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抽絲剝繭
霍格沃茨城堡,一個老人在一位年輕人面前顫抖。他那佝僂的背,髒兮兮的頭髮都不可抑止地搖擺着,他面對的那個人身披斗篷,背脊筆直。他們的背後籠罩着穹頂,火光陰冷,陰影環繞着兜帽下的巫師。
這是一張巨幅的失真油畫。
“是阿格斯的錯,是阿格斯的錯,”老人伸出手祈求,“但是,教授,大人,阿格斯不敢欺騙您。一定是那兩個姓韋斯萊的小崽子乾的,他們進出我的辦公室,到處遊盪,一定是他們偷走了鑰匙!”
老人低下頭,眼珠轉了轉,自以為成功。然而很快,他聽到一陣嘶啞的笑聲,輕快而危險。他的臉色一下白了下去。
費因斯走到他身前,傲慢地俯視他。
“姓韋斯萊的小崽子?我看他們可愛得很,從來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在我的課上,他們都是相當聰明的孩子。聰明的孩子,不該受到懲罰。你說呢?”
老人顫抖得更厲害了,他把頭伏低了一些。
“您一定是誤會了什麼,阿格斯也很聽話的,大人……”
費因斯抬起了手。
老人往左邊一躲,正準備開口辯解,忽然,後面的角落傳來一聲“咕嚕”。
洛麗絲夫人豎著尾巴走了出來,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年輕的男人,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老人抬頭,才發現費因斯手中並沒有魔杖。
他只是用了什麼方法挑釁他的貓。
“精力旺盛的老洛麗絲,”費因斯的語氣很微妙,“它倒是比韋斯萊更經常進出你的辦公室,在城堡遊盪。”
洛麗絲夫人似乎在一瞬間讀出了年輕人的不善,它弓起身子,前腿一彎,伸出尖利的爪子,敏捷地往前一撲。
可憐的老費爾奇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它已經四肢無力地垂下,脖頸上的一片肉被費因斯掐着,控制在手中,發出一陣無力的“咕嚕咕嚕”。
“大人!”老人終於慌了,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把它抱回來,卻被費因斯一甩手錯開了。
年輕人把洛麗絲的臉轉到面前端詳着,似乎在琢磨處置它的酷刑。
“大人,它不是有意的,求您繞過它!”他那雙老眼昏花的眼睛瞪大得嚇人,冒起了紅紅的血絲,“阿格斯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從昨天開始,那把鑰匙就不見了,我找遍了整個辦公室的抽屜——”
費因斯嫌惡地把洛麗絲往地上一扔,打斷了他的辯白。貓“喵嗚”叫了一聲,就逃跑了。老人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早這樣就省了我很多時間,費爾奇。承認你是個蠢貨在我看來一文不值。”
“是,是——”
“帶我去你的地方。”費因斯冷冷地吩咐。
老人閉上嘴,他不知道他還想做什麼,但就算再不會察言觀色也知道,這時候他的時間不容耽誤。
他和洛麗斯夫人都一把年紀了,眼前人的怒火,可經不起第二次。
“請。”
門應聲而開,費因斯無心參觀他那雜亂的辦公室,徑直把目光落向掛鑰匙的牆上。他伸出魔杖,似乎在搜索什麼。
費爾奇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盤毫無氣勢。往常即使是麥格教授來視察,他也是很有底氣的。這次畢竟是他先犯了錯。
那個鏡子,似乎是學校珍藏的寶貝。他還沒來得及偷偷把玩,就給丟了。往大了說是闖了大禍,往小了說是中了別人的計。就是給他一萬個膽子,也得往別人身上推一推。誰知這個聲名在外的年輕教師,是他見過最不好對付的一個。被他拿住了把柄,還被毫不留情地戳破謊言,現在的他,說不得也只能儘力彌補了。
只希望他還不至於被趕出去。
“究竟,究竟您在找什麼?”看他把自己心愛的寶貝翻得到處都是,費爾奇終於忍不住了。
可就在這時,年輕人寬大的袍子啪嗒一聲掀起來,他蹲在地上,似乎有所發現。費爾奇被嚇得一抖。
差點以為費因斯不滿他多嘴。
“這是……”費因斯捏起一根近乎透明的毛,露出微笑,“原來如此。”
費爾奇趴近了去看,“這個不是洛麗絲的貓毛?”
他不明白這有什麼特別的,它的毛總是到處都是。除非——老人想到了什麼,又是驚又是怕。
費因斯也不知道他在幻想些什麼,倒是冷笑一聲,“老眼昏花。”
他說完轉身就走,不給費爾奇一個解釋。老人納悶兒地趴在地上,也學着仔細地看地上的一根根貓毛。
沒錯啊,全是洛麗絲髒兮兮的黃毛。
直到一根異色的毛忽然引入眼帘。那根毛潔凈,雪白,在一地洛麗絲夫人的雜毛中格外亮眼。仔細看,還不只一根這樣的白毛。
“奇怪,”費爾奇喃喃,“洛麗絲什麼時候交了朋友?”
