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魔力暴動
伊狄迷濛着睜開眼,感到有些天旋地轉,最後定格成一張大臉在她面前。
“佩吉?咳咳,”她艱難地起身,“你先下來,我喘不過氣。”
佩吉一臉高興地爬下了她的床,叉着腰在床邊對她說道,“我中午就接到了爸爸的消息,他說你的指控不成立,我就安心睡大覺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伊狄看她興奮得樣子,心情也莫名明朗了一些,笑道,“怎麼我回來了,你比我還要高興。”
等伊狄換好校袍,她才發現袍子的長度被裁到了正常的長度,顯得沒那麼破舊。
“你不在這幾天,我叫家養小精靈出來幫了個忙,”佩吉滿意地看着她穿上袍子的樣子,“你大概不知道吧?霍格沃茨也有小精靈,我跟着幽靈偷偷跑去廚房才發現了。就在赫奇帕奇休息室旁邊的水果盤畫後面。”
伊狄本來準備好的感謝的話變成一個驚訝的眼神,佩吉得意的順了順自己散亂的捲髮,活像一隻翹着尾巴的波美拉尼亞犬。她不由得笑了。
換好衣服,兩個女生很快就歡聲笑語地收拾好,準備下樓去。期間另一個路過的女生還驚愕地瞪了她們一眼。
“嫌我們太吵了,”佩吉一下子讓嗓門小了下去,一張臉都皺了起來,“你不在,我都快瘋了。斯萊特林這些人過的就像蝙蝠一樣安靜。有一點過於愉快對話聲,都會惹怒他們的纖細的神經,撲啦啦地攻擊你然後飛走。”
“你和誰聊天了?”伊狄問。
“是啊,”佩吉和她一起低聲說著往樓下走,她嘆了口氣,“格蘭芬多和我們一起上課,有一個小傻瓜隆巴頓。不過至少人家挺可愛的,不會成天用鼻孔和你交談,還有着正常人類的幽默感。”
雖然伊狄在某種程度上也贊同她的話,可還是忍不住笑——她這一周好像都沒今天這麼樂。
“聽上去是沒錯——不過你在課上和格蘭芬多聊天聊得這麼開心,老師沒扣分就不錯了。”她盡量正經地給她分析情況。
走下樓梯之後,又有幾個斯萊特林的學生抬頭看他們,西奧多·諾特坐在最中間,看到她們,冷笑一聲,轉頭對旁邊的人說了句什麼,其他人都鬨笑起來。
佩吉正要發作,伊狄趕緊拉了拉她袖子,“別理他們,先走吧。”
她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這下子倒第一次有些像斯萊特林,森森地說,“走着瞧。”
出了公共休息室,佩吉才忍不住跟她說,“格蘭芬多的韋斯萊那裏有一批糞蛋……”
“韋斯萊不是級長嗎?”伊狄嚇了一跳,“他也搞這種違規的交易?”
“不是,”佩吉擺了擺手,“是韋斯萊兄弟。珀西·韋斯萊的弟弟,兩個特帶勁兒的男生,”她說到這裏眼睛放光,“你知道嗎,他們這三年的傳奇事迹可多了。”
於是,在聽完弗雷德·韋斯萊和喬治·韋斯萊在費爾奇的柜子裏丟糞蛋、把斯萊特林魁地奇裁判員的望遠鏡換成拳擊望遠鏡、把皮皮鬼關進女生盥洗室一周的種種光榮戰績以後,她們終於到了禮堂。
時間還早,幾乎沒幾個人現在就來餐廳用晚餐,但伊狄確實餓壞了,於是佩吉陪她風捲殘雲地吃完了一份五分熟的煎豬排、一杯草莓布丁,兩個生菜奶油包以後,兩人捂着肚子滿足地又喝了一杯薑汁汽水。
伊狄一開始還盡量保持斯文,但很快,美味的食物就自動化解了這種非本能的優雅,兩個人酒足飯飽地坐在原地動不了了。
“對了,呃,”佩吉打了個嗝兒,“級長選拔賽就這麼結束之後,麥格教授在課上跟我們說,本學期期末成績第一的男女學生直接成為級長。”
“那學期結束之前,都沒有級長了?”伊狄有些意外。
“是啊,”她懶洋洋地說,手裏又摸上一杯布丁,“學校怕再發生什麼意外。明天報紙上就算真相大白了,他們大概才能安心。”
“為什麼?”伊狄皺着眉看她又吃了一口布丁,“佩吉,你知道今天審判的結果嗎?”
“不是你的指控取消了嗎?”她問。
“是啊,”伊狄有些焦急地說,“但是,你不知道為什麼嗎?”
“不就是因為你是無辜的嗎?”佩吉有些驚訝,“他們沒有證據……不是嗎?”
“看來蓋布爾先生沒有全告訴你,”她臉色有些蒼白,“我想,等報紙出來再說。”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們都在圖書館度過,佩吉寫作業,伊狄在抄筆記。但她一直心神不寧。好在第一周的內容不多,幾小時下來,除了需要實踐的部分,她都基本理解了。
“你沒有魔杖,下周到底怎麼辦呢?”回宿舍的路上,佩吉問她。
伊狄搖了搖頭,“我現在有些……不敢用魔杖。”
“因為上次的意外?”佩吉說,“可這不是你的錯。而且就算沒有合適的,你也得儘快找一根魔杖才能上課。”
“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伊狄想了想,說道,“其實——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厲火?”
