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新的重合
男子繼續對沙比尼夫人說下去，“是啊，霍格沃茨，誰想得到？就跟費因斯待在一起。他們都說他最怕他……貝拉說得對……那些蠢貨。他根本比不上主人的一根手指頭。如果他真那麼厲害，怎麼什麼也沒發現呢？”
男聲冷笑起來，又說，“我已經讓亞克斯利通知了多洛霍夫，卡卡洛夫那個牆頭草多半會推脫，但萊斯特蘭奇夫婦明天一定會來，還有——”
“什麼？”沙比尼夫人聽上去要氣瘋了，“誰讓你邀請他們的？賓客名單我早上就全部寫好了！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許把你那些狐朋狗友帶到家裏來！”
伊狄聽到了什麼東西“嘩啦”一聲破碎的聲音，還有沙比尼夫人重重地喘着氣。兩個人都安靜了。過了一會兒，有一隻手伸到地面撿起了一個白色的東西，時不時又撿了一些，沙比尼夫人的喘息變輕了。
“別生氣——威廉——你不想和我吵架的，對不對？”
她好奇地等待着，可是回答的時間似乎也太長了一點。沙比尼夫人的喘息聲還在，男聲卻隔了好一會兒，才以一種恍惚、困惑的沙啞的嗓音回答道，“什麼？哦……是的，好像是這樣的，赫瑟爾。”
伊狄恨不得把那個礙事的帘子一把掀開，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沙比尼先生似乎一下就忘記了剛才的對話，變得服帖起來，另一隻粗糙的大手也伸到地面開始撿東西。
“對不起，我好像又忘了，”沙比尼先生顫抖着嗓音，“我不想吵架，赫瑟爾。但我剛才的確得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是關於……主人的。他回來了！大概我剛才一直心裏懷揣着這件事情。我想我們有必要邀請萊——”
“該死的梅林，我們誰都不請！”女聲再次急促地響起來，“你怎麼就忘不掉這些事呢！”
門“哐”的一聲被誰打開了，然後沙比尼夫人冷靜地說道，“出去。”
“不行，聽我說，這非常重要，他就在霍格沃茨……”兩個人的腳步一前一後地走了出去，聲音逐漸遠了。伊狄沒等多久就沖了出去，走廊盡頭就是岔路口，她按捺住情緒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就毫不猶豫地拐向了右邊。
她毫不懷疑，沙比尼夫人正試圖用媚娃的能力迷惑他，但很顯然，要讓他忘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還遠遠不夠。她也擔心被她聽見，於是決定先把他們支開。但伊狄必須要搞明白，他說的主人到底是誰，給她看的又是什麼。
如果說他說的就是黑魔王，那麼那場大戰後他似乎和他們失去了聯繫，而且他提到有食死徒已經心灰意冷，只剩少數還相信他還活着，是他第一個發現了他的蹤跡。而他甚至剛給沙比尼夫人看了一個證據——很可能是黑魔標記——足以證明那個人就在霍格沃茨！
她幾乎看到剛剛被她不得已分開的兩條線，又開始重合到一起。
她越想越快，也越跑越快，結果過了一個岔道，她迎面撞上了艾爾林。
兩個人都是一驚，艾爾林似乎也跑了很久，臉紅得像柿子，大口喘着氣，半天才說出話來，“……是萊斯。艾爾林還以為他綁架您逃了，謝天謝地！”
“我被沙比尼夫人帶走了。”伊狄沒時間應付他，正要推開家養小精靈，卻一直被他擋在身前。
“沙比尼夫人？她怎麼了，沒對您怎麼樣吧？”他一臉意外，跟着她跑喘得更厲害了，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您在做什麼？”
“閉嘴！”伊狄實在忍不住，惡狠狠地吼了一句，“你實在太吵了！”
不光因為艾爾林的說話聲，還有他的喘息聲一直在干擾伊狄的聽力。上一個岔口她大概就聽錯了，現在靜下來已經聽不見沙比尼夫婦的聲音。
