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雲深何處
眼前滿是重重圍困的黑影,剎時大腦一片空白,旋即便恢復了清明,驚出一身冷汗,在冰涼的寒雨中瑟瑟發抖。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們就是不被他們殺死,也會被活活累死,得趕緊想辦法殺出去。”
面對皇甫無敵疲憊而希冀的眼神,寒風雪眼神愈發的堅定起來,全身真氣鼓盪,雙臂自然用力。
“嗯!”
他懷中昏迷的青蔓在刺疼中驚醒,寒風雪趕緊放鬆雙臂,讓青蔓趴到自己的背上。
陡然間,槍芒乍現,再次逼開窮追不捨的黑影,順手扯下幾個黑影身上的腰帶,將青蔓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啊!”
寒風雪一聲暴喝,長槍將腳下堅硬的青石地面砸得粉碎,宣洩心中的沉悶,他周身罡氣大作,縱使九天垂落的雨滴,也無法再進分毫。
“我不知道你們閻羅幫做了什麼,我也不想知道,我不管這裏是什麼地方,今天我要走,就一定要走。”
烏黑的長槍在漆黑的雨夜裏綻放出耀眼的槍芒,冷冷地掃過不斷逼近的每一個黑影,他們沒有恐懼,也有猶豫,不斷地朝着寒風雪他們掩殺過來。
“沒有用的,他們沒有痛苦,也不怕死亡,這世間除了我羅閻西,沒有人能讓他們停下前進的腳步,這小子氣勢倒是不錯,我倒是有點希望他能活着走出去,但前提是他得活下來。”
漆黑遠方有着冰冷而玩味的目光。
“寒兄弟,我們該往哪裏走,不論怎麼走,都是在繞圈子,我們走不出去的。”
青洪滿臉頹然,這一路的磨難,早已褪去了他皇子應有的傲氣與張揚,現在的他只想活下來。
“沒有路我便開出一條路來,槍之所指,一往無前,路就在我的腳下。”
“殺!”
寒風雪就是傲立於天地的長槍,鋒之所指,一往無前,他從來都是這樣,無論是練槍還做人,從來都是走着自己的路。
他猛地躥出身去,黑影在槍芒的迸射中轟然炸碎,堅硬的青石板,灰白相間的青瓦房,沒有什麼能阻擋他的腳步。
皇甫無敵和青洪的眼中,陡然生出無盡的精芒,緊隨寒風雪的前進的步伐不斷向前,任你千般險阻,我皆一力破之。
寒風雪選擇了一條最直接路,古老的酈長街被他硬生生地鑿出一道筆直的溝壑,天地空間都是不變的,任你千般手段,我只是向前。
“大哥,我去殺了那小子,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離魂陣怕是困不住他了。”
羅虎說著便要動身前去。
“罷了,隨他去吧,他要是能闖出去,那是他的本事,我倒是隱隱有些期待了,大道至簡,路就在自己腳下,不錯,不錯。”
一槍接一槍,直刺,還是直刺,任你山石變動,房屋橫前,我就只有一槍,槍芒刺破了漆黑的雨幕,崩碎了堅硬的山石,摧毀了青磚灰瓦,更刺倒無數黑影。
積水沒過腳面,沉重的腳步聲連成一片,他一步都不退,只是向前,向前,再向前,只有不斷的向前才去能走出去。
他牙關緊咬,不去管身體上的疲憊,手臂上的酸痛,只是持槍前刺,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罷了,罷了!只是一頭小犟驢而已,不管他們了,讓兄弟燒盆熱水,洗洗睡吧!”
羅虎不想再管了,寒風雪是死是活,今天晚上他再也不想過問了,他的心裏甚至希望他能夠活下來。
“隨他們去吧!”
羅閻西雙眼一閉,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中,椅子上再也沒有了羅閻西的身影,他也沒有召回漫天的黑影,就如他自己所說的,隨他們去吧。
羅虎知道大哥又離開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甚至不知道大哥是怎樣離開的,也不知道大哥去了哪裏,他不會去問,也不會去找。
就算他自己想找也找不到,該出現的時候,他就一定會出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公雞的打鳴聲此起彼伏,寒風雪不知道自己刺出了多少槍,也不知道自己帶着他們走了多遠的路,只知道身邊黑影影越來越少,他走得越遠黑影的實力也就越來越弱。
“呀!去死吧!”
一下接一下,烏黑的長槍終於穿透了最後兩道黑影,化作兩堆森森白骨。
“終於殺完了!”
