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轉眼到了秋天，上屆初3已經畢業了，我們也到了畢業班。

那時候我的成績還是不錯的，基本上能在年級排上前20名。我們子弟學校的學生不多，整個年級也才120多人。過去一直都是分做2個班，到了初三，卻分成了3個班，把2個班裏倒數20名以內的學生全部編進了新建的3班，雖然沒有明說分快慢班，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是什麼意思。我的幾個死黨和小龍全部都分進了3班。

他們幾個日子是過的益發快活了，既然已經進了慢班，就更加的肆無忌憚，成天在外招惹是非。只是苦了我，那時在外面混的念頭也不算十分強烈，只能說是比較貪玩罷了，也就只在周末和他們一起鬼混了，平時還是老實的待在學校裏面做好學生。好在那時我們班裏還有個叫“陽子”的同學也十分貪玩，平日在學校里我就和他混在一起。你不要小看此人，陽子雖然這時候不顯山露水，若干年後卻是他帶我走進了真正的黑社會大門，這是后話。

雖然小龍，老狗他們幾個長期曠課，但有時也會偶爾在學校露露臉。

這天課間操的時候，我和陽子跑到學校天台上準備抽支煙。一上去就看到小龍他們幾個蹲在天台的角落裏打撲克玩。“老狗，你們最近發財了？一人弄一件牛仔，真幾把叼。”我上去打了個招呼。93年的時候，牛仔裝開始風靡我市，而小龍他們顯然跟上了時代的潮流，幾天不見就一人一件牛仔裝套在了身上。

小龍回頭看到是我：“哈哈，羨慕吧？有時間帶你去弄一件穿穿。”我好奇的問了句：“在哪買的？貴不貴？”

“我C，買個幾把，老子們是外面混的，自己花錢買多沒面子。”老狗眉毛揚了揚，得意的說道。

“那是哪來的？”我追問。

“老子們去3中換的。”3中就是我們廠外居民區學生就讀的中學，“來，把你手上的煙扔了，抽老子的好煙。”說完就從地上撿起一盒煙，給我和陽子一人發了一支。

“我日，抽的還是希爾頓，現在混好了啊？”現在我才注意到他們不僅衣着換了，連煙的檔次也上去了，要知道93年的希爾頓絕對是好煙，那時候抽希爾頓不比現在抽中華的差。

……

聊了半天，我才知道，自從劉慶他們團伙消失以後，3中附近再也沒有什麼拿的出手的混混了。這段時間，3中就成了小龍他們幾個的自家菜園子，有空去就那轉轉，在打了幾個3中裏面比較出頭的學生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人敢反抗他們了。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找3中的學生“借”的，說是借實際上根本不還，也就是白拿了，至於煙就更簡單了，手上沒錢了就去找3中的學生要，他們稱之為“宰錢”。

小龍笑着對我說道：“小濤，這個星期6晚上和我們一起到街上去唱歌。”現在他們一般時間都不叫我出去玩了，說是要我好好的考試，爭取上高中然後讀大學，這樣以後他們也有面子，90年代初的大學生可不像現在滿街都是，那個時候的大學生在人們心目中還是比較有分量的。

“唱歌還要到街上去？老子唱給誰聽啊？”

“哈哈……”小龍他們幾個鬨笑起來，“你他嗎的落伍了，現在人家唱歌都去卡拉Ok了，跟明星一樣用話筒唱，你幾吧扯着嗓子乾嚎，鬼聽啊。”

“我日，你們……”

“好了，就這樣說定了，星期6晚上去我家喝酒，陽子也去，喝完酒咱們就上街去唱歌。”小龍拍板道。

說實話，到現在我還很懷念那種感覺，兄弟們在一起很單純，就是為了快樂，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沒有虛偽，也沒有利益衝突，遠遠沒有現在社會那麼現實。兄弟們在一起，一點肉，一大鍋白菜隨便煮煮，幾瓶劣質白酒就讓大家興高采烈。現在再好的菜，再好的酒也喝不出那種感覺，也許，只是喝酒的人變了……

我現在已經記不得那個周末我們喝了多少酒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那天晚上平時一般不怎麼喜歡說話的賤貨唱了一首《小芳》……那一年我15歲，青春真好！

這年冬天，發生了一件事，而這件事也直接導致了8鷹的解散。

那天晚上，鬼哥，阿香等5個人到街上去玩，當時小龍和他們在一起。90年代初期，美容廳作為一種新興事物也進入我們到市，而事發地點就在市和平大道上的一家小美容廳門口。

那時候10多歲的年輕人遠沒有現在人開放，鬼哥他們也沒有發展到敢真槍實彈的上陣，頂多也只是去美容廳花上10元錢做做按摩，再順帶吃點女人豆腐，過過手癮而已。

因為他們有5個人，去的那家店的規模也很小，裏面只有4個小姐，而這4個小姐中還有2個在給別的客人服務。所以他們就分做2撥，鬼哥和一個人先進去，另外3個則在外面等着。

