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恩德
臨近丑時時,顧沛辰蘇醒過來。這時候楚如海已經不見了,但那團篝火依然燃得很旺。
顧沛辰的腦袋還很悶疼,可他知道是有人救了他。他不僅頭上有傷,腿上很多地方也蹭破了皮,現在有人都給他包紮好了,還給他留了一小筐草藥。
只是,他的恩人不見了。
原本顧沛辰是比較鬱悶和難受的,忽然卻又笑了。他想,當今這世道,居然還有人做好事不留名,可真是難得!
不過,就算恩人不留名,他也能找到恩人。他斷定恩人就住在淵州城,表面僅是一個開着藥鋪的大夫,實則具有一定的身手!
他沒再急着離開,暫且安然待在這山洞裏休養。畢竟這裏有草藥敷傷口,還有火暖身禦寒。
天亮了他才決定離開,繼續去往淵州城,走時不忘帶走那個小竹筐。
白天撿起小竹筐,他也就很快注意到了,在一片竹葉上竟刻着很小的“楚月魚”三個字!他擰了擰眉,記住了這個名字!
巳時,他到達淵州城。申時,他找到“楚風堂藥鋪”!
這個點上楚如海正在裏屋給人把脈看診,劉鳳簫在外屋鋪子裏守着。
門口忽然出現一位道士裝扮的先生,劉鳳簫有些驚訝。愣了片刻后,她才走向他,跟他打招呼。
劉鳳簫長得端莊大方,也極為有禮,輕聲詢問顧沛辰,“道長到此,有何貴幹?”顧沛辰目光精銳有神,她猜到了他不是過來看病的。
顧沛辰平靜地跟她對視,眸中流露着景仰之光。不等他說話,劉鳳簫又低頭看到了他手中的小竹筐。
她立馬認出了那是她家的竹筐。
見她看到了小竹筐,顧沛辰便將它遞還給她。
她接過後又溫柔一笑,說:“看來道長是過來還竹筐的,多謝道長。”
倏然,顧沛辰伸長脖子,盯着坐在裏屋正給人把脈看診的楚如海,搖搖頭說:“不不不,是我來謝楚先生救命之恩的!”說完也不等劉鳳簫邀請,自己進了裏屋。
劉鳳簫愕然愣了一下,而後跟着進屋。
楚如海偏頭看到忽然出現的顧沛辰,吃了一驚。
他當然一眼認出了顧沛辰,不就是昨夜他在山間救的那個頭部負傷的人么?
開始他們都沒說話,待看診的病人走了,楚如海這才站起身來,沖顧沛辰淡聲笑說:“道長好本事,竟這麼快找到這兒來了……”
顧沛辰立馬沖他行了一下拱手禮,姿態比較恭敬,說:“楚先生本事更大……楚先生醫術精湛,貧道頭部受傷,幸得楚先生醫治……不然數時辰前便一命嗚呼了……”
通過顧沛辰的面相,楚如海也暗自猜測他或許並非道士,而是一個大貴人。現在顧沛辰這麼誇他,他外表不為所動,心中卻很高興,也就對顧沛辰更客氣了,很認真說:“不足掛齒。治病救人乃大夫的天職。”
顧沛辰忽然自腰間掏出一塊泛着碧綠幽光的方形寶玉,寶玉上雕刻着一條吐舌的巨蟒,對楚如海說:“此物還請楚先生收下……”
楚如海一見,臉色急變,低頭彎腰,拱手行禮拒絕,“此物太重,草民受之不起。”
一旁的劉鳳簫也臉色改變。
顧沛辰卻不以為然,強行將那塊玉佩塞到楚如海手中,聲音低沉而帶磅礴之氣,“他日若有緣再見,定還你這份恩情!”說完也不等楚如海或劉鳳簫再做反應,大步流星離開!
楚如海緊握手中的寶玉,良久驚魂未定……
時光宛如小河之水,悄然無息向前流淌。不知不覺,三年時間過去。
在這三年裏,楚月魚偶爾會去靖遠侯府。
莊重大氣的侯府,算是坐落於正城區,佔地面積好幾百畝,大大小小屋舍好幾百間。
此季,飄落着很多梧桐葉,黃的,紅的,白的,鋪在青石路面上。兩個奴僕就一直守在這邊,清掃着落葉。
府邸南苑,方老夫人屋子,方老夫人正坐在正堂前,細心品嘗着一份湯羹。
她身邊圍繞着好幾個十歲左右的少年,有男有女。
孩子們衣裝華麗,打扮精巧,站姿倒顯得有些拘謹。就楚月魚衣裝打扮比較儉樸,看上去跟其他少年格格不入。不過,她的舉止最為大方,微挑着眉,一雙眼睛笑意盈盈。她湊得距離方老夫人很近,一直觀察着方老夫人的表情變化,說話的聲音也是那麼清甜,撒嬌般問着方老夫人,“姨祖母,味道怎麼樣呀?”
喝完湯羹後方老夫人將空碗遞給一旁的奴僕,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點頭道:“好,好……月魚啊,有賞……”
楚月魚自然更加高興,又趕緊邁開幾步,走到方老夫人的身前,深鞠一躬說:“嘻嘻,那多謝姨祖母啦!”
旁邊一個小女孩不禁悄悄瞪了楚月魚一眼,小聲在嘴邊嘀咕,“鄉下哈巴狗,就是會舔人……真想不通,祖母家怎麼會有這樣的親戚……”
這個小女孩名叫方斯語,是方老夫人的嫡長孫女,也就是方靖岩的嫡長女,比楚月魚大那麼兩歲。方老夫人總跟楚月魚親,她怪不服氣的。
“唉,祖母,您嘗嘗這個,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採擷新鮮的桂花釀成桂花露,再……”當方老夫人準備起身時方斯語也端起之前她放在一旁的一碟點心遞過去。
不料,方老夫人揮了下手,搖搖頭說:“下次吧,我剛飽了,現在沒胃口。”看得出來,她對她的桂花糕一點都不感興趣。
方斯語當然停住,撅着嘴巴,很不高興地站在那裏。
當方老夫人起身時,楚月魚也立馬去攙扶。
方老夫人一邊走一邊對身邊的嬤嬤說:“馮媽,這次孩子們的烹飪比賽,又是月魚勝出。我之前說的獎品,那個紅玉寶石,你去拿出來送給她吧。”
“唉,好。”馮媽聽着應着,轉身進了內屋。
楚月魚繼續攙扶着方老夫人,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一直微笑着。今天她過來這裏,原本不是為了參加比賽或討賞,而是為了借錢。也是她父親讓她過來的,她父親本來也是一個臉皮薄的人,從來不會去借錢,更不喜歡欠人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