艾爾林立馬內疚得厲害，但他什麼狀況也不清楚，也不敢再發出聲音。伊狄懊惱地瞪着他，“我要跟着他們，現在丟了。他們還可能去哪兒？”
家養小精靈敏銳地感知到這是他被允許說話了，馬上回答，“您說沙比尼先生和夫人？這是西二廊，他們通常在書房。這邊。”
“……算了，沒必要了。”
艾爾林疑惑道，“為什……”
他一轉身，才看到沙比尼夫人已經出現在走廊盡頭。她臉色慘白，看上去比他們兩個氣喘吁吁的完全好不到哪去。
“她說得沒錯，”沙比尼夫人笑了一下，嚴格地說只是嘴角彆扭地歪了歪，“你要離開了，也沒那麼敏銳了。艾爾林。”
家養小精靈躬了躬身，神情有些歉意，沙比尼夫人只是繼續對伊狄說，“你不該出來。但不管你聽到了什麼，你必須馬上離開。”
“現在？”伊狄有些驚愕。
剛才沙比尼夫人也很急切，但現在的她簡直是迫不及待把她掃地出門。
受到一樣待遇的不止她一個，馬上沙比尼夫人就轉向艾爾林，“你不是也想走嗎？你沒有契約，原本就是自由的。現在跟她一起走。”
艾爾林猶豫地看了伊狄一眼，伊狄慢慢點了點頭，他才對沙比尼夫人說，“艾爾林會跟主人一起走。只是萊斯剛才逃出來了，剛才還一直在城堡里徘徊。艾爾林還沒有抓到他，他似乎……已經知道了城堡里的密道。無論您是否懷疑過艾爾林，艾爾林還是希望提醒您注意安全……主人，艾爾林送您回去。”
即使是這件事現在似乎也分散不了沙比尼夫人絲毫的注意，她只是敷衍地點了點頭。
伊狄並不死心，她突然大聲問道，“夫人，您在您先生那裏看到的那個灼熱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沙比尼夫人聽了，臉色卻絲毫未變，彷彿一定程度料到了她會這麼問。
“這與你無關。”她斬釘截鐵地說道。
伊狄打量着她，“即使與您兒子手臂上的東西有關？”
“你說……”沙比尼夫人一下子變了神色，那裏面有吃驚、痛苦、還有深深的恐懼，“你說什麼？”
對面的“布雷斯”卻忍不住笑了，她輕鬆、鎮靜地對家養小精靈吩咐道，“走吧。”
“等等！”
艾爾林深深地望向失去全部冷靜的那位美麗的女人，她企圖衝過來攔住他們，卻被他擋住了。
“艾爾林，你竟敢……”沙比尼夫人想把他推開卻無能為力，又驚又怒。
家養小精靈沒理會她激烈的動作，一隻手阻攔在前，轉頭對伊狄說道，“請您抓住艾爾林。”
伊狄挽住他的手，最後一刻，沙比尼夫人望着他們的樣子，看起來無比絕望。她清楚她攔不住他們了。
就在伊狄的四周的空氣開始扭曲的時候，沙比尼夫人突然大聲沖他們喊道，“艾爾林，你保證讓布雷斯回來！否則我會不惜一切找出她的身份！不，不讓他回來，讓他用雙面鏡！”
伊狄還沒聽見艾爾林做出回應，他們就已經重新踩上了地牢潮濕的地面。熟悉的綠色帷幔就像傘一樣綻開在頭頂，軟蓬蓬的床重重地砸向了伊狄的下巴，牙齒髮出令人心驚膽戰的一聲“嘎”。
家養小精靈關懷的聲音馬上傳來：“主人沒事吧？”
伊狄捂着臉爬起來，又挪到床邊爬下床，冷冷地說，“你會幫她？”
“當然不，”艾爾林果斷回答，“艾爾林現在只對您一個人負責。”
“即使你們有幾年的感情？”
家養小精靈很冷靜，“您說過不要對您說謊。艾爾林便會遵守。”
伊狄仔細地看了他一眼，緊接着就像看膩了一般，揮了揮手，“很好。你可以走了。”
艾爾林看不出她的情緒，只好回答，“是。您準備讓艾爾林從哪裏查起？”
根本不用看沙比尼先生手臂上有什麼了。沙比尼夫人的反應已經告訴了她一切，那一定是黑魔標記無疑。在靠近黑魔王的時候，食死徒手臂上的黑魔標記會開始灼痛，這能很好地解釋威廉·沙比尼為什麼那麼篤定他的主人就在霍格沃茨。
得知這一事實，伊狄不僅不覺得危險或有必要通知哪個教師，反而感到事情越來越刺激了。那兩條線也未必不可能重合。
“你不是要先去一趟格林伍德教堂嗎？”伊狄反問，“其他的先不用去了。今晚之前回來再說。到時候我會在我的房間，把布雷斯換回來。”
艾爾林馬不停蹄地離開了，伊狄也往八樓匆匆走去。她迫不及待地解決眼下的事，然後去驗證她的猜測。
