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讓人追隨的秘密

“追隨，”伊狄反覆咀嚼這個詞，“什麼意思？”

“你瞧，伊狄，我讓很多人追隨，即使他們自己的處境也很糟糕。”鄧布利多的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斯內普。

伊狄看着斯內普把一個不知從哪來的水壺吊在壁爐里，不緊不慢，就像在刻意等他們。

“斯內普先生？”

“是啊。你也看到了，我自己的狀況也不盡如人意，但是他仍然願意幫助我。就像他現在為我們倒水一樣。可是，你以為他真只是為了我們才走去倒水，那就大錯特錯了。”

伊狄注視着鄧布利多，他的眼神從半月形的眼鏡透過去，閃爍着晦暗不明的光。他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她回應。於是伊狄忍不住問道，“那是為了什麼？”

鄧布利多露出一抹笑意，“以你的聰明，我認為我已經把這個秘密說完了。”

斯內普把水壺蓋蓋上，水即將燒開了。

伊狄看了他一眼，沒有埋怨鄧布利多顯而易見的賣關子，而是下意識地思索起來。

“原來是這樣，”她舒了口氣，望向鄧布利多，“他不是為了我們，只是為了他自己，”她的眼神越來越亮，“您並沒有威脅他做任何事，對不對？所以，您永遠不會被背叛……”

伊狄頓了頓，“因為您了解他究竟想要什麼。”

至於斯內普為了實現什麼願望為他做事，顯然，鄧布利多並不打算透露。伊狄也識趣地不去追問。

早晚有一天，她會知道的。

想到這裏，伊狄注意到斯內普朝這邊瞥了一眼，起身掀起水壺蓋子往裏看。

鄧布利多也正注視着斯內普，沒看她，但他的笑容更明顯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伊狄。遠比同齡人出色，聰明得多。像你這樣的孩子，我很久沒有見過了……但不意味着我是第一次遇見。所以，我恐怕比這世上任何人都清楚，你能走到什麼地步。”

他終於將視線轉回到她身上，那裏面除了平靜，還有某種期待。

“你終有一天會被無數人追隨，”他的嗓音喑啞，“沒有任何人可以擋住你的道路。即使是你那位聲名在外的父親。”

伊狄注視着他，剋制不住地感到激動。即使她很清楚，鄧布利多正運用他這個秘密運用得爐火純青，可還是忍不住為他嘆服。

他顯示對她的了解和期待，遠比她所期待自己做到的多得多。

這樣一個人，怎麼不讓人渴望追隨？即使他只是一幅畫像里的老人，又怎麼樣？

他都能做到。何況她還年輕，自由。活得好好的。

“我明白了，”伊狄冷靜下來，“謝謝您，鄧布利多教授。”

似乎只有這個稱呼是他沒料到的，老人閉了閉眼睛，睜眼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

“啊……真讓人懷念啊。”

伊狄觀察着他，不由得也有些感嘆。到底是什麼，能讓這麼一位智慧的教授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如果有一天她了解他想要的，她也就可以讓他教她更多，幫他實現他的願望。除非和她有關。

畢竟她最討厭欠別人的。

正在她猶豫要不要開口的時候，斯內普的腳步聲靠近，鄧布利多的目光很溫暖。

“啊，西弗勒斯，謝謝你，”他愉悅地道謝，“我想伊狄肯定也很感激你的款待。我正想問問她，是不是也願意給你和我一樣的榮幸。”

伊狄接過水杯，正要道謝，聽到他的話馬上想起加了一句，“謝謝……斯內普教授。”

她抬頭看着他，斯內普依舊是面無表情，但她依稀能看見他的眼睛眨了眨，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多了光澤。

屋子裏光線很暗，或許是她看錯了也說不定。

“喝你的水。”斯內普的語氣完全不客氣。

肯定是她的錯覺。

伊狄喝了一口，還是忍不住開口，“鄧布利多教授，斯內普教授……我能問問你們原來在學校教的是什麼嗎？”

