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危險的真相

第72章 危險的真相

他們一路回到了密室,密密麻麻的畫像還在裏面,光線依舊陰森,但已經不那麼嚇人了。伊狄帶着艾爾林走到里德爾在牆上那個沒有紅叉的畫像前,卻指着旁邊另一幅畫像,輕聲說道,“你看。”

艾爾林看到另一個陌生的青年,咖啡色捲髮,眼睛碧藍,同樣相貌英俊,但氣質比不了一旁的里德爾。他臉上巨大的紅叉昭示着,這又是一個拜倒在沙比尼夫人的魅力之下的傻瓜。

“他和我說的費因斯教授,長得非常像,事實上,我有理由相信,他就是年輕時的費因斯,”伊狄平靜地敘述,眼底看不出其他東西,“現在你看到聯繫了嗎?”

家養小精靈大吃一驚,“他也認識里德爾……而顯然——沙比尼夫人也認識他!”

“你不覺得奇怪嗎,”伊狄把手放下,“我剛也見過沙比尼夫人,實在看不出,她憑什麼……能蠱惑這麼多男巫?”

艾爾林一愣,細細地打量她一眼,她臉上全是無知的茫然,皺着眉頭,似乎還在思索。

他不覺嘆了口氣,“小姐,或許由於您同樣繼承了媚娃血統,您——對沙比尼夫人和自己的相貌的魅力似乎沒有準確的理解……”

伊狄皺着眉頭打斷了他,“你說媚娃?”

“沒錯,”艾爾林恍然大悟,大概從沒有人和她解釋過這些,又心軟起來,“老麥卡蘭德夫人,您的曾外祖母,是媚娃。也就是說,您繼承了大約八分之一的媚娃血統。從麥卡蘭德先生開始以後的孩子,幾乎都是銀髮,也是媚娃血統的影響。媚娃血統會讓女巫天生貌美,而且具有……”

“‘具有蠱惑男人的本領’。”伊狄始終眉頭緊鎖,“我在《千百種可與人交/配的魔法生物》中讀到過。可我當時不認為我有媚娃血統……我知道我確實可以輕而易舉地影響一些特定的人,有時我想讓他們以為自己看錯了什麼,忘掉一些該忘掉的事,或者讀到他們心裏的想法,幾乎無需魔法,就馬上實現了——儘管這種能力不怎麼成熟,時而成功,時而時效,效果還不怎麼好,”她想起了懷疑她的瑪吉,“但這其中,男女都有。我一直不明白這種奇怪的不受控制的能力的根源,但是一直找不到完全匹配的答案。”

艾爾林卻忽然臉色蒼白,“也許跟您父親那邊有關。”

“你說湯姆·里德爾?”伊狄還是不習慣稱他父親。

對方沉重地點了點頭,“伊娃小姐也對艾爾林說過類似的話。那天晚上艾爾林還印象很深。因為小姐剛回到房間,就叫艾爾林過去,說她最近非常苦惱。但她看上去猶豫極了,等了很久,最後什麼也沒說,只問了艾爾林一句話。”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法國乾冷、晴朗的夏季白夜。艾爾林記得很清楚,伊娃小姐難得地露出為難的神情,就像是很想說什麼,卻被什麼咒語禁止泄密一般,扁着嘴,語氣低落。

“艾爾林,你說,這世上會不會有人可以只靠一個眼神,就看透人心?”

那也是伊娃小姐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那你呢?”伊狄卻問,“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艾爾林搖了搖頭,“艾爾林當時也像這樣,只能搖頭。對這樣的力量,艾爾林活了這麼多年也是聞所未聞。或許只有魔力強大的四巨頭才做得到。”

“斯萊特林,拉文克勞,格蘭芬多,赫奇帕奇……”伊狄默念這四個名字,心裏劃過無數思緒,卻又一一被她按捺下去。

“我想,現在還是先搞清楚擺在我們眼前的吧,”她抬起頭,目光冷靜,“我曾經懷疑過費因斯和里德爾會不會其實是一個人。但現在看來不是。”

艾爾林有些驚訝,“您怎麼會這麼想?”

“是啊,我怎麼會這麼想?”伊狄笑了笑,似乎在嘲笑自己,“你知道,我其實很崇拜黑魔王。他是一個魔力超群的傳奇。你看看,現在的魔法部在幹什麼?一群成天只想着怎麼對付愚蠢的麻瓜的官僚主義弱智。更別提霍格沃茨,大部分老師既不懂得如何教,也不懂得如何管那群腦殘的小屁孩,將圖書館裏真正的財富嚴防死守,繼續培育一茬又一茬的新的廢物。只有黑魔王真正在讓無數古老的魔法重現巫師界,即使是以恐怖的形式。我相信只有他的時代來臨了,這個巫師界才能真正恢復斯萊特林那個時期的榮光。”

