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被賣
落陽把西邊的落陽山染的火紅一片，勞作了一整日的聖水村也漸漸歸於寧靜安詳，此時只有顏家的院子熱鬧非凡。
顏老太太依舊坐在土炕上怨天怨地的咒罵著，顏多福和顏多財面對面的坐在院子裏唉聲嘆氣，皆是滿臉愁容。而顏多壽這個引起家庭矛盾的罪魁禍首，卻是一派悠閑，躺在院子裏的缺了腿用石頭墊着的竹椅上消化神。
顏梨花看着顏多壽悠哉的樣子，頓時覺得不能把人蔘輕易的交出去，這件事要是就這樣輕鬆的解決了，豈不是便宜了顏多壽？
顏老太太和顏老大都不同意分家，顏老二不分家便不掏銀子，一家人每天都在為這點事爭吵不休。
直到兩天後的一個午後，牙婆子終於上門了。
早上吃了一頓飽飯，白天還被強行留在家裏不用幹活，顏梨花就知道今天對她來說，不會是平靜的一天。
果然，太陽升到正當空，一個三十多歲，穿了一身錦衣棉褂子的女人，挑高着眉眼，領着兩個看上去極其憨厚的男子上門了。
“你家要賣丫頭吧？拎出來我看看！你們也知道，如今這世道不好，人命都不值銀子，就連城裏的大戶人家，都在削減丫頭。出去了也就能混一口飽飯，要真想多換些銀子，那隻能賣進那腌臢地方。”
牙婆子一進院子就先把要說的話講明白了，然後才對着這幾日來終於有了笑模樣的顏老太太道：“把人叫出來給我看看吧！”
“不急，老妹子您先進屋喝口水。”
牙婆子走進顏家的堂屋，隨意的掃了一眼，便瞭然了。
都到了賣兒賣女的地步，家裏肯定是窮的叮噹響了。
牙婆子喝了一口水，也不願意當誤時間，便催促道：“馬車還在外面等着呢，抓緊時間，晚上我必須趕回城裏。”
顏老太太遞給喬氏一個眼神，喬氏哆嗦的轉身去找被關在屋裏的女兒，臉色慘白，心口一抽一抽的痛，可她早已經麻木了，不敢說話，更不敢反對。
顏梨花事前在身上藏好了兩支人蔘，掛着一張慘淡的小臉，痛快跟着喬氏去堂屋，見了牙婆。
牙婆子看了顏梨花一眼，頓時就失望的搖搖頭，弄的顏老太太當時心裏就咯噔一下，趕緊熱情的推銷着自己的女孫，希望能賣上一個好價錢。
“我這孫女雖然看上去又瘦又小，但是幹活勤快，有一把子力氣，什麼苦都能吃。”
牙婆子還是搖搖頭。
“像你家這麼大的姑娘，給人家做丫鬟，年紀太大，給人家做小妾，年紀又太小，賣入青樓妓館倒是正合適……”
顏老太太一聽，眼睛頓時一亮，卻聽牙婆子又道：“可她又太丑，進了那地方也只能當個燒火的丫頭，賣不了幾個錢的。”
顏老太太一聽，臉上頗為失望。
“那……”
牙婆子伸出兩根手指。“二兩銀子。”
“太少了。”
顏老太太實在不滿意。
梨花就安靜的站着，聽着兩個女人像是買菜般的討價還價，最後以三兩銀子的價錢，就把她的人身自由出賣了。
看着女兒被帶走，喬氏終於表現出了不舍，拉着顏梨花哭的悲悲戚戚。
“如今世道不好，山匪作亂，趁着天黑前我們必須趕回城裏，銀子也給你們了，賣身契也簽了，趕緊走吧！”
看着喬氏依舊拉着自己捨不得讓自己離開，顏梨花嘆口氣。
或許喬氏不是不愛自己的女兒，只是這個時代和世道，已經磨沒了她的稜角，沒了男人的女人更加不易。
顏梨花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喬氏，現在的事也不是她能左右的。顏家太亂，她打算藉著這個機會先離開這裏，等到了外面，她在找機會逃走。
如果有一天，她能保護好自己了，她倒是可以把喬氏解救出來，但現在她也是泥菩薩過河，只能先這樣了。
崎嶇的山路上，一輛馬車疾馳而行，馬車外坐着兩個趕車的漢子，牙婆子正坐在車廂內給顏梨花洗腦。
見顏梨花安靜老實十分配合，牙婆子頗為滿意。
“這就是女人的命，看你聽話的份上，我會給你找一個好去的。”
顏梨花點頭道了一聲謝，心裏卻不以為意。她可不信牙婆子會是什麼好人，好人誰會來敢這一行？
見無論自己說什麼，顏梨花都乖巧又認真的聽着，牙婆子反倒是奇怪了。經她的手姑娘不知凡幾，哪兒一個開始不是哭哭唧唧要死要活的？最後都是吃了苦頭，被訓怕了，才任命的老實聽話。
像顏梨花這樣冷靜的，牙婆子反倒更是擔憂了。
顏梨花看出牙婆子戒備的神色，悠悠的嘆口氣。
“我早就知道自己會被賣，不樂意又能怎樣？家裏人把我關進柴房半個月不給我吃的，我差點餓死，我已經任命了，能活着就好。”
見顏梨花小臉蠟黃，瘦的只有那麼一小坨，一看就是常年忍飢挨餓的，牙婆子頓時信了顏梨花的話，打消了心中的疑惑。
“你看開算對了，這也能讓你少受點苦頭。”
牙婆子放下心，便閉上眼睛開始打盹，顏梨花則是低着頭，等待着機會。
只要她一直聽話，這些人早晚會放鬆警惕，到時候她就偷回自己的賣身契，然後跑路。
只是顏梨花怎麼也沒想到，機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的突然。
馬車行至囚山西北，突然從山上傳來一陣喊殺聲，牙婆子頓時精神了，嚇的魂飛魄散，面色如土。
“快，快，掉頭……”
牙婆子大吼，但已然是來不及，一聲痛苦哀嚎聲，駕車一個漢子被長刀穿了個透心涼，直接倒進車廂里，鮮血染透了車簾，另一個漢子見同伴已經一命嗚呼，嚇得驚慌失措，丟下馬車就逃。
拉車的馬兒也受到了驚嚇，前蹄一揚，直接向前衝去。
顏梨花一個倒仰，一頭載倒，奔跑的馬車顛簸的厲害，她根本就爬起來。
嗖……
不知從何方射來一箭，把驚嚇后還沒反應過來的牙婆子，直接釘在車廂里，一箭穿心而過，瞬間死不瞑目。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毫無徵兆的死在自己面前，生長在和平社會的顏梨花哪兒見過這等真實殘忍的畫面，直接就嚇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