美容廳內的裝飾基本上都是大同小異，進門就一面大鏡子——她們除了給客人做按摩以外還提供乾洗頭髮的服務。當時阿香就對着鏡子精心的梳理他的頭髮。說實話，阿香確實是個很帥氣的小夥子，他之所以被叫做阿香，就是因為他長的和當時電視裏放的“楚留香”很像，所以他對他的儀容是非常的在乎。一般情況下，他會不放過利用任何一個可以反光的物體來打理自己的髮型。而小龍和另一個等待的人則蹲在美容廳門口抽煙。

這時，傳來一個聲音：“給老子讓開，在那照個幾把照的。”有個客人從裏面出來了。

“C你嗎的，老子想照就照，你管老子？”阿香罵到。

小龍他們2個人聽到裏面傳來吵架的聲音，趕緊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小几把，你跟老子說的什麼？”

那個客人身材魁梧，顯然沒有把阿香他們幾個10多歲的小孩放在眼裏：“怎麼的？想搞一下？”小龍上去就一拳砸在他的臉上，打的那人頭一仰，往後猛退了2步。他一手捂住臉，另外一隻手指着小龍他們，問：“你們是哪的？敢打老子。”裏面正在揩油的老鬼他們也聽到外面的聲音，從裏面用木板隔起來的小房間裏走了出來，“你管老子們是哪的？跟老子滾蛋。”小龍和阿香又上去踹了那人2腳。

那人見老鬼他們人多勢眾，倒也不敢還手，擋了2下就推開門走了出去。

那人走了以後，阿香就建議道：“我們走吧。”小龍不願意了：“怕個幾把，他還能把老子們怎麼樣了不成？”老鬼看那人剛才沒有什麼反應，打他也沒有還手，感覺那人混的並不怎麼樣，也就說道：“沒事，玩你的，老子剛才摸的正開心，呵呵……”

就這樣，他們幾個繼續呆在那家小美容廳里。

過了大概10多分鐘的樣子，一直不放心站在門口的阿香跑進來，慌張的叫道：“剛才那個幾把叫人來了，怎麼辦？”

老鬼他們聽到阿香的話，都從裏面跑了出來，老鬼問阿香：“他們來了多少人？”“7，8個吧。”這個時候已經能聽到有人往這邊跑動的聲音。老鬼吩咐道：“抄東西，衝出去。”他們幾個就開始在美容廳裏面到處尋找可以利用的東西。老鬼和小龍2人闖進美容廳最裏面的廚房，小龍一把抓起灶台上的菜刀，老鬼拿了一把夾煤用的火鉗，阿香他們拿了拖把等各種武器。

“嘩……”的一聲，玻璃門被猛力的拉開，剛才那人赫然第一個沖了進來，“打死他們……”話還沒有說完，老鬼當頭就大力的一下砸了過去。那人吃痛，往後一退，老鬼趁勢往外衝去。

阿香他們緊跟在後面，操起手上的東西，朝對方的人身上一陣亂打，而對方顯然沒有料到，被他們沖了出去。小龍是最後一個提着菜刀走出玻璃門的。

這時外面已經亂作一團，而開始被打的那人用手捂住頭部，蹲在那還在大罵。小龍快步走過去，舉起菜刀，接連朝他頭上砍了2刀。

“啊……”那人發出一聲慘叫，一下躺在地上，頭上，臉上滿都是血。

對方已見這陣勢，不再反抗，一鬨而散。老鬼他們也招呼上小龍，扔下手裏的東西，朝另外一邊跑去。

回到廠區，來到公會門口，只見小龍還把菜刀提在手上。

“小龍，剛才你砍的是那個幾把的什麼地方？”老鬼問。

小龍滿不在乎的回答：“頭上砍了一刀，還有一刀砍在脖子上。”“什麼？你砍了他的脖子？我日，那要是把人砍死了怎麼辦？”老鬼聽到小龍的話大吃一驚，一直眯着的眼睛也瞪大了起來，“脖子那裏是能砍的嗎？”

小龍本來滿不在乎的樣子，一聽老鬼說可能會死人，也變了顏色：“那現在怎麼辦？鬼哥。”

阿香他們一聽說小龍把那人的脖子砍了一刀，都紛紛責怪起小龍來：“你幾吧亂搞什麼？”“我日，那人要是死了怎麼搞？老子這次被你害死了。”……小龍看了看阿香，“你叫個幾把，不是為你，老子得去砍他？”

“你……”阿香正準備說話，老鬼打斷了阿香：“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你們都別爭了。我看這樣，現在馬上找個剛才不在場的兄弟過去那裏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那人死沒死，等他回來了，我們再決定怎麼辦。”

最後，他們商量了會兒，一致同意要俊哥過去看看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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