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拒絕

回到家后，莫硯睡了個昏天黑地。雖然出關卡後身上什麼傷都沒有，但精神是真的累。

起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窗外燈火通明，現在才三月底，天氣還沒有全部轉暖，傍晚的時候風特別大。

莫硯起來把窗關得小一點，看着外面發獃。

外面行人神色匆匆，正往家裏趕。莫硯拿起手機，想給家裏打個電話，又放下了。

出第一關的時候他曾給父母打過電話，試探性地問了問他們有沒有遇到類似的情況，聽到沒什麼異常時還鬆了口氣。那時還心存僥倖，覺得一切都是錯覺，闖關世界過了那麼久，現實中卻只過了幾分鐘就是最好的證據。

但現在已經進入闖關世界兩次了，一次可能是幻想，兩次的話，他無法說服自己這是假的了。

更何況，他看着沈白的微信，自己還加了現實中的人。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消失也就是真實的消失。自己必須有所應對。

莫硯靠着窗檯，初升的月亮將他照得半明半暗，他想起自己中午爬的樓梯，不知道體力突然增強是不是也與闖關世界有關，亦或者，是自己多心了。

不過不管如何，還是多留個心眼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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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莫硯都沒有什麼新的發現，沈白也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莫硯正式開始了實習。

他本來想要辭職，但闖關世界和現實世界的時間似乎是無縫銜接的，就算自己消失了別人也感覺不到什麼，而且，剛過了面試就辭職也不太好。

畢竟，在非闖關者眼中，自己過的還是普通人的生活，還是需要吃飯工作。就現在看來，這個選擇還算正確，這幾天他都沒有再進到闖關世界。

莫硯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他這份實習還挺清閑的，一周只用來上３天班，而且同事們對新人也挺友好的。他早早就做完了事情，現在在辦公桌前休息。

就這幾天他和沈白梳理的出來的信息，已知的是只有闖關者才能進入闖關世界，而闖關者只佔普通人的一小部分。現在暫無線索確定闖關者為何會成為闖關者，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人都是忽然在某一天就進入了闖關世界，知道了自己是闖關者。

出關卡后，曾有人想要報警或者求助其他人，但無一例外，他們都無法透露闖關世界的消息，就像莫硯出了第一關看到的那樣，非闖關者根本看不到其他人消失。

莫硯轉了轉水杯，唯一的例外就是自己看到的那則尋人啟事，但是那則啟示也……

他想起出闖關世界第二天後，他從外面回來，看到樓下的阿姨伯伯們都聚在一起聊天，阿琴阿姨也在裏面，完全看不出一點兒子失蹤傷心的模樣。

莫硯覺得奇怪悄悄問了王阿姨，王阿姨居然說阿琴的兒子已經去世很多年了，根本沒有失蹤這回事，周圍人也看不出什麼情緒。他覺得奇怪，跑到公告欄一看，尋人啟事還在，但就在他還在琢磨的時候，尋人啟事在他面前自下而上一點一點消失了！

同樣在看公告欄的還有一個人，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一張紙正在他的面前憑空消失。

闖關失敗的人不僅會消失，周圍的人也會慢慢將他忘記。

這件事已經得到了驗證。

沈白和莫硯意識到這一點時都沉默了，如果一個人被所有人遺忘，他生活的所有痕迹都被抹掉，那麼有什麼可以證明他存在過？

如果他們闖關失敗了，同樣是這樣的後果。

莫硯看了看隔壁同事桌上的綠植，世界這麼美好，誰捨得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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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周末，學校圖書館剛好閉館，莫硯打算去省圖書館查一下資料，看看能不能找到闖關世界的一些線索。

手機振動，沈白髮了消息過來：“最新消息，闖關與否可以自己選擇。”

莫硯心裏一跳，可以不闖關？！“什麼意思，說得清楚點。”莫硯迅速回復。

“有個人前幾天一直聽到有聲音問他要不要闖關，他害怕又到闖關世界去，就選擇了拒絕，結果真的沒有去闖關世界，現在也好好的。”

“！”莫硯聽到自己心裏的狂跳聲。

“但是具體怎麼樣還有待考究。一時半會說不清，見面再說。”

“行，下午見。”

莫硯收起手機，往圖書館走。

圖書館資料層一般較少人來，這裏放的大多是文獻資料或者舊報紙。

莫硯翻找着這１００年來世界上有關奇聞異事的新聞，雖然已經有人將這些報道整理成冊，但實際翻找起來也不容易。

看了一會兒，莫硯的心跳也平復下來了，進入闖關世界這件事太過蹊蹺，隨隨便便就可以選擇不闖關未免也太過輕易，剛剛聽到消息時確實很激動，現在靜下來才發現有很多東西無法解釋。

