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瘋道士待要去奪，月影已經搶先揮出一刀。
咻——
一道光刃飛過，在那道士的手碰到哨笛之前，將它砍成兩段。
啪！小哨應聲而斷。
瘋道士的身形一頓，硬生生停滯了所有動作，僵持在一半。他周身泛出一圈溫潤的金黃光層，卻隱隱綽綽有鬆散之勢。
月影背上阿竹的身體猛地一震，驚得月影稍一側頭，屏住了呼吸，帶着希冀又甚是害怕。
那道士反應過來，急急盤腿而坐，咬破手指以血為咒，迅速在周邊地上繪了個束縛陣，化出一個玄色光罩，護住蠢蠢欲動的金色光團。
……
話說被吸走意識后的阿竹，身體僵硬，眼皮沉重，饒是她怎麼用力也睜不開一絲半點，但意識卻分外清明。她感覺着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混沌中，四周還有許多金色的光團，他們一起朝前飛着，遠處盡頭是一道金色的光牆。
阿竹順着吸力一路暢行無阻，眨眼之間便一頭撞在金色的光牆上。但是，沒有想像中的腫起一個大包，反而是軟綿綿地被輕輕反彈回來，接着被擁入那金色懷抱，似乎要吸收融合為一體一般。溫暖舒適，讓人昏昏欲睡。
“阿竹！”耳邊傳來一陣呼喚，是月影的聲音。
阿竹猛然間靈台一陣清涼，四周張望見自己半嵌在一堵金色光牆上，竟是那無數砌牆的金色光團之一，眼見着光團邊界逐漸消融，就要與那光牆合而為一。心中一下恍然大悟：那瘋道士之前說過，他有兩個意識，等煉成念牆，就能把另一個永遠鎖在潛意識的最深處。眼前這莫不是……念牆？
心中一驚：不行！我要出去！我不能成為這念牆的一部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阿竹腦海中吶喊着一聲高過一聲，但事實上連半點吐息聲都未曾發出。她一個勁兒地死死向牆外拱着，想要掙脫這金光束縛。
轟！
虛空混沌彷彿撕裂了一道大口，一大波白光奔涌而入，猶如洪水決堤，浩浩蕩蕩鋪天蓋地而來，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
這股氣息……她再熟悉不過了，是白靈！白靈的靈識被吸走了？！
阿竹又驚又慌，用盡了全身力氣上下左右一頓掙扎。
終於，光牆的束縛有所鬆動。咕咚一聲，她從牆上飄忽出來，一邊緊緊地拽着牆邊免得被靈識波動捲走了，一邊又仔細提防着莫要再次被光牆吸了進去，左右為難，腹背受敵，可讓她實實在在捏了一大把汗。
慢慢地，靈識波動安穩下來，在這混沌中逐漸匯聚，竟在半空中凝出個白色的人形光影。飄飄長發，翩翩裙袂，似是悠遊自在地懸浮着躺靠在這，雖只有個模糊輪廓，卻仍能依稀辨出那俊俏模樣。只是左胸口處少了一團，黑洞洞像是被生生挖走了心房。
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快要聚齊白靈的靈識了。阿竹感嘆着。
待周遭空氣完全平靜之後，阿竹試探性地鬆開光牆，感知着自己如一團堅實的泡泡，一下一下頂着軟乎乎的牆面，藉著反彈之力一點一點往頂上蹭。若能飄到白靈身邊，說不定能使出什麼法子。
好不容易，她蹭到了和白靈一般的高度，把握着力道在牆面來回撞上幾下，抓住剎那時機：就是現在！三、二、一……跳！
阿竹縱身一躍，眼見着就要飛到白靈身邊，半路卻讓人一撈，一下頭暈目眩迷了方向。
待她找回神來定睛一看，不由得一聲驚嘆：“是你？！”
那人默不作聲，兀自握着阿竹的光團塞回牆面。
“等一下！等一下！”阿竹慌忙地掙扎，“這是念牆！那瘋道士想要用念牆把你永遠鎖在這裏！”
“瘋道士？把我鎖在這裏？”那人淡淡道。
“對！就是我之前說的和你長得很像的兄弟，但他不是你兄弟，你們是一個人，但是有兩個意識，他想把你封印起來，這樣你的身體和靈魂就都是他的了！”阿竹一頓急切地解釋完，左轉右繞不知道說明白沒有，末了又弱弱問一句，“聽得懂嗎？”
那道士溫文一笑道：“姑娘說笑了，小道修的是念力，習的是心法，若是多出個意識，又怎會不知。從頭到尾，不過是小道一人罷了。”
語氣還是那麼謙虛溫柔，卻聽得人不寒而慄。
“這麼說……那個瘋道士，也是你？”
“自然。只是套着這謙卑的外殼久了不習慣，換個馬甲出去溜溜罷了。”那人稍一俯首，再一抬頭，露出那邪狂一笑，驚得阿竹瞳孔大張。
“你……”
那人又切換為謙遜模式：“難得姑娘如此關心我，便留在此處與我久久相伴吧。”
“做夢！你想得美！”阿竹一頓劇烈掙扎。
那人剛想又說點什麼，突聽混沌頂上一聲巨響，隨即狂風大作吹散了他的身形。
白靈的靈識在大風中再一次化作數道白光，在這空間中橫衝直撞，不斷膨脹，猶如山洪暴發，又如火山咆哮，夾雜着滾滾雷陣，劈下無數銀蛇極電，將整個混沌席攪得天翻地覆。
阿竹覺着自己宛如漩渦中的浮萍，被無數巨大的力道撕扯來掰扯去，完全不能自已，顛顛覆覆上下翻轉無數次，簡直就要散了骨架。
終於，聽得“轟隆”一聲，光牆不住搖晃，陣中束縛開始鬆動。
阿竹一咬牙，再一次擰了力氣向外拱，撐死了要掙脫開來。眼見着最後一條束縛光鏈就要掙斷，卻突然自虛空頂上傳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一個絕大的血陣傾覆下來，光牆又重新收束。
“留在這兒吧。你出不去的。留在這兒吧。成為我的一部分。留在這兒吧。留在這兒吧……”
似是有千軍萬馬一起絮絮叨叨，念得她頭昏眼花，彷彿下一秒就要迷失了自己。
“啊！閉嘴！閉嘴啊！”阿竹高聲叫着，身上不停歇地勉力掙扎。
“月影！月影！”阿竹喊破了聲音，終於在那白光緊貼着迅速擦過之際一把揪住，借力掙脫了光牆的束縛。
……
“月、影……”月影背上，阿竹低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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