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引子

帝國西北部,夏。

晚宴結束,眾賓客們享受了聚會上豐厚的款待后,紛紛向主人道謝,在自家隨從的護衛下離去。

“王爺,您慢着,誒呦喂……”尋聲望去,只見主人家的一個小家僕小心地伺候着一個“大鬍子”,滿臉都是諂媚與奉承。

小家僕試圖扶着這位官兒爺上轎,但剛想伸手扶,大鬍子的部下立馬向前一步,抓住了他剛抬起來的手臂,同時一股隨之而來的威壓讓小家僕瞬間趴下,大氣不敢出,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哎呀,吳大人!”宴會主人見狀急忙陪着笑臉趕來,一邊趕忙為那個大鬍子賠不是,一邊怒斥家僕:“沒用的狗東西!第一次破例讓你一個新來的伺候!這一雙臟手要想留着,就給我離大人的衣服遠點!”

“哼,劉老弟,這也就是我——要是換成別人,這小子恐怕早就廢了——雖說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奴僕而已。”那位大鬍子一邊慢吞吞的上轎,一邊陰陽怪氣地說著,“不過你家招待不錯,也算得上是識相的主顧!”他似乎並不想深究,只是遮住了帘子門,不再理會這家主人,在百十個護衛的簇擁下慢悠悠的回去了。

護送大鬍子的隊伍慢慢遠去,過了好久,這家主人才敢開口說話。被稱為“劉老弟”的主人家看着趴在地上不敢起來的家僕,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臭小子,你是想死是不是?破例給了你在大人面前表現的機會,你倒想造反!要是惹了大人不高興,壞了老子的好事,看老子怎麼修理你……”說著拽起家僕的領子,想要賞他幾個嘴巴,卻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周圍的一切似乎突然間靜止了,人也是,聲音也是,似乎空氣間的灰塵,在這一瞬間都靜止不動——但下一秒,一切都恢復了——但他自己的視線卻變得劇烈晃動了起來。他的視線顛簸着,由空中挪到地上——他看到了一個沒有頭的屍體緩緩倒下,同時自己眼前視線一黑,脖子上涼颼颼的——他突然意識到那個倒下的屍體就是他自己,而他的頭,則被剛剛的那個家僕拽着頭髮從地上拎起。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劉財主不明白,但似乎也不用明白了……

眾家僕還未反應過來,那個小家僕就已消失不見了。很快,他們看到了那個突然躺倒在地的無頭屍體,愣了片刻,爆發出驚悚的尖叫聲——

另一邊。

眾護衛護送着那位大鬍子官爺來到了一處森林邊緣。赴宴時還是白天,森林裏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象。但現在,由於是夜晚,月色被遮在了雲霧中,更是給森林添加了不少陰暗的氣息。“吳大人,小人請求繞道。”為首的護衛見此情景,向轎中請求道,“此宴后已時值夜半,況如今盜賊猖獗,更何況……”“怕個屁!”大鬍子在轎子中不客氣地打斷他。“哪個盜賊想瞎了心了,敢打擾老子!畢意老子我也不是吃素的!”一股威壓從轎子中傳出,轎中的大鬍子裸露出來的手臂上似乎瞬間長滿了青色的鱗甲:“繼續走!我倒要看看,會是哪個傢伙不知好歹!”為首的護衛見此情況也不敢多說,只得互相給了眼神,提高警惕,手持火把,開始穿過森林返回。

似乎真的是他們想多了,一路上都很順利。很快隊伍來到森林中央,護衛的精神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大鬍子在轎子裏開始貽然地啍着小曲,歌聲在夜空籠罩的森林中顯得冰冷瘮人:“……管什麼皇親國戚啊,講什麼信義忠良啊,那不過是我,心發慈悲啊……”小曲兒在空中飄飄蕩蕩晃晃悠悠,似月出一般驚動了山林鳥獸。

突然,為首的護衛感受到了什麼,舉手示意隊伍停下——剛剛在野獸的腳步聲中,似乎參雜着一些其他特殊的聲音。

突然,兩道黑影分別從路兩旁的角落裏衝出來,直接向中間的轎子撲去。但就在這一瞬間,為首護衛的身影閃到了這兩個身影面前,手中虛空一握,一把長槍出現在他手中,擋下了兩人的攻擊。長槍一掃,瞬間將兩人擊飛數十米。“刺客!”他大吼一聲,身體瞬間覆蓋上一層銀色盔甲,擋在隊伍和兩位不速之客之間。護衛的其他十幾個人也算是訓練有素,在經過短暫的慌亂后,也迅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百十號子人紛紛護在了轎子面前,緊張地盯着那兩個冰冷的身影。

“刺客?”坐在轎子裏的大鬍子先是一愣,但又隨之不屑地哼了一聲。對於刺客,他本身是既害怕,又不屑的——刺客本身不同於謀士:謀士是需要長期供養的主兒,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而刺客,則是個消耗品:他們以超強的爆發力與速度,在暴露自己的一瞬間完成任務,然後——要麼被殺,要麼迅速逃走。剛剛這兩個刺客的攻擊被護衛完美的攔了下來,在這一瞬間就已經宣告了他們的失敗。更何況,剛才他並沒有“感受”到——如果可以被他“感受到”,那麼說明這兩個刺客還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現在,他可以放心地確定:這兩個倒霉鬼,說不定要麼是被逼急了,要麼就是空有一腔熱血,做着平淡無奇的美夢罷了。

