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漢風骨
“村裏的小胖就是這麼沒的，雖然我小，但是我不傻。我從鎮上回來，得了一個大窩頭，分你一半，你等着啊。”
易子而食，可不是說著玩的，這一年小虎經歷了太多生死，見過了許多人幾輩子都沒見過的悲慘。
小虎從旁邊拿了一根長長的樹條，插着半塊窩頭從窗戶里給娘送過去。
娘接過窩頭，一頓猛吃，緊跟着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咳咳咳。
差沒背氣過去。
“娘不吃你，你進來，幫娘把繩子掛在房樑上，娘沒了你也好安心一個人出去要飯。”娘說。
小虎說：“娘，你不用擔心了。刺史大人的兵在鎮上說了，這幾天要放糧，讓大家都吃上飯，有種子種地。”
“你，你你去了？小心把你抓起來當軍糧了。”娘說。
小虎說：“是啊，我去了。招募了五千大兵，我不夠格。放心好了，刺史大人有的是糧食，聽說新刺史大人叫什麼布，是個天大的好人。”
娘沒做聲，活了大半輩子了就沒見過什麼好官，天下烏鴉一般黑。從陶謙到劉備再到曹操，他們關心的不過是自己的霸業，有誰在乎一個百姓的死活。
小虎說：“娘，你等着。我聽見青蛙在河裏叫了，應該是都出洞了，中午給你吃青蛙。”
“真的，那太好了。娘吃一頓飽飯就有力氣了，咱們兩個一起去挖野菜。”娘說。
小虎這孩子生存能力賊強，找了一根削尖的竹刺，長不過三厘米，在中間的位置繫上線，然後又尋了木棍、幾個小蟲，做了個簡易的掉青蛙鉤子疾奔河邊而去。
釣青蛙不同釣魚，不用放水裏，直接提着亂晃就行，青蛙看見餌，伸舌頭就給吃肚子裏了。
興許是青蛙餓了太久了，今天運氣爆棚了，每一會兒釣了四隻又肥又大的青蛙，掛在脖子上，剛到路上就聽見後面馬蹄聲音響起，居然是來騎兵了。
小虎刺溜鑽進了蘆葦叢里。
前面探路的尖兵那眼神多尖了，停下戰馬，弓箭拉滿，喝道：“誰在那裏，雙手抱頭，出來，否則格殺勿論。”
小虎知道躲不過，抱頭乖乖出來。
呂布一看驚訝到了，這孩子渾身的皮包骨頭，一對大眼睛，體脂應該零了，脖子上還掛着四隻青蛙。怪不得一向心狠手辣的高順來路過一趟滕國就要求呂布開倉放糧，這裏簡直就是人間煉獄。
呂布翻身下馬，過來說：“小孩，你叫什麼名字。哪裏人。”
“我叫小虎，就這個村裏的人，龍河村。”小虎回答的口齒清晰，思路清晰。
“別人看見當兵都很害怕，你為什麼不怕。”呂布問。
“我在鎮上見過你們的旗幟，他們還給了我一個窩頭。”小虎指了指高大的呂字旗。
顯然，那是高順陷陣營打的大旗。
“小虎，你家大人呢，怎麼能讓你一個人來河邊抓青蛙，春天正是狼多的時候。”呂布說著拿出一個窩頭來遞給孩子。
小虎真餓了，三兩口就下肚了。
“我娘讓我鎖家裏了，她枕頭底下藏把刀，我擔心她吃了我。”小虎說。
呂布被深深的震撼到了，但是這個年月這事情不稀奇。
呂布在最後的時光，也曾經為了安危，不顧女兒，送女兒去和親。
人性，社會問題無法用道德和法律去衡量。
這個村應該是受災最重的地方，四周到處都是荒蕪的土地，種的冬小麥極少。
呂布一聲令下，在路邊尋了個荒地安營紮寨埋鍋造飯。
呂布說：“小虎，你再吃塊窩頭。”
小虎接過去，吃了一半就不再吃了。
“你怎麼不吃了？”
“我要拿給我娘吃，她在炕上等着呢。”小虎說。
呂布拍了拍小虎的小腦袋，說：“再給你一塊窩頭，回家吧，回去了你去村裡喊喊人，就說官府施粥，想喝粥的一律拿着碗過來。”
“好，好。”小虎激動的淚流滿面。
小虎飛奔回村，扯着破音喊道：“官府施粥了，想吃的趕緊去。官府施粥了，想吃趕緊去。”
人在餓的快死的時候，給他一碗粥，這就是救命之恩。
原本千餘人的村子，連續經歷了兩年的戰亂，村民走死逃亡，能完好無損的活着的不到四百了。
小虎打開了房門，說：“娘，拿上碗快走，官府施粥了。”
娘剛才吃了半個窩頭，有力氣了，正準備弔死在房樑上呢，聽到聲音，也不上吊了，彷彿渾身充滿了力量，拿了飯碗就跟着小虎沖了出來。
荒地里，架着十口大鍋，鍋底下燃燒着熊熊的烈火。
所有村民必須先去河邊洗乾淨手臉才，然後再回來。
村民分成十隊，間隔一米排列着。分粥的士兵都拿着紗布矇著臉。
呂統說：“主公，有那麼嚴重嗎，為何如此防護？”
“村裡死了很多人，許多人都有疾病，現在這種情況，一旦爆發瘟疫咱們徐州軍就完了。先給他們吃飽喝足了看看，有病的以後不許來這裏排隊吃粥，安排專人給送家裏吃。”呂布說。
兩位婦女扶着一名老者，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這老者看起來有六七十歲了，身體非常的虛弱，但是穿的挺講究。
“敢問可是溫侯。”老者說。
呂佈道：“正是我，老人家你是這村裏的族長？”
“對，我就這村裏的族長，我叫李旺。老人家可不敢當，才五十多點。”
應該飢荒導致的長得着急了，看起來老相而已。
李旺說：“族裏自古有規矩，不吃嗟來之食。溫侯還請把消耗的錢糧清單給我一份，等日後恢復了，我們把錢糧還給大人。”
雖然有些迂腐，但是大漢的風骨還在。
呂布說：“好，好。先吃粥，然後本官給你們方法種子糧，幫你們恢復生產。”
排隊的村民已經吃上粥了，棒子麵稀粥，還有一點點老鹹菜。
棒子麵有個特點，那就是熱量比較大含糖量高，吸收快，喝完沒多久一個個感覺渾身有力氣。
眾人一起施禮道：“謝大人救命之恩，我等萬死難報。”
呂布說：“都起來吧，去村裡轉轉，看看哪裏有倒斃的村民，讓他們入土為安。春天來了容易傳播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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