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沉臨世
時光如流水一般,在不着不知不覺中悄然而逝,轉眼間六年過去了,又是一年初冬初雪時。
寒風雪看着滿是鮮血的膝蓋,揮拳不停地擊打着地面,雙拳也變得血肉模糊,但置痛苦而自知。
他有自責,更有迫切,他十三了,距惡龍舊事已經過去了整整七個年頭,他還是這般的孱弱,一樣的無能為力。
自從安身小孤村這六年來,他寒風雪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無論寒暑都盤膝而坐,每當入定,他總會見到他北境龍國的家,那裏沒有一個人,只有無盡黑暗,無盡的孤獨,他在孤獨的黑暗中沉淪,找不到路的方向。
他每日都做着簡單乏味的循環,要麼尋找食物,照看莊稼,獲取他生存的源泉,其餘時間都在密林中對着空中的木樁不斷穿行。
沒有精妙的武功典籍,更沒有高手名師的從旁指導,他堅信他能開闢一條新的道路,走出屬於自己的武道之路。
這世間本沒有路,只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他在林中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木樁,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要推動一根,整個木樁林便動了起來。
從你的四面八方,上中下三路不斷攻擊而來,積年累月的修鍊,讓他有了異於常人感知,強於常人數倍的抗擊打能力,他的身體也恢復到了常人的水準。
由於長期隱忍修鍊,更讓他有了異於了常人的忍受力,這木樁林他足足闖了六年,一次也沒有成功過,他的身手在長期修鍊中愈發地敏捷迅速了。
他望着天空,同樣是雪花漫天,雪花中倒映出了那衝天而起的劍氣長河,從天而降的覆地一掌,更有那橫亘長空的亘天一劍,那才高手,那才寒風雪的目標,他要變得比他們更強。
寒風雪眼神一凝渾身一顫,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他的眼神直視前方那座衝天而起的小孤山,半山腰似乎有了裂痕,一塊大石搖搖欲墜。
北風繼續呼嘯着,雪越來越大,他家裏的稻穀怕是已經給風雪層層浸透,他心急如焚,可怎麼也挪不動腳步。
一股別樣的心緒油然而生,焦躁而渴望,他想看看這山,想看看這搖搖欲墜的大石,又因過冬的稻穀被風雪淋濕而焦躁,躊躇不前而不知道進退何方。
轟然一聲大石從山腰滾落,重重的砸在大地上,時值黃昏,天空漸漸變得幽暗,暮色已經降臨,村民都就着暖和的火炕閉門不出,只有他寒風雪錯過了回家的路。
山腰上裂開兩丈寬的一個大洞,內里紅光閃閃光彩奪目。
寒風雪在紅光中失神,眼睛變得得光彩奪目,猶如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無論如何他都要去山洞裏一探究竟。
筆直的峭壁在風雪的浸染下,變得更加濕滑,他無數次的滑落,又無數次的重新站起,他相信總有一次會成功,他拿出陳先生送他的匕首在岩石上不斷開鑿,岩壁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躺在山腰的洞口上不斷喘着粗氣。
渾身的刺痛讓他再也爬不起來,汗水打濕了整個衣襟,嗓子變得乾澀而沙啞,他腦子裏只剩下村頭山腳下那清澈的甘泉。
風聲,雪聲,呼吸聲,聲聲入耳,他張大嘴不斷地吞噬中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他的身上越來越冷,被汗水浸濕的袖口已經開始結冰。
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凍死,他用盡全身力氣,不斷向洞中爬行,地面上拖出道道血痕,洞裏的紅光越來越聲,幾片綠葉上掛着拳頭那麼大晶瑩剔透的朱紅果實,誘人的果香瀰漫了整個山洞,讓人沉醉其中。
寒風雪顧不得欣賞,甚至連思考都已經忘記了,他太疲憊了,他已經到了極限,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抓過紅果直接塞進嘴裏。
入口即化,化做一股股暖流直接流便全身,寒風雪舒服的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他的身體越來越熱,血液流速越來越快,全身的骨頭都在跳動。整個人從裏到外彷彿都放在烈火上灼燒,疼得滿地打滾,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點聲音,他害怕他一但出聲,就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他疼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他的身體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隨着藥力帶動血液沖刷他的每一寸經脈到達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不斷地打通淤阻,修復破損,同時也在不停的拓寬經脈,增加經脈的韌性。