伊狄頓了頓,“而且,再大膽想一步,我們為什麼不能更進一步,超越祖先創立魔法,群雄爭鋒的那個時代?我們已經活得□□逸了。這就是巫師界這麼久以來,只能龜縮在幾個狹小的世界,不敢與麻瓜世界硬碰硬的根源。曾經把我抓去的那個麻瓜公爵,已經在拿巫師研究怎樣讓麻瓜擁有魔法。如果巫師再退守成果,遲早有一天,被麻瓜日新月異的‘科技’徹底打垮,到時候毫無立足之地。黑魔王才有希望拯救這糟糕的一切。他和他的信徒是在試圖革命,徹底改變這個腐朽的,被魔法部無聊的法律限制發展的巫師界。”

家養小精靈從不喜歡摻和巫師黑白魔法之爭,但他還是對伊狄的想法大吃一驚。

他想過伊狄的成熟是因為她從小遭受磨難長大,卻從沒想過她對世界有如此狂妄的見解。抹去她對黑魔王的崇拜,幾乎到了可稱之為野心的地步。他絲毫不懷疑,要不是已經有了一個神秘人,她也早就計劃在將來做神秘人類似的存在。

令他十分擔憂的是,她這種不在意殺戮的態度,最終會送了她的命。無論黑白魔法哪個更正確,至少他知道,白魔法不會傷人。

“小姐,”他忍不住開口勸道,“您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艾爾林擔心,您如果在黑魔法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會越來越危險。”

伊狄卻似是早料到他的想法一般,微微笑了,“艾爾林,我知道你只是擔心我,我很感謝你的提醒。你說在黑魔法的道路上走得遠會很危險,可說白了,這世上誕生之初,哪有什麼黑白魔法,哪有什麼好壞?客觀世界運行的規律,只是此生彼長,不是簡單的二元對立。是人強行區分,才讓事物有了好壞、邪惡與正義之別。”

“不是殺了人,流了血,就必然是壞的。我讀過古希臘羅馬的神話,神也沒什麼了不起和人一樣,都是自私而殘忍的,甚至由於他們有更強大的力量,施加的報復更駭人聽聞;現在有些地方的部落,也把吃人當作聖潔的凈化儀式;麻瓜社會,也不過是換了一種更隱晦的方式吃人。能長久存在的,存在的時間長了,就自然會被大多數人逐漸接受,總有人站出來,找到它們正確的說法。對於我們這些想要改變世界的人來說,只要想更換一種秩序,就勢必要流血。因為總有在現在這個世界中坐享利益的人,他們是總要維護他們的‘正義’。”

“不過要知道,他們最初建立秩序的權力,也是從血中贏來的。沒有誰比誰更正義,只有哪一方更強。更有力量的一方,自能將他們願望的世界變為現實。”

艾爾林聽了她的話,忽覺毛骨悚然。既是對她巧舌如簧的詭辯能力,而且因為她所言中,某種程度上好像蘊含一些規律。

可是他又忍不住反駁,“可是這樣反覆來去,又有什麼意義?下一個人又會來推翻一切,不是白費功夫?即使您短暫的實現了理想的世界,就會感到幸福?”

“幸福?”伊狄搖了搖頭,“我知道不會。”

“既然如此,何必這麼做?”

伊狄卻反問道,“艾爾林,安安分分地當一個家養小精靈多好,即使查出我母親死去的真相,也無濟於事。你又何必繼續忠誠於我,繼續查下去?”

艾爾林被問住了,他想了想,有些遲疑,“因為艾爾林對小姐和您有感情。如果查出真相,小姐感到快樂,艾爾林也會覺得……幸福。”

“可我終將死去。你又會感到悲傷,然後找到下一個主人,繼續幸福和悲傷下去。這樣反覆來去,又有什麼意義?”

伊狄把艾爾林的提問幾乎都一一返送給了對方。家養小精靈長久地沉默了,也逐漸意識到這樣的問話是極想當然的。

“艾爾林明白了。艾爾林想要這樣活,是因為這是艾爾林喜歡的選擇。同樣地,無論幸不幸福,有沒有意義,您也都有理由這麼做。因為您喜歡這麼活,而不是幸福的,或是有意義的。”

她聽到這裏,終於點頭,嘴角的笑意是釋然清淡的,“沒錯。沒有什麼理智的原因。理性,幸運的人大概會考慮像幸福,意義這樣的空闊的理由,可我不是,你自以為是,其實也不是。我們表面自私冷血,總在權衡這些利弊。可事實上,剛才你只是尚未挖掘出你自己真實的一面——外人眼裏看得清楚,只有你自己當局者迷的那一面。我們都不是平和的水,而是無比熾熱地活着的動物。我們的內心,都有着強烈的必須要付諸現實的感情。”

這時,艾爾林聽到伊狄在黑暗中忽然放輕了聲音。

“……我在感覺自己快要死的之前,還從沒有認識過自己這麼真實的恨。是魔鬼,世人最懼怕的魔鬼,讓我一下子明白了我想為什麼而生,我怕沒有做到什麼而死。是恨讓我重新活過來,所以,不要覺得我可憐,悲觀,絕望。我不需要任何人自以為是的感化,或者愛,讓我變得積極樂觀。我就是喜歡恨。”在暗中,只有她知道自己忍不住攥緊了手指。

