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虎嘯龍吟風雲會 第三十二章:虎嘯龍吟風雲會(七)
但見司馬玄幀苦着臉,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沈聞道心下殊覺歉然,叉手道:“是愚弟行事欠妥,給道兄添麻煩了。”
司馬玄幀點了點頭,朝趙雪驥看了一眼,暗嘆一聲,誰不知道你呂祖派弟子金貴,代代都是單傳,曲溪這個老糊塗啊!
又微微皺眉,向左右的江武曲和陳聽濤道:“經此一戰,白羊觀一方還剩二人,而太素宮一方,只剩下曲溪道友,按說應判白羊觀獲勝,但因為沈老弟的橫加干預,破壞了比武規矩,所以不能算數。照二位看來,還應該繼續比下去么?”
江武曲也露出為難之色,略微沉吟,道:“打到這個地步,雙方已然結怨,若是再接着往下比,恐怕非要拼出個死活不可,還是就此打住,另想辦法吧!”
“武曲真人見事慧明,所言極是。”陳聽濤大點其頭,附和道:“若是為了區區‘名利’二字,而弄得血濺屍橫,且不說論道大會名難副實,一旦傳將出去,也將大損道盟的沖淡清譽。”
司馬玄幀道:“那就兩全其美,算作平局如何?”
“不錯,正宜平局。”陳聽濤瞄了一眼江武曲,道:“想當年初建三千道兵之時,太素宮也着實出了不少力氣,所謂泰山不讓土壤、河海不擇細流,倒不如……”
江武曲靈機一動,搶過話頭,道:“不如捐棄前嫌,將三教一盟改為四教一盟,太素宮近年來香火鼎盛、蒸蒸日上,的確已有作為道盟柱石的資格。”
司馬玄幀微作權衡,忻然道:“此法最好,便依二位道友所言。”旋即與江武曲一起,叫來了玉鼎、曲溪二人,商議此事。
陳聽濤帶着道貌岸然的笑容,手搖麈尾,本來還想要繼續摻和進去,卻被沈聞道捏住了手臂,一把拉了回來。
沈聞道看着他這個三弟,此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多寶,自從大會開始以來,你就像個跟屁蟲似的追在人家江武曲身後,不論是起了爭議還是平常商談,你幫襯起來可真是不遺餘力!做了這麼多自跌身價的事,難道都是為了那個紫霞仙姑?”
陳聽濤老臉一紅,瞄了瞄左右,看見周圍諸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幾名巨擘身上,這才垮下了臉,道:“大哥,你以為我是情願的么?你不知道,這個紅臉墩子是個老執拗,一向自尊自大自以為是,若非當年在單打獨鬥的情況下,被人家提爐摁着脖子好一頓飽揍,恐怕他到如今還在大力反對道盟的成立呢!可他偏偏又是紫霞的親哥哥,我未來的大舅子,就算有些討人厭,我也得捏起鼻子,好生伺候着啊……”
沈聞道啞然失笑,道:“你這個臭小子,永遠也長不大。”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身後不遠處的韓仞長呼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終於邁開大步,走到趙雪驥的身邊,在其耳根處悄悄的說了些什麼。
趙雪驥聽了,登時露出驚容,等到韓仞說完走開,若有意若無意地朝着太素宮眾人處瞧了一眼,目光凝重,如視大敵。
片刻之後,司馬玄幀等人商議已定,回返天罡壇,玉鼎和曲溪都帶着滿意的笑容,顯然是有了結果。
司馬玄幀朗聲道:“經過商議,‘爭席’之戰以平局收場,自今往後,道盟由三教改為四教,齊雲山太素宮位列第四席。接下來,進入大會主題,由四教選出各自的傳人分別比試,最終的獲勝者,即可請去代表了道盟無上榮耀的‘護道令’!”
說罷,面色一緩,微笑地看向天罡壇下所站的四教首徒,道:“請四位師侄上壇抽籤,以此決定出戰順序。”
張載道,鄭延宗,以及太素宮為首的那名白袍玄甲的年輕男子,三人皆無遲疑,躬身應是,漸次走上高壇。
而在白羊觀人群中,眾人圍着平潮真人,面上卻帶着愁容。
郭月吟整理了衣裳,提起劍,勸道:“小師叔,你受傷太重,實在不宜行動,還是回客房休養吧!”
平潮此刻已恢復了意識,但是臉色仍如金紙一般,站着都費勁,只能由小玲在旁攙扶着,咳了兩聲,嘆道:“我的傷已無大礙,只是事到如今,白羊觀這副沉甸甸的擔子,卻要落在師侄你的肩上了,希望你在比武之時萬事小心。”
郭月吟玉面凜然,點頭道:“小師叔請放心,無論如何,月吟決不會墮了白羊觀的威名。”
蓮步一移,紫裙飄飄,已踏上了天罡壇,與另外三人並立。
司馬玄幀手拂長須,挨個看過四人,露出和藹的笑容,一指身側供桌上的一隻墨綠玉壺,道:“論道盛會歷經三屆,其中比武的規則不變,在這隻玉壺中,分別有四支鐵簽,上寫‘明’、‘道’、‘見’、‘仙’四字。其中抽到‘明’、‘道’二簽者先行比試,勝者再與‘見’簽相比,又勝者才能與‘仙’簽相爭,由此來決定最終勝者。”
四人都皺起了眉頭,只覺得抽籤這個規則未免過於兒戲,幸運如仙簽,可以好整以暇,養精蓄銳,只須應付最後的一場決戰;不幸如明、道二簽,竟然要與其他三人依次比較,簡直就如面對車輪戰一般,奪冠的難度再大也沒有了……
看見四人無奈的表情,江武曲“呵呵”一笑,道:“吾派玄門,一向信奉風水與氣運之說,既然是論道大會,添入運氣又有何妨?此四簽中,仙簽最靈,明、道最險,見簽中和。總之天眷天厭、手香手臭、全憑天命而定,這也不失為一種公平!”
