏並不由朝廷發俸祿。只能由大人您自己掏腰包雇傭。所以一個縣所擁有的吏員多寡，往往由縣官的財力決定。大人若是余錢多，盡可多招募一些，若是手頭不太寬裕，也可少招募。但是就目前縣裏的情況，您肯定是得再招募一些的。”
事實上，雖然這些“無秩”吏員的俸祿是縣官自掏腰包沒錯，但是官員們往往並不會真的拿自己的私錢來支付，他們通常會給下面的百姓攤派稅賦，拿百姓的錢來豢養大批忠於自己的吏員。不過這一點，管全並不打算現在就告訴他，要知道一下子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完，是為吏大忌。
“自掏腰包？”趙二忽然反應過來，指着管全叫道：“那你現在的工錢誰付？不會是我吧！”
管全呵呵一笑，安撫道：“小的身為主記，雖然歸您管，但也是有秩之一。朝廷那邊還是有在下一份工錢的，呵呵！”
正當趙二準備鬆一口氣時，又聽管全補充道：“只是大人您也清楚，要想手下人為自己盡心辦事，往往都需要許之以利。這領朝廷俸祿的人，自然只忠於朝廷，領個人工錢的，就會忠於個人了。小的卑賤，自然沒什麼要求。但其他有秩，您要想用得順手，就得由您額外給一份錢了，這也是縣吏的慣例。當然，如果您對誰不滿，也可以直接辭退他。”
管全雖然自稱自己沒要求，但趙二若是給其他有秩工錢了，能不給自己一份？
而管全也不會擔心趙二會辭退他。趙二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新官，要是離了對縣衙工作熟得不能再熟的自己，一天也別想混下去。
而趙二倒也沒想過要辭退他，只是鬱悶地問：“那給你們一個月多少錢合適？”
管全討好地答道：“大人您來定！您要是器重小的，就多給些，要是嫌棄小的，每天給點粥餅不要餓死小的就好了！”
“喲！”居然這麼乖覺，趙二感到很滿意：“這樣啊，那……放心，本官絕不會餓到你的！”
管全心裏罵道：真摳門！聽這語氣應該是不會多給了。不過也沒關係，就算縣尉不給他錢，他自己也有另外的生財之道。
趙二繼續問道：“那依你看，本官都需要招募哪些屬吏，各需要多少人才夠運轉啊？”
管全答道：“大人您是縣尉，其職責更偏向於武事，故而所需的文吏並不多。如果您手頭不寬裕，那就我一人即可，不必再招。若是有餘錢，則可以招募一識文斷字之人輔助下小的。大人所需要招募的屬吏主要是那些孔武有力、勤懇耐勞的人。如獄吏、庫丁、馬夫、衙役、捕役之流。這些都是縣一級的吏員。至於下面鄉亭一級的鄉卒亭卒之流，則由當地的有秩，嗇夫、游徼、亭長他們去操心即可。依小人看，咱們縣衙大概招募個七八十人就夠了。”
趙二叫道：“啊！那麼多？那要多少錢？”
管全心裏罵道：你這個摳門鬼，我這還是少說了呢！
“大人，這些人多是些粗笨賣苦之人，比之小的還要低賤，大多只需給口飯吃即可，甚至其中有些人可以……不用錢。”
“不用錢？”趙二一聽這個來精神了，“說說看怎麼回事？”
管全呵呵一笑，答道：“大人出身高貴，自然不清楚這等市井之事。”
出身高貴？趙二心說，是指我是個高麗棒子么？棒子哪裏高貴了！
不對，自從到了雒陽后，我就沒再提自己是棒子這茬，從那時起就改口說自己是幽州涿郡人了。畢竟自己可不想被後世人說成是個棒子，那樣一來就真算是白穿越一場，給棒子做嫁衣了。
當時趙二從上到下，來了個全封口，上到拜託朱儁，中到同劉關張言明，下到給士兵發“改口費”。好一番忙活，終於才讓所有知情人士都改口稱趙二是幽州土著了。
而且趙二從穿越以來，跟劉關張他們仨接觸了這麼長時間后，自己的口音早就被同化成了純正的古涿郡口音了，原先的普通話痕迹那是半點都沒了。
只聽管全繼續說道：“像我等吏員，如果只靠上官發的那點錢，是很難生活的。”
趙二抬頭望天，裝作沒注意聽。
管全不以為意，繼續說：“所以我們往往都要自己找收入。大人，對於您這樣身份高貴的人來說，小的們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下人。但是對於平頭百姓來說，我們卻又都是高高在上、需要巴結的對象。畢竟我們手裏掌握着權力。”
管全頓了一頓，舉例道：“比如獄吏，如果有犯人家屬前來探監，那麼就需要給獄吏一些好處，才會被允許放行。如果給的好處夠多，還可以讓犯人得到相對舒適一些的待遇。再比如門子，如果有人要來參見大人……”
趙二不禁脫口而出：“就要給錢是吧？哼！”
他想起之前在雒陽城的經歷就來氣。
管全笑道：“正是如此。”
管全見趙二明白了，便不再舉例，繼續解釋道：“正因為有這些好處可拿，所以像門子、獄吏這種小吏，大人要招募過來，即便是不支付半枚銅錢，那些應徵的人員亦會擠破腦袋來搶這個位置的。”
這種事情在古代，出身平民階層的人都知道，比如劉關張就很清楚這個，劉備的父親劉弘還當過吏員。也就是那些從小生長在深宅大院的公子哥，或者趙二這種現代人，才不清楚這事。所以管全才誤以為趙二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不諳世事。
“不過，”管全又故作正色道：“若是大人痛恨這種行為，想要禁止他們私自撈錢，那大人就只能支付他們足夠的糧餉，以填飽他們的肚子。”
趙二想了想，點頭道：“嗯……我明白了。容我想一想，這件事先放一下。今天先做別的！”
趙二想到，這些胥吏油水這麼大，又握有權力，難免不會做出以權謀私，貪贓枉法之事。雖然可以按照管全說的，給足他們糧餉，但要知道人的貪慾是無窮無盡的。就算一時餵飽了他們，在缺少監督之下，也難保他們不會以權謀私，牟取更多的利益。
也難怪曹操一下裁汰了十之八九的胥吏。如此一來，這些空缺的位置，還真不能再繼續讓那些蛀蟲們佔着了。必須通通換成自己人，然後採取一個合理的機制來儘可能地避免枉法之事發生。
只是，去哪裏找那麼多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