同時清除身體裏面的雜質,通過噴勃的熱力排除體外,達到洗筋伐髓的目的。
此時的寒風雪正處在一個特殊的狀態,他全身經脈全部貫通,殘存的藥力沉澱在經脈里,隨着血液的流動生生不息,不斷地壓縮在丹田裏,熱力逐漸褪去,漸漸歸於平靜。
寒風雪陷入深沉的夢境,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北境龍國,他手持一桿黝黑的鐵槍,自高天而落,持槍連刺,槍芒直達百丈,直覺刺破蒼穹粉碎高山,將那條罪惡的青龍一槍兩段。
他感覺渾身無比舒暢,從來沒有像這樣輕鬆過,滿足過,他放聲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他做到了,他終於為自己的家人,為那些死去的冤魂做出了交代,他雙膝跪地,雙手向天,放聲吶喊,喊着喊着就醒了。
寒風雪一頭坐起來,如果這不是夢該有多好,他寧願永遠也醒不過來。
他一握拳突然發現自己充滿了力量,那些煩人的刺痛再也不見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強健,彷彿有用不完的力量,渾身氣血通暢無比,輕而易舉便能氣貫全身,心之所指,氣之所指。
心中暗暗竊喜,剛剛的苦沒有白受,他曾記得陳先生說過,這天地間,總有那麼些靈藥可以另人的修為一日千里。
武道一途,要靠先天的天賦,和後天的積累,相輔相成,他要走的路還很長,他總有一天也能像夢中的自己那樣一槍屠龍。
心頭焦躁之意陡然又生,強烈的召喚之意愈發的強烈,他扭頭一看,一桿黝黑的長槍,直插天地,散發著異樣的光澤。
槍長八尺三分,槍劍筆直向天,給人以厚重凌厲的感覺,輕輕撫摸槍身,入手溫涼,再也不願拿開雙手,彷彿和自己血脈相連。
寒風雪單手握住槍身,使勁一提,長槍紋絲不動,好重,再次調動全身力氣,雙手猛提,長槍向一側倒下槍頭倒地,咣當一聲。
再次雙手分握槍身,勉強拿起來,好沉。
細細打量這把黝黑的長槍和自己夢中的黑槍一模一樣,這就是我的機緣。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好夥伴,前路渺渺,我們就以戰開路。
就叫你重沉,總有一天我們的名號會響徹這片神州大地,寒風雪雙肩抗槍,艱難的前進。
他將長槍扔到山下,自己順着山壁攀岩而下,他的身手變得更加迅捷,在峭壁上如魚得水。
扛着黝黑的鐵槍向著家的方向前行,冰雪覆蓋的地面,被踩出一個個大坑。
他累了,他很累很累,他心累了,他需要休息,家就在前方。
他今天一定能睡得安穩,他可以練武了,他變得孔武有力,他終於有了希望。
不經歷黎明的黑暗,怎能見到白日的曙光。
黑暗已經來臨,待黑暗散去又是美好的一天,寒風雪心在光明,身在黑暗,他要走得路,註定要白骨累累,屍橫遍野,別無他法,只能以戰養戰,他要走出自己的道路。
重沉臨世,不知道槍下會增添多少孤魂野鬼。
稻穀已經被風雪掩埋,他清走滿地雪花,稻穀清香四溢,在道香中他看到了未來的路,七年了,他的神經緊繃了七年,隨着重沉降世,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他不再盤膝打坐,六年來第一次躺在床上,很快便進入沉沉的夢鄉,這一覺他睡了一天一夜,在雞鳴犬吠中醒來。
學武之路,非一日之功,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他抗起重沉槍,穿梭在林間小道上,陡峭的山坡上,一呼一吸之間,不停地開發身體的潛能。
武功修鍊就是這樣,如果你一直在門外,你就永遠無法寸進,當你推開這扇門,你便能一日千里。
寒風雪在紅色的果子的幫助下,機緣巧合打通全身的經脈,他推開了這扇門。
門裏門外永遠都是不同的兩個世界,就像陳先生,他憑藉終身努力才能打開這扇門,而寒雪依她天生就是門內人。
僅僅半個月時間,寒風雪便把長槍舞的得心應手,他近幾天食量大增,身體陡然拔高一截,可他過冬的食物已經沒有多少了。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街坊四鄰對寒風雪的變化感到驚奇,他們實在是不相信這是每天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小黑子,還有那一把黝黑的長槍,他們以前誰也沒見過。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山裏面物產豐富,擁有無盡的饋贈,村中的獵戶長年以狩獵為生,只是山中有黑熊猛虎,以前孱弱的寒風雪吃不了這碗飯。
是時候了,他要以狩獵為生,既能促進他武學的進步,還能提供身體的成長所需的能量可謂是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