皇甫無敵和青洪直接癱倒在地,任由積水浸泡他們的後背,他們只想好好睡一覺,再也不想站起來。
寒風雪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他終於長舒一口氣,他知道自己走了出來,他終於走出了酈長街,再也沒有了難纏的閻羅幫,也不再殺不盡的黑影。
一陣寒風飄過,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背上的青蔓早就已經凍的瑟瑟發抖,再看看地上的青洪,臉色慘白,嘴唇發紫,蜷做一團。
“快起來,別睡!再這樣下去你們會凍死的。”
青洪的眼神有些迷離,他好像回到王府,正躺在自己舒適的大床上,就要沉沉睡去。
皇甫無敵艱難的起身,好在自己也算是有內力護身,縱使疲憊萬分,也比死狗一般的青洪好上太多。
他掏出懷裏的玉參丸,倒出四枚,遞給寒風雪兩枚,給癱軟在地的青洪喂下一顆,自己也服下一粒。
“算你小子運氣好,還好我這玉參丸還有幾粒,不然你小子,就等死吧。”
皇甫無敵看着癱軟在地的青洪,面色逐漸復,滿臉肉疼。
一粒玉參丸下肚,寒風雪只感覺丹田裏一股暖流向上涌動,流經全身經脈,不僅所有的疲憊一掃而光,就連匱乏的真氣,也迅速充盈,甚至有所精進。
他渾身一震,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無敵,這是什麼葯,效果真不錯!”
“那是當然,這可是保命的東西,今天可心疼死我了。”
青洪和青蔓在玉參丸的作用下,終於恢復了血色,對着皇甫無敵深深一拜。
“多謝皇甫兄,救命之恩,日後定當厚報。”
“這就見外了,厚報就不用了,日後要是有黃金給我來個萬兒八千的,我也不嫌少。”
青洪的臉上有些尷尬,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天空氣中已經泛起魚肚白,接天的雨幕也隨着漆黑的夜色緩緩退去,寒風用真氣幫青氏兄妹蒸乾衣物。
沉沉的夜色終於終於退去,沒有如預想的那般迎來白晝,漫山遍野都是猶如牛奶般的濃濃白霧,讓他們再也看不清路的方向,天地之間盡一片白茫茫。
“起霧了,真是有趣。”
羅閻西看着酈長街外濃郁到極致的白霧,不禁有了幾分思索,到底是誰在那裏,就這樣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出現,他竟然都沒察覺。
“咱們不會是上天了吧,你們看這霧和雲一樣,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這麼濃的霧。”
陡然出現的濃霧,隱隱透着幾分詭異,寒風雪滿是疑惑,他的心神很是平靜,似乎沒有危險,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遠山上有聲音不斷傳來,眾人循着聲音在迷霧中摸索前進。
只見一山石,一古亭,一青松,一位鶴髮童顏的青衣老道,手挽一把雪白拂塵,肩扛一破佈道旗,上書求仙問道,隱隱透着幾分仙人風采。
說來也怪,外面濃霧繚繞,唯有這涼亭,山青明秀,白霧不侵,青衣老道倚靠其中,頗有幾分穩坐釣魚台的氣勢。
“幾位小友遠到而來,相逢不如偶遇,萬般皆有緣法,此間涼亭山明水秀,何不在此地歇歇腳。”
寒風雪沒有開口,眼前的青衣老道他實在是看不透,時而感覺磅礴如海,猶如面對一方天地,時而又微如芥子,渺渺眾生。
“先生有禮了,我等四人,誤入此地,奈何漫天雲霧,辨不清方向,與先生此間在此間偶遇,請恕我等叨擾了。”
青洪本就出身皇室,一副斌斌有禮的樣子,對着老道恭謹葺首。
皇甫無敵扯了扯老道肩上倚靠的道旗。
“求仙問道,老道士,你口氣還挺大的,什麼是仙,什麼又是道啊!”
“哈哈!小娃兒,長生者仙也,道可道,非常道。”
“敢問先生此地又是何地,去往青都,又該往哪個方向,還望老先生指點迷津?”
“雲深何處,雲深不知處,此地乃是雲霧山,貧道乃是雲霧子。”
“什麼雲裏霧裏的,你這老道士倒是有趣,我們問路,又沒問你叫啥,還求仙問道呢?”
“哈哈!你這小娃兒,倒是更有趣,老夫雖在山中,卻也通曉天下事。”
老道士看着皇甫無敵,笑而不語,皇甫無敵也不惱怒,他只是不喜歡這種食人間的樣子,他又想起了自己父親,同樣是一副高深莫測,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做人嘛,就應該有做人的樣子,貴在真實。
“不是說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你這方外的老神仙,沒想到也識得人間煙火,就不怕沾染俗氣。”
“小友言重了,老神仙我可不敢當,貧道我只是一介俗人,只不過痴長些年月,貧道常年遊歷天下,見得多,看得多罷了,小友要是有什麼想問的,貧道,可是知無不言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