說著話,與司馬玄幀對視一眼,想起歷屆的抽籤趣事,面泛懷念之色,不約而同笑了起來。
司馬玄幀拍了拍張載道,道:“你這隻小猴子,既然是東道之主,理當先抽!”
張載道神態慵懶,卻不敢違抗,道了聲:“是。”走到桌前,率先抽出一支鐵簽,翻手一看,赫然是“明”字簽,撇了撇嘴,無奈地望向司馬玄幀。
司馬玄幀眼角狠狠一抽搐,啞口無言。
“哈哈哈……明字簽,小猴子不愧是張天師的後嗣,居然想要以一敵三,當真是氣魄驚人吶!”
江武曲大笑出聲,道:“延宗,你去抽一個仙字簽出來,也讓你司馬師伯好好看看咱們玉虛宮的氣運。”
鄭延宗不苟言笑,拱手應是,也上前抽出了一支鐵簽,翻手一看,卻是那“道”字簽。
“嘿!玉虛宮煌煌氣運,較之天師府也是不遑多讓嘛!”見到一個墊背的,司馬玄幀轉愁為喜,且不忘了奚落一句。
玉鼎真人面露笑意,上前道:“月吟,你也去抽,明道二簽皆出,剩下的兩支都是上籤。”
眾人注目看去,只見郭月吟縴手一翻,卻是輕而易舉的,便將那“仙”字簽給抽了出來。
玉鼎真人大喜過望,心道:師兄保佑,天眷白羊觀!如此一來,月吟僅僅只要準備一戰,且又是以逸擊勞,勝算大增啊!
這時,臉色蒼白的曲溪老道走上前來,先深深看了一眼那名白袍玄甲的年輕人,咳了兩聲,道:“幾位道友,此刻壺中惟剩‘見’簽,小徒就不必抽了,請儘快比試吧。”
司馬玄幀點了點頭,朗聲道:“‘明道見仙’四簽已出,接下來便按規則比斗,首先是鄭延宗與張載道相比!”
張、鄭二人神情一凜,互相一拱手,聯袂走下了天罡壇,在會場中心的開闊地站定。
眼看這兩名在道盟之中最是傑出、也最有名氣的後輩即將要一爭雄長,諸多看客皆是精神一振。
沈聞道眼中一亮,朝身旁的趙雪驥與韓仞看去,道:“你們的年紀都差不多,是同一輩人,可否能看出這一戰的勝負?”
韓仞頓時一窘,卻還是郭採桑開口解圍,道:“沈前輩就別問他了,這傢伙就是一塊兒榆木疙瘩,除了練刀磨刀以外,他什麼事情都不會去關心的。”
沈聞道與趙雪驥相視而笑,對郭採桑道:“小姑娘,你爹與我二弟交情甚篤,往年常來廬山作客,和沈某亦是知交,他雖然人在公門,但一身武藝卻絕非泛泛,華陰郭家也因為他的緣故,一躍而成武林世家。韓仞嗜武,所以心無旁騖,你應該很了解這二人的根底吧?!”
郭採桑美目靈動,道:“南劍沈叔叔面前,小侄豈敢誇口?”
沈聞道見她絲毫沒有矯揉之氣,且順口就改了稱呼,哈哈一笑,道:“小丫頭真伶俐,討人喜歡。”又道:“既然都叫沈叔叔了,為何又忽然見外起來,但說無妨。”
郭採桑微露赧色,又看了眼張、鄭二人,說道:“小侄只知道天師府最出名的兩門武功,分別是司馬掌教所精研的《三十六路伏魔掌》,還有那張姓天師一脈歷代單傳的《玄牝劍法》,至於向來保守、且不常在江湖走動的玉虛宮卻是了解不多……小侄認為,這位張小天師出身尊貴,又練了名傳天下的《玄牝劍法》,他的勝算自然是要稍高一些。”
說罷,卻忽然打量起趙雪驥,眨着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直看得趙雪驥渾身不自在,才抿嘴一笑,道:“聽我姐姐所說,趙公子出身扶風趙家,望月樓卷帙浩繁,又因精通於集散消息而聞名於世,不知趙公子對鄭延宗的武功路數又知曉幾分呢?”
趙雪驥見其目孕狡黠,猶在壞笑,一上來不問玉虛宮有何高明絕學,反而是直接問到了人,顯然是有意出難題,企圖藉此捉弄自己,暗暗好笑,心想:“郭姐姐個性清冷,如霜之微寒、如雪之高潔,可是她的這個妹妹卻實在是調皮古怪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