那些壓根不懂什麼是恨的傻瓜,他們口中的愛是膚淺的。傻瓜只是幸運而已,沒有經歷過她經歷過的黑暗,他們可以單純,沒有體會過恨卻能相信愛,沒有體會過絕望卻能相信希望,沒有體會過悲觀卻能理所當然地勸別人樂觀。因為這就是他們的二元世界。

他們相信的一個個巨大的名詞反面,都是被別人定義的,自己從未感受過,卻耳濡目染地就相信了。世界殘酷的真相在他們面前從未展開。而他們抱持着簡單的概念,還自以為自己無比正確,高高在上地勸導感化他們眼中的黑魔法師。

他們有時候一定也覺得奇怪吧?為什麼有時候“黑魔法師”看起來也和他們差不多?剝去他們神秘的長相,他們也有喜怒哀樂,恐懼,自私,也喜歡一些簡單的快樂。

他們只是沒想到,其實根本沒什麼可奇怪的。

他們本質上就是一樣的。都是人。

艾爾林雖然感受不到她真實的情緒,但能聽出她不太開心。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卻聽伊狄的鼻子吸了吸,她的聲音又恢復了平靜。

“對不起,說遠了。我想說的是,我懷疑過黑魔王沉寂和費因斯揚名的時間點。那場著名的大戰,只有黑魔王和費因斯兩個人,竟沒有其他人之情。之後就再沒聽說他的蹤跡。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是黑魔王想要換一種方式滲透巫師界,於是在那時秘密取代了費因斯的位子?”

“讓我產生這個奇怪的猜測的,還有另一件事。在費因斯帶我去魔杖商店之後,我覺得古怪,就偷偷回去了一趟,居然撞上了一個叫蓋布爾的食死徒,緊接着奧利凡德關了店。這實在有些巧合。我記得當時他是一提到五十多年前,費因斯就把對話打斷了。這個年份不讓你想到什麼?”

“湯姆·里德爾?”艾爾林猛然想起伊狄說過的話,“那個1944年的學生會主席獎盃……可這不對勁!小姐帶他來她的20歲宴會的時候,他還顯得像個青年!而那只是30年前的事!”

伊狄很高興他終於跟上了節奏,她示意他蹲下,用手在牆上的灰上畫出兩條豎排的直線。

“所以你看,目前我認為有兩種可能,”她不緊不慢地解釋,“出現了三個人,兩個巧合,都和費因斯有關。黑魔王和費因斯,”她在一根線中間畫了一個圈,根據線的分割,圈左部寫黑魔王,圈右部寫費因斯,“還有費因斯和里德爾,”她又在第二根線的同一水平畫了一個圈,圈左部和之前的圈重合,右部寫里德爾,“這裏面至少有兩個故事。費因斯都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

艾爾林一開始還不明白她畫線的含義,直到她在兩根線上從下往上標註時間點,就一下子全明白了。

“這不可能,”艾爾林皺起了眉頭,“和小姐認識那個裏德爾,一定不是費因斯認識的那個裏德爾。”

“很好,”伊狄說,“兩個時間點對不上,必定有一個說了謊。誰說了謊呢?霍格沃茨的獎盃我想不可能有假。那麼,我的那個父親,就是假的了?可是同樣是霍格沃茨的入學通知書證明了我的姓氏。我繼承了里德爾這個姓千真萬確。”

問題一下子又陷入了困境,但很快艾爾林就反應過來,“也許都不是假的。”

“怎麼說?”伊狄笑吟吟地看着他。

“這些都不能作假,可是外貌可以。就像小姐可以用復方湯劑扮成布雷斯少爺的樣子,湯姆里德爾可以扮作年輕,”艾爾林說到這裏,不由得有些憤怒,“真是……噁心。”

伊狄卻不置可否,繼續用手指出兩根線之間的空隙,“其實你沒看到,這兩根線中,應該還有一根隱形的線。不只有這一處時間對不上。”

這下艾爾林的思路是真的趕不上伊狄了,他看了半天,“您是說……”

伊狄深吸了口氣,“你不覺得,費因斯的時間點很詭異嗎?這兩個故事,都有費因斯的參與。然而以他的立場,不該和黑魔王重合;說和里德爾是朋友,也未免也太牽強了,他們的年紀和他們的經歷嚴重不符——該在霍格沃茨的年紀,認識一個該在外面工作的成年人。”

就在艾爾林覺得一切呼之欲出的時候,伊狄卻忽然把灰燼一擦,所有的線和圈和數字全沒了。她用手指指向那兩張並排在一起的一張打了紅叉一張沒有的人像,嘆息道,“可是我的一切推測,都被這兩張畫像打散了。明白什麼意思嗎?”

這時候,艾爾林的腦海里卻忽然像閃電劃過夜空,清晰無比了。

“您原本推測,這兩條線可以合併到一起?”

伊狄沉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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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伊狄·里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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