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天師道與太平道
淳于縣南面就是高密縣，鄭玄鄭老頭的家。雖然高密縣這個偏僻小縣裏沒什麼需要拜訪的世家，但趙二還是決定過去看看這老傢伙。
趙二到來時，發現鄭玄居然正在庭院裏打拳。趙二觀察了一下，覺得這就是類似於現代太極拳一樣的東西，動作很慢。與其說是打拳，倒不如說是在做養生操。
趙二也沒打擾他，就站在旁邊靜靜地等他打完。而鄭玄也同樣無視趙二，等徹底打完后，才假裝剛發現趙二一般，做出一副很誇張的表情道：
“哎呀，這不是趙小子嘛！什麼時候來的？”
趙二不由笑罵道：“你這老東西，裝什麼蒜！”
繼而問：“老傢伙，你練得這是什麼功啊？”
“沒什麼，從古籍上學到的一點養生之術罷了！”說著鄭玄便邀請趙二去書房說話，“怎麼，你想學啊？”
趙二撇了撇嘴：“我才不學，這種老人拳……要是被外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身體不行了呢！”
“這拳可不分老少哦，能延壽的，越早學效果越好喲！”
趙二一臉不信：“不學！”
鄭玄也懶得勸他。看了看趙二身後的親衛們，又問：“田豫那小子沒跟着你？老夫可是聽說他自從拜你為師后，到哪都跟在你身後。”
“小田子回老家探親去了。”
鄭玄這一提，趙二想起來了：田豫這臭小子，龍湊之戰結束后沒多久就提出要回老家一趟，到現在也沒回來！當初還是他提醒的我說龍湊之戰我軍背後出現的那支伏兵，很可能是有本地世家暗中勾結袁紹所致，勸我好好調查一番。當時我想着田豫回老家應該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准了他回去。結果幾個月過去了，我開始動手處置那些叛徒世家時，這小子卻還沒回來！害我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嗯……八成是畏罪潛逃了，妥妥的！
進屋落座之後，鄭玄問趙二：“趙小子，這次來找老夫又是什麼事啊？”
趙二哈哈一笑，開玩笑道：“噢，沒別的事！就是正好路過這邊，順便來看看你這老傢伙是否還活着而已！”
鄭玄也微微一笑：“那可就讓你失望了，老夫托你的福，至少能多活二十年不止！”
簡單聊了幾句后，鄭玄又談起了趙二送給他的兩部經書：“趙小子，老夫最近研究這兩部經書，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地方。”
“哦？”這話引起了趙二的興趣。
鄭玄沒有立即說下去，而是先支開了僕人，而後才說道：“老夫上次不是跟你說過，這《太平清領道》裏面似乎有記載修仙的方法嗎？”
趙二回憶了一下，“是啊，這個我記得。”
鄭玄解釋道：“經過這段時間的再度解讀，老夫發現這部書里雖然有記載修仙的內容，但卻語焉不詳，似乎缺了些什麼，有可能這就是南華老仙所說的不完整的地方。而刨除修仙內容之外，其餘的內容，依老夫觀察，倒是十分完整，並不缺少什麼。”
“這樣啊。”
趙二想了想，忽然問道：“老傢伙，你似乎比我要聰明……”
說到這，鄭玄不由得一笑，心說這不是明擺着么！
趙二無視對方的笑，繼續道：“所以你幫我分析分析。你看，這《太平要術》上卷已經落入我手裏了，而且裏面是有記載修仙的內容的。而南華老仙當初是把它送給張角，而不是送我，那麼這上卷里的修仙內容應該是完整的吧？這樣一來，問題就出來了：既然我手裏已經有一份完整的修仙內容。那麼南華老仙為何還要送我一份不完整的《太平清領道》？”
鄭玄擺出一副耐人尋味的表情，問：“趙小子你確定這天卷里的內容是完整的？”
“呃……”趙二不由一滯，心想：雖然關於《太平要術》和修仙的事情，都可以跟鄭玄商量。但是與張寧相關的事情卻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這個可不便跟第三個人分享。
趙二支吾道：“有個人……告訴我說，張角已經成仙了，這個是我確信無疑的。這樣一來，那《太平要術》自然也是完整的了。”
到了現在，趙二與鄭玄之間的關係已經足夠緊密，趙二不想再在鄭玄面前編謊話，所以不會再編什麼“張寶房間得到太平要術”這種謊話。趙二不想說的內容，就直接表明自己不想說即可。
而鄭玄也知趣地不去追問，而是開始思考趙二的問題。