她小心地打量他們，但鄧布利多完全不介意這個問題。

“變形術，”他爽快地為她解答，“至於西弗勒斯——”他看了他一眼，“——我想他很樂意給你一個機會猜一猜。”

她心中早已經有推測，望了望斯內普，“嗯……魔葯課？”

斯內普沒理睬她，她算他默認了，不由得有些心滿意足。

看來在過去的霍格沃茨，教師還是挺像樣的……她雖然並沒有在斯內普抱怨斯拉格霍恩時說什麼，但她不得不承認，斯拉格霍恩看上去絕對遠沒有斯內普靠譜。麥格絕沒有鄧布利多精明。

當然，伊狄能作出這樣的結論，也絕對是因為她現在還不知道鄧布利多的真實目的。

艾爾林這回在屋外替他們看守。伊狄和它打過招呼之後，用時間轉換器轉回九下。被留在未來的鄧布利多和斯內普對視一眼，都在眼底看到了警惕和冷漠。

“你提示她的是不是太多了，”斯內普嚴肅地放下水壺，“她還不見得有多信任你，可你對她的態度……鄧布利多，是我想錯了……她對你很危險。”

“冷靜，西弗勒斯，”鄧布利多卻只說，“你也知道，她遠比想像的聰明。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騙不過她。”

“不，鄧布利多。你知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夠了。”鄧布利多打斷他，頭一回表現得十分無情。

“我分的清楚我面對的是誰。”

未來的對話不歡而散，而回到九小時前的伊狄，也正偷聽完一場不歡而散的對話。

在沙比尼“哼”出聲后，她馬上貓着腰緊跟在他後面，直到尾隨他回到宿舍。一切如想像般進行，而這次，她已經不再幼稚。

過去的那些想當然的想法只會為她樹敵，可事實上，多一個敵人遠不如多一個朋友。

她等待了一會兒，把她要做的重新在腦中過一遍，冷靜下來，敲響了房門。

“叩叩叩。”

“誰呀？”裏面傳來沙比尼悶聲的大吼。

她耐心地等了等，不見他來開門查看，於是又敲了敲。

果然，這次門立刻打開了，她看見沙比尼驚訝的臉。

“是你？”

伊狄笑了笑，完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似的繞開他走進去。

“不好意思，剛才太急了。我想我們需要重新談談。”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沙比尼跟着她，“我都同意回去一趟幫你偷聽了！”

“不是幫我，”伊狄嚴肅起來，“是幫你自己。”

沙比尼呆了呆，皺起眉頭，“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父親是什麼人，”伊狄直截了當地說，“——不必擔心，我說出這件事只是想告訴你，他們的聚會遠比你想像中的複雜。我想來想去，還是認為你有這個知情的權利。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你之後，你自己可以決定還要不要回去。”

接下來，伊狄便將她發現食死徒正在尋找他們的主人的事情慢慢說出。沙比尼馬上表現出了興趣，她很耐心地解答了他的提問。

短短一段時間結束，沙比尼對她的態度就已經從抗拒變成了毫不設防。伊狄漸漸有了把握，便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打算舉報你的父親，而且還對他們的計劃很感興趣嗎？”

沙比尼搖頭。

“因為我也想找到他。”

這話伊狄說得斬釘截鐵，沙比尼不由得愣了。他沒想到，這個女孩對他會忽然如此坦誠。

坦誠自己想“找到”一個殺人無數的“魔頭”。

可是與此同時，他心中的疑慮也越來越深。畢竟，伊狄有什麼必要對他透露這件事？

但伊狄就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我之前之所以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一直在考慮。考慮你能不能成為我的夥伴。而在剛才以前，你懦弱的表現還讓我懶得多費事。可是你遠不像你表現出來的那麼脆弱，不是嗎？”

沙比尼臉色微微一變。

伊狄歪了歪頭，視線略過他床上那隻剛被拿出的雙面鏡。

“我改主意了，”伊狄微笑，“你不是想得到你父親那塊烙印的榮耀嗎？既然你也能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拼盡全力，那麼，我想你天生是具有那個資格的。和我一樣，有那個資格。你缺的只是時間和機會。”