但奇怪的是,兩個刺客眼見未得手,沒有逃跑,反而出乎意料的淡定,靜靜的站在那裏,冷冷地盯着面前的一幫護衛。藉著眾護衛的火把亮光,為首的護衛這才看清楚這兩個刺客的模樣:她們居然是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小姑娘,穿着黑色的夜行服,一個黑色長發,一個黑色短髮。而所用的武器,居然是一根在手中僅僅不足一尺長的“手刺”。她們的眼中沒有任何情感波動。突然,像是事先約定好的一樣,兩個人瞬間又向前撲來——不過這次的目標並不是轎子,而是擋在中間、手持長槍的護衛。護衛的反應十分迅速,怒喝一聲,手中長槍一掃,接住了短髮女的手刺后,向上一挑,想要將短髮女的手刺挑落。但就在這一瞬間,長發女又從側面攻來——不過護衛並沒有理會——因為至始至終,他都沒有“感受”到“那種感覺”,就足以說明這種攻擊不足以傷到他。果然,那個從側面襲來的攻擊被他的銀色盔甲輕鬆擋住,但下一秒,短髮女藉著他上挑的力量躍向後方,與他又一次拉開了距離。而在他愣神之際,長發女又緊接着貼身上前,手刺在掌心如蝴蝶般上下翻飛,直衝向護衛面門襲來。其餘的護衛見他將兩名刺客糾纏住了,也都大着膽子慢慢包抄過去,最終將她們倆人團團圍住,同時一點一點聚攏,縮小她們的活動範圍。

只是,誰也沒注意,有一個筆直修長的身影,正孤零零地站在轎子正上方的樹冠上,若有所想地看着夜空,地面上發生的纏鬥似乎與她無關。漸漸的,漸漸的,她開始調整自己的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重複多次后,她無聲地在樹冠上向前倒去,以頭朝下的姿勢躍下,自由落體,同時手心一翻,一副手刺出現在她手中。六十米,四十米,速度越來越快,高度越來越低……

眾護衛正在與刺客纏鬥,數十人手持兵刃,將兩個刺客團團圍住。在他們看來,似乎兩人戰死已成定數——但為首的護衛卻不那麼認為。與這兩個刺客交手了數十個回合,雖然他沒有“那個感覺”,但卻不能進一步攻佔優勢——單憑“自身能力”就敢與他交手,這兩個刺客,分明是有備而來。戰而不進,退而不逃,那她們行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恍然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忙回頭大吼一聲:“不好!”同時想抽身沖向轎子。

但就在這一瞬間,一股“熟悉的感覺”瞬間從剛剛交手過的兩個刺客身上爆發,一副一人多高的巨型鐮刀散發著幽暗的血色光芒出現在短髮女子的手上,爆發出來的強大氣場狠狠地將護衛糾纏住。在這一瞬間,轎子裏的大鬍子立即感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壓力,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剛想起身衝出轎子,但下一瞬,一股力量從天而降,直接透過轎頂,惡狠狠地貫穿了他那毫無防備的腦袋。

下一秒,見同伴得手后,原本被護衛們層層糾纏、難以脫身的兩個刺客瞬間衝出包圍圈。其中長發女子連招呼都不打,收起手刺后直接奔森林東南方向而去。剛剛得手的身影則拔出插在大鬍子頭頂正中央的手刺,也緊隨其後;唯有那一個短髮女子,左手收回手刺,右手掄起血色鐮刀,將轎子直接橫着劈開,迅速撿起轎子中那顆滾落的人頭后,也奔東南而去——前後事情發生轉變,也只在幾個呼吸之間……

森林深處,三個飛速逃離的身影在確定無人追趕后,小心翼翼地停了下來,互相對視幾眼后,瞬間褪去了那一身的戾氣與殺氣,取而代之的,是隨之而來的伶俐與乖巧。

“唉,我說,那個吳大鬍子頂多就是個宗師級別,琳師姐你一個人就能處理掉嘛,為何要拉我們倆來幫忙……”三人中的長發女子打着哈欠,不解地問到。“還不是為了讓你們倆出來練練手——要不然,光說不練假把式。”短髮女子無奈地回應道,在頭疼長發女子的“話嘮”的同時,又暗暗佩服另外那一個女孩子:無論是呼吸調整,還是時機把握,出手力度和果斷,她都完美地發揮到了極致。“當然,讓你們練練手,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最重要的是,這是師父對小師妹的考……”正說著,她們猛然感受到了一股壓力瞬間襲來。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後的樹榦上,手裏還提着一個圓圓的東西——和短髮女子手裏提着的東西一樣,是一個人頭。感受到這種氣息,三個人瞬間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恭敬地單膝跪在地上:

“少爺。”

“琳,任務完成的怎麼樣。”黑色身影從樹上躍下,無聲地落在她們面前。她們看不清他的臉,但可以感受到那一份熟悉的、他特有的氣息。

“吳毅,宗師二級,已死亡。”短髮女子回答道。

“執行人?”

“玄墨輝茗。”

“靈力?”

“可確定執行人未使用。”

沉默。什麼聲音也沒有,只有將要入秋的蟋蟀還在月光下拚命叫喚。

良久,黑色身影嘆了口氣,“走吧。”他轉身說道,同時隨手將自己手中的那個人頭丟在地上,如同在丟一個噁心的垃圾。隨後,他說了最後一句話——是說給那個呆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女孩子聽的:

“考核通過——陸輝茗,歡迎加入我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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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家暗影異界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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