最簡單的，如果一個人一直拒絕闖關，那豈不就不用經歷危險，更何況消失？但事情會這麼容易嗎？闖關機制這麼霸道蠻橫，會允許這麼大一個ｂｕｇ存在嗎？顯然不可能，因此，肯定還存在着大家不知道的隱含條件。

“咚。”

什麼聲音？莫硯警惕地望着周圍。

這一層光線暗，平時也沒什麼人來，稍微一點動靜都會被放大好幾倍。但在那短促的一聲尖叫之後又沒有聲音了，莫硯懷疑是自己神經太緊張幻聽了，他重新坐了回去。

“……救……命……”噼里啪啦，有書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不對！

他猛地拉開凳子，往聲音的方向跑去。

“呲——”他抓住旁邊的書架及時剎住自己的腳步，差點和人迎面撞上。

關長洲？！

兩人對視一眼，都有點驚訝，但此時無暇顧及其他，他們看到了眼前正在地上痛苦地打滾的人，就要撞到書架。

“好痛……救我，救我……”

莫硯上前蹲下，“你哪裏不舒服？”

那人卻還在打滾，似乎聽不到莫硯的話。“我明明拒絕了，為什麼要拉我進去！”

拒絕！直覺告訴他這與闖關世界有關係。

“你拒絕了什麼？”莫硯緊皺眉頭。

關長洲也過來幫忙按住了那人。“你是什麼時候拒絕的？”關長洲問道。

“２５號，２５號！”

“它一直問我，從２５號就開始，我一直拒絕，都沒有用，啊——”

莫硯追問：“它是幾號拉你進去的？”

“今天早上！睡醒就到那裏了。”

那人突然驚恐地抱着自己的腿：“不，怎麼會這樣！”

鮮血慢慢從他的小腿流出來。

關長洲看了看手上突然沾上的血，立馬翻找起自己的背包。但已經太遲了，那人已經開始消失了，從腳開始，一點一點在變透明，和莫硯那天街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人也明白無法挽回了，安靜下來不再掙扎。“是３１號……嗚……我看書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覺，醒來就被要求闖關了。我失敗了……我在那裏太久了……”

２５號開始拒絕闖關，３１號卻被拉進闖關世界，但今天已經４月６號了。

那人嗚嗚地哭着，下一秒，整個人不見了。地上和關長洲手上的血跡也一點點消失了。

空氣瀰漫著凝重的氣息，兩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是４月６號。”莫硯看着關長洲。

如果說那人是３１號進入闖關世界，那麼到今天已經７天了，他原本以為進入闖關世界后，現實世界的時間是暫停的，但現在看來，這之間應該是有一定比率的。

雖然早就料到可能如此，但真的見到一個人消失，關長洲心裏也有些沉重。他聲音有些沙啞，開口道：“最近也有人頻繁拒絕闖關。”

莫硯一愣，“我也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斟酌道：“現在看來，一直拒絕闖關是不可能的了。”

兩人低着頭，為消失的人默哀。一個人消失，這個世上就有一個人的痕迹被完全抹去，除了同為闖關者同樣說不定哪天就會消失的人，還有誰會知道他們？

兩人往書架外走去，闖關世界比他們想的還要複雜很多。

“嘀——”

莫硯的臉色突然變得很奇怪，關長洲停下來，疑惑地看着他，剛想問怎麼回事，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觸發了闖關點？”

莫硯點了點頭，關長洲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他們剛剛見證了一個人的消失，現在莫硯又要闖關了。

“觸發闖關點，請選擇是否闖關。”腦子裏的聲音提醒莫硯。

想要得到更多的信息就得去闖關世界，但去闖關世界又可能面臨危險，真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莫硯默默地想。但再怎麼說，活了二十年幾年，他也沒怕過什麼，既然事情已經找上門來了，總不可能還要退縮。

他看了看關長洲，想着面前這位兄弟在闖關世界中救了自己，又剛剛看到有人消失，現在自己也要去闖關了，心裏大概不好受，開口安慰安慰了他。

“別擔心，想要知道什麼總得去闖闖看。”他抬手順便給沈白髮了條信息。

關長洲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愣了一會兒，也點了點頭：“我等你出來。”

莫硯一笑：“借你吉言。”

下一瞬，白光一閃，莫硯站到了一片花海前。

“歡迎來到【夜鶯與玫瑰的世界】。人類讚美玫瑰，請在２４小時內找到紅玫瑰，祝您闖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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