良久，鄭玄開口道：“這一點老夫也想不出原因，除非……”
趙二問：“什麼？”
“能夠跟你手裏的《太平要術》天卷對比一下。”
趙二恍然：是啊，鄭老頭壓根沒看過《太平要術》的天卷。讓他分析天卷與《太平清領道》的區別，那確實是難為他了。
那麼要不要把天卷也交給鄭老頭看看呢？
我個人倒是無所謂，不過那天卷既然是張寧送我的，那就有必要先得跟賢妻商量一下才妥。
趙二搖了搖頭，岔開話題道：“這個下次再說。老傢伙你剛才說的有意思的地方是什麼？”
鄭玄對於趙二忽然岔開話題也不計較，答道：“是方才老夫所說的《太平清領道》中除了修仙內容以外的其他內容。上次老夫說過，南華老仙給張角與于吉兩人的這兩部書，雖然都是源於《太平經》，但卻各有針對性。《太平要術》中加入了清領道中沒有的地卷、人卷，其目的應該是為了幫助他起事建立政權。”
趙二皺眉道：“世人傳說當初南華老仙授予張角《太平要術》時，曾告誡他‘此名《太平要術》，汝得之，當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異心，必獲惡報。’卻沒想到張角起事就是南華老仙所挑唆的。”
中平元年黃巾起義被平定后，張角與南華老仙的這段事情就開始散佈開來，連南華老仙具體對張角說了什麼話都被世人所知了。也不知是誰透露出來的。
鄭玄點點頭：“傳說的這段話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是從《太平要術》中加入了這麼多行軍佈陣的內容就可以看出來，張角起事造反，是得到了南華老仙的默許和支持的。”
他繼續說道：“而他給於吉的這份《太平清領道》，其目的也顯然不只是為了治病救人，而是另有目的。老夫通過這段時間對此書的解讀，推測出南華老仙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傳教。”
“傳教？”趙二想了想，原時空于吉不就是因為在南方信徒甚眾，所以才引起了孫策忌憚，從而被孫策斬殺的么？這麼說來，南華老仙給於吉的任務是傳教，倒也說得通。
只是，張角在起事前，也是做得傳教工作，亦發展了數十萬教眾。這兩人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鄭玄繼續分析道：“其實南華老仙給張角《太平要術》的真正目的應該也是為了傳教。只不過南華老仙是通過這兩部書，走了兩條不同的傳教路線。張角的路線是先通過傳教積累一定信眾，而後起兵建立政權，最後通過官方的強制推廣來傳播宗教，這是一種急進的路線。而于吉則是走緩和的路線，他的任務從頭到尾都是溫和傳教，而不改變政權，經過長時間的慢慢推廣來傳教。兩個人一南一北，無論誰成功了，都可以讓太平教……或者說道教普及天下。”
趙二回想了一下地圖，又問：“那西方漢中地區的五斗米道，是否也是南華老仙的佈局？”
鄭玄搖了搖頭：“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因為天師道（天師道是正規的說法，五斗米道是外人對其的蔑稱）與太平道之間是略有區別的，其信奉的主要經典也有所不同。天師道是以《道德經》為基本經典，建立時間也比太平道早，為漢安元年(142年)張陵所創。而太平道以《太平經》為基本經典，張角所創。最關鍵的一點，在於天師道張陵聲稱他是受太上老君之命而創教的。如果他所言不虛，那就說明這兩個宗教是受兩位不同的神仙所管轄的。”
趙二沉思了一會兒，笑道：“確實有趣。現在天師道張陵之孫張魯在漢中建立了政權，而太平道就只剩下一個于吉在民間傳道，而無諸侯支持。南華老仙是看張角失敗了，所以開始在本官身上下注么？”
鄭玄笑着調侃道：“有這個可能哦！趙小子你要不要公開宣佈信奉太平道，這樣一來，至少能夠得到數十萬黃巾信眾的投靠呢！”
趙二擺擺手道：“我才不！黃巾的名聲太臭了，本官還是要面子的！”
幾十萬黃巾？算了吧，還不如換成幾十萬普通流民來給我種地有用！
正聊着，有下人來報說鄭玄的兒子鄭益有家事急於求見。趙二通情達理地表示道：“既然你兒子有事，那我就先走了，咱們下次再聊！”
出了門，便看見一個約三十歲出頭的男子急沖沖地跑了進去，趙二想了想：“這人就是鄭玄的兒子？倒是與自己年齡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