被暴風雪覆蓋的德文郡,達特穆爾地區。
“雪有停的跡象。”赫敏從外面走回來,她斗篷的兜帽濕透了,一摘下來軟塌塌的,滴着水。大多數人靠着石壁在補眠,只有伊狄透過火光注視着她。
女孩的神情很飄渺,朝這個方向,又像是在看外面白茫茫的天地。
赫敏正準備自己把斗篷擰乾一些,伊狄已經伸出了魔杖,在上面輕輕一點,手中的衣物就恢復了乾燥和□□。
“謝謝,”她有些意外,“你好像沒念咒?”
伊狄輕描淡寫,“簡單的家務小魔法。”
簡單的魔法,就不需要念咒?赫敏在腦海里努力搜索了一番,也沒有類似的印象。她只知道只有一些傳說中的魔法師會毫無顧忌地使用無聲咒。在他們這個年紀,還遠沒有到學習最基礎的無聲咒的時候。
赫敏朝裏面瞥了一眼,顯然斯拉格霍恩還沒醒來。洞穴里還有有風吹進來,時不時把火焰吹得歪斜,涼颼颼的。她重新披上了袍子,遲疑了一下,坐到了伊狄的右邊。
因為在伊狄左邊,蓋着臉,張着嘴巴的布雷司已經快把口水滴到她肩膀上了。
伊狄順着赫敏的視線,輕輕把布雷司的臉推了回去,嘆了口氣,“這傢伙。”
“你……沒事吧?”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之前的爭執沒有結果,他們都只有祈禱斯拉格霍恩在雪停之前醒過來,帶他們離開。自那以後,伊狄就顯得不太開心。剛才幾乎所有人都小睡了一陣,只有她一直到她醒來,還盯着那張地圖,手中的魔杖嫻熟得轉出了花兒。
“什麼?”
“你剛才好像不太高興。”
“哦,你是說剛才的事?”伊狄笑了笑,“我可沒有不高興。”
只是在想怎麼說服他們而已。
她的表情無疑讓赫敏不太相信,“好吧,不過,我希望你已經放棄去尋找蜷翼魔的念頭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糕了。”
“是挺糟糕的。”
“大家都傾向於往西邊走,如果教授不會醒的話,”赫敏提醒她,“我們也只能跟着大部隊。”
伊狄看上去妥協了,“好吧,說不定那是個好主意。”
本來暴風雪下的能見度就低得嚇人,天色還漸漸暗沉下去,人群肉眼可見地騷動起來,有的人已經忍不住開始嘩啦啦地撕開零食包裝。佩吉也走了出來,和特倫斯一起在洞口附近張望。
伊狄頭一次見到她那麼嚴肅的表情,似乎在她們不在彼此身邊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了很大的變化。特倫斯開始還在和她輕聲說著什麼,很快,就像感知到她的視線似的,朝她看過來。
佩吉順着他的視線就看到了她,她有些驚訝,伊狄和她對視的一瞬間,就扭過了頭。
比起不愉快,她總感覺佩吉只是在彆扭。她想了想,起身走了過去。
“到底為什麼要跟來?”
她只看着佩吉,一雙眼睛黑得發亮。佩吉愕然地抬起了頭,但還是沒張開嘴,偏頭瞧了一眼特倫斯。看起來欲言又止。
伊狄耐着性子,“都這時候了,還有必要瞞着我?”
見佩吉還是沒說話,她又看了一眼特倫斯,意味深長,“這樣互相隱瞞,你又打算怎麼合作呢?”
她這一句話說出來,特倫斯才顯出幾分意外。
“我以為……你不想跟我們走。”
“那是因為我還不確定我們是不是同一個目的,”伊狄點了點頭,“你說蜷翼魔,我也可以跟你們說明白,我查閱了這些年德文郡的報紙,就是想追蹤它們犯下罪行的地點,順着軌跡找圈養它們的人。”
特倫斯反而沉默了,他扭頭望望身後,沒有人往這邊看,都在低聲討論,吃東西或是悶頭睡覺。
“我多少猜到了,”他這才輕聲開口,“那麼我必須確認,你找到他們,是想做什麼?”
伊狄手中的魔杖轉了一圈,劃出一個輕巧的弧度。
“我已經表明了我的誠意,特倫斯,”她湊近了他,“現在不是你們的提問時間。”
佩吉瞠目結舌地望着她,她的鼻尖都快碰到特倫斯的了。
特倫斯卻沒什麼反應,似乎也意識到他這樣不太公平,只是說,“那你問。”
“好。”
伊狄為他的識趣露出了笑意,也收回了過於傾斜的身軀,“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你讓佩吉帶上飛天掃帚,是有幾成把握?”
沒錯,她早就懷疑特倫斯讓佩吉跟着的動機。顯然,特倫斯也想找到蜷翼魔和它們背後的人。她不在意他找到它們想做什麼,因為只要被她找到,他們最終必死無疑。
她在意的,是特倫斯展現出他所掌握的信息量。
佩吉絕不是個善於用魔法和人戰鬥的巫師。找誰也不必找她。可她來了,還和德拉科帶着引人注目的飛天掃帚。如果特倫斯知道的線索真的比她的多,她只能選擇跟他們走。
畢竟她之前分析瓊斯再多,也不過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