事實上，伊狄也沒完全說謊。她在傲羅來逮捕她之前，也以為沙比尼就是這麼軟弱可欺。但他懂得表面敷衍她，背地裏找人來抓她的行為讓她“刮目相看”。

她最討厭承諾變成謊言，也最討厭背叛。這讓她註定不會喜歡沙比尼，可不妨礙他成為她的墊腳石。

起碼不能讓他再絆腳。

沙比尼臉色發白，他聽着她在他面前囂張地、高高在上地為他的潛質宣判。但可笑的是，他居然並不反感，反而覺得天生如此。

他一開始以為她只是個意外燒傷別人的倒霉窮鬼，可這個女孩接下來對他的折磨已經證明了，她比他想像的強大，也比他強大。他雖然不想承認，但內心深處，他竟然認同這一點。

可既然她都能做到，他憑什麼不能？

她說的沒錯，他只是需要時間和機會。沙比尼想着，攥緊雙拳。他想到他父親談到黑魔標記臉上泛出的光彩，和他對他的冷漠無情。

他太渴望變得強大。可是沒有一個人理解他。他父親很快失望，蔑視他的能力，他母親也從沒有多看重他。她只知道一味地保護，從不敢放手讓他去印證自己的能力，或者讓他得到應有的磨練。

他愛她，但他也不是沒有質疑過她保護他的方式。

伊狄觀察着他，她在孤兒院看遍人情冷暖。這個小孩在想什麼，簡直都寫在臉上。

他太好利用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根本都不需要用到威脅的手段，他的慾望老早就寫在她眼前。那個醜陋的、歪歪曲曲的畫在手上的圖案。

“你不是想代表斯萊特林贏得學院杯嗎？”她忽然說起魁地奇，“說起來，我開始為什麼偏偏把你關進柜子，就是因為我另一位親愛的朋友，她也有和你一樣的願望。她有和你不一樣的故事，可是她為魁地奇付出的努力一樣打動我。你在霍琦夫人面前的努力，曾經是她的阻礙，我悄悄為她清除了。我後來又和院長談過。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年她會成為斯萊特林隊史上第一位一年級選手。”

她說起這些，是篤定沙比尼已經不那麼在意學院杯。果然，他只是皺着眉頭，看上去有些不忿，更多的是瞭然。

“原來是這樣，”他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突然會盯上我……那個蓋布爾有個好朋友。”他一拳往床上捶去，雙面鏡都彈了起來。

伊狄走過去，五指捏過他的下巴，她蒼白的臉頰離他很近，漂亮的眼睛盯着他。

“不，”她眼底有無形的烈焰，“她是有個強大的朋友。你還不明白嗎？”

沙比尼能感受到她輕輕的吐息，讓他鼻子發癢。他能感覺自己耳根一下子燒起來。

下一秒，伊狄卻鬆開手，讓他重新跌回床上。

“你根本不需要生氣，”伊狄俯視着他，“因為我喜歡你，你也可以做我的朋友。你不需要得到那一個位置，因為你將得到的，遠比她多得多。”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沙比尼居然沒有躲開，而是一顫。接着就聽耳畔輕笑一聲。

原來伊狄只是往後挽起他的袖子，那個圖案是他用持久紋身墨水畫的，一直還在。他低頭看着自己那個畫得醜醜的骷髏和蛇，平生第一次感到有些羞赧。

伊狄卻沒有指責的意思，和他一樣低頭看着那個圖案，甚至顯得十分專心。她的手輕輕觸碰那個標記，聲音低的仿若呢喃，“你看，它多漂亮啊……當它有一天成為真正的印記的時候，一定會更漂亮。”

“你沒這麼想過嗎？”

沙比尼望着伊狄抬起頭凝視他的那雙眼睛，彷彿有誘惑人的魔力，在引誘他說出他心底最渴望的那句話。

“我想……我當然……想過！”他眼中閃過一絲猩紅。

“幫我！”

他當然……也可以變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