她很難不覺得痛苦。
“有時候……你覺不覺得……”伊狄艱難地、一字一頓地把這些天來自己一直不敢提、也不敢想的猜測說出口,“……可能確實就是因為……我……的緣故,厲火才會出現?”
佩吉張大嘴巴,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你在說什麼呢?”她過了一會兒,才狐疑地摸了摸她額頭,“就算你對莉雅·諾菲斯內疚,也沒必要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啊?”
伊狄內心有些哭笑不得,難道她以為自己發燒燒壞了腦袋?
“跟內疚無關,”她嚴肅地說,“佩吉,我覺得這不一定是人為。我開始一直在想,是不是別人做了手腳……你記得沃倫·諾菲斯那天晚上給了我一根魔杖嗎?他太奇怪了,之前我忍不住總在懷疑是他,在魔杖上施了某種魔咒,導致魔杖在關鍵時候發出黑魔法。”
佩吉點了點頭,“你讓那個女記者來找我時我就想起來了,的確很可疑。”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我們好像都忽略了,”伊狄臉上劃過一絲猶豫,“也許……是我自己失控了。”
“你是說魔力暴動?”佩吉問道,好像很難接受這種解釋,她腳步慢了下來,“可是很多人很小的時候已經經歷過,就不會再有了。我也是,很快就好了——呃,只是唯一的那次我們家的花園都被剷平了,我爸爸崩潰得要命。”
“魔力暴動?”伊狄若有所悟,“我好像確實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會魔法,就是用它解鎖了一扇門。”
“什麼?”佩吉睜大了眼睛,“那……好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還有可能。不過那也不是你的錯。”
“是啊,不是我的錯……”伊狄輕聲說道。
有幾個未成年巫師的魔力暴動,是黑魔法?她問不出口。
她一直知道自己和魔法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很特別。魔法讓她擺脫了一種絕望和被人宰割的命運的同時,也讓她體會到某種冰冷,滲入骨髓的可悲情緒——對她身邊的人也好,對這個荒涼運轉的世界也好。
每個人都像一顆頑強地不自知弱小的圖釘,用每個註定一輩子追逐的希望把自己牢固地圈在原地,成為更可悲的一幅無意義命運圖景的一部分。
躺在柔軟的床上之後,伊狄渾身裹緊被子,始終驅散不去寒涼。這種寒涼或許並非體感的,而是根植在她血液的每一秒流動之間,她想。
寒涼停留久了,漸漸會變成一種寂寥,消融在湖水拍擊窗玻璃的浪花聲中,入了夢。
第二天伊狄很快就驚醒了。沒有任何鬧鐘,她似乎純粹就是被光線照進床幔刺醒的。她很快就想起今天報紙會報道昨天的審判,於是迅速換好了衣服。她沒吵醒還在熟睡的佩吉,獨自離開了宿舍,去貓頭鷹的棚屋找送來的《預言家日報》。
棚屋在西塔樓的最頂樓。周六的清晨,學校里空空蕩蕩的,這讓她鬆了一口氣——意味着大多數人還沒讀到報紙。
伊狄順着令人暈眩的螺旋狀的樓梯一路向上爬去,沒過多久就氣喘吁吁的,腿也打起了顫。但她並沒有放慢腳步,艱難地繼續往上。因為她心中有個急切的聲音在告訴她,她必須要快點拿到一份報紙,必須要快點確認一件事情。
上去之後,伊狄才發現頂樓風景很好。為了方便貓頭鷹進出,四面的窗都是大開的。但她沒時間欣賞——這時,有幾隻學校的貓頭鷹腳上已經拴着一摞報紙,在角落抖落着濕漉漉的羽毛——她急忙走過去,抱起一隻看上去比較冷靜的灰貓頭鷹,翻過來,手忍不住顫抖着解開了報紙。
她放下貓頭鷹,蹲在地上將有些發皺的報紙攤開來。上面頭版寫着:
魔法部部長福吉將訪問保加利亞
伊狄一看就心裏一沉。接下來就是一系列關於魁地奇比賽的種類介紹,以及福吉將在把魁地奇教育在英國更加深入的開展這一領域作出新的貢獻等等。
她嘩啦啦地把報紙往後翻,直到倒數第三頁,才在報紙中央看到一個不大的版塊寫道:
霍格沃茨學生厲火攻擊事件最新報道九月五日魔法部對嫌疑學生進行了審判,判決結果為指控不成立。之前普遍認為的說法是,厲火攻擊事件為潛藏在霍格沃茨中黑魔法的信徒巫師所為,但顯然魔法部的指控失敗了。據悉,宣判的理由主要是證據不足,後續進一步的調查仍在繼續進行。
伊狄讀到報道結尾最後一個句號,懸着的心重重落地。
但她完全不感到輕鬆,只覺得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