布雷斯被她扔在有求必應屋一天，不知道有沒有醒。樓梯很長，走着走着，伊狄忽然意識到她或許犯了個很嚴重的錯誤——就像之前那種有什麼沒想起來的不對勁的直覺，似乎終於應驗了。
家養小精靈可以在霍格沃茨很多地方幻影移形……那麼早上那隊浩浩蕩蕩的廚房家養小精靈，為什麼要特地爬上去？
她逐漸有種不詳的預感，而往往她的這種預感百發百中。
禍不單行，伊狄走着走着，就發現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她開始還以為是樓層變高的緣故，直到她忽然發現，長長的袍子一角正正從樓梯上方垂下來，直到她眼前。
一個戴着髮網，個子高高的女巫站在她面前。她皺着眉頭朝下看着她，伊狄停住了腳步。
是麥格教授。她看上去既冷淡又嚴肅。
“沙比尼先生，”她的語氣並不嚴厲，也顯得很平和，但她就是忽然感到一陣不寒而慄，“你的朋友們一直在找你。你們的院長費因斯教授也是。校長不在，弗立維教授回家了，你也不是我們學院的學生。”
伊狄抿着嘴，一言不發。
“你去八樓，打算做什麼？”
“有問題嗎？”她擺出蠻不講理的神情，滿心祈禱這在布雷斯的臉上不會顯得太違和。
麥格教授顯然感到了冒犯，“這不該是你對關心你的師長說話的態度，沙比尼先生。校規明確規定了禁止學生在城堡的一些區域亂竄，即使是周末也不行，這是為了你們的安全。一會兒你最好對你們的院長解釋清楚你失蹤去了哪裏，否則很遺憾地，我們將不得不限制你的行動。”
“沙比尼”頓了頓，有些沒底氣地說，“憑什麼？我只是在附近轉轉——”
不知為什麼，伊狄覺得麥格教授開始有些狐疑。
她露出犀利的神色，說道，“沙比尼先生，你這樣只讓自己顯得越發可疑。不光是你，今天我注意到霍格沃茨還有別的學生也不見了。也是斯萊特林院的伊狄·里德爾小姐，我想你們不會不認識吧？”
見“沙比尼”更加沉默，麥格教授的唇抿得更緊了，她忽然邁開腳步靠近她，那雙灰色的眼睛緊盯着她，伊狄手心開始出汗，但她儘力不露怯，勇敢地回望過去。
很快麥格教授就把眼神移開了。但顯然她並不打算放過她。
“沙比尼先生，我看我們還是一塊走一趟三樓吧。”
伊狄這下知道，她現在一定是去不成有求必應屋了。雖然她也沒有信心同時騙過兩個教授，但眼下，也只好跟上碰一碰。
但願費因斯對她和沙比尼都沒有那麼熟悉。
她的想法在麥格教授對費因斯說讓他聯絡沙比尼的家人後就泡湯了。黑魔法防禦術辦公室開門后，就見費因斯原本穿着一身隨意的黑袍正在辦公桌上翻閱一本漆黑的大部頭，他為了迎接她們禮貌地站了起來，走到了伊狄的側面的小沙發坐下，恰好把麥格的一部分視線遮擋住了。
一聽這個建議，他就對她微妙地挑了挑左眉，然後假笑着說道，“很好的建議，米勒娃。不過我想我們還有一些別的機會找出真相。”
“什麼？”麥格教授疑惑地問。
“為什麼不等等周一里德爾小姐也出現后再一起詢問呢？”費因斯溫和地反問，“說不定一切只是一場美妙的誤會。”
“可是——”
“我明白，”他走近兩個人，用意味不明地眼神掃視了伊狄一眼，“為了學校和學生的安全着想，在里德爾小姐也出現之前，我會讓沙比尼先生在我這裏關禁閉，直到他肯解釋今天打算去八樓的目的為止。”
麥格明顯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擔憂，“最近有一些消息……可迪佩特教授不在，霍拉斯也成天找不……”她看了伊狄一眼，“當然，後天我想我們也需要談談，就這件事。”
“當然。”費因斯臉上始終掛着一幅雲淡風輕的微笑。他把她送出去，轉頭就對她冷冷地說道，“伊狄·里德爾。”
“你說什麼？”
“別裝傻了，里德爾小姐，”費因斯轉身背過手，她感到他雖然表面很平靜但隱隱帶着怒氣，“你知不知道，你不謹慎的自作聰明已經足以讓你被霍格沃茨開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