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會娶她

第四十九章 我會娶她

唐東玄一出門,見亭子裏的人影,便知道是昆無。走進了才看清,他坐的那個石凳,那片地,全是血跡,破爛的衣服也早就被血浸染全貼在還不斷流血的傷口上,而他整個人已經溺在了悲傷里,完全沒有一點活人的氣息。

“昆無。”唐東玄走近了輕叫了他一聲,無人應。

“昆無。”又提高了幾個音度,昆無這才緩緩地抬起了頭,反應很是遲鈍,陰陰的烏雲遮的月亮,暗暗的夜色讓他更顯木然,墨綠色的眼瞳里全是空洞,看了唐東玄的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眼前人是尊貴的皇子,楞楞地起身應道,“殿下。”

唐東玄看了昆無這個樣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直到雲色在一旁開始無聲的給昆無渡靈療傷,他才又開了口,

“你不必急着傷心,她…許還是有一線生機。”唐東玄也運靈助他止血,斟酌地說。

這話一出,明顯感覺得到眼前人死灰落盡的眼底瞬間照進了光明,就像是厚厚的烏雲一下子散開,透出陽光來。

可不知怎麼的,這個變化看的唐東玄眼睛發疼。

“真的?”昆無一下子勾着唐東玄的眼,無比期待着確定。

昆無,你真就愛她如此?

唐東玄只覺得喉頭一緊,心口一悶,看着這個對自己無比忠誠而此時卻無比陌生的暗衛,心裏想着,自然也對昆無點了點頭。

昆無見了,很開心,他想笑笑,可是到底笑不出,一張全是悲傷臉扭曲着,看的唐東玄更心底更沉了。

只見笑不出的昆無大緩了口氣,轉眼就對唐東玄跪了下去,“殿下,屬下請命,去刑堂。”

為何?

唐東玄低頭看着這個身形清俊的男人,很想問,可看着他堅定的眼神只是點了頭,也沒問出口。

看着昆無一步步離開的背影,唐東玄沉了眼,隨手就運靈布了個結界。

轉身對雲色說了句,“你能救她?”

雖然聽着是在問,可是兩人都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雲色迎上了唐東玄的目光,正要開口,就聽唐東玄又丟出一句話,一句他想要用唐無期的命來換的話,

“我會娶她。”

一下子,雲色嘴邊的話就被噎了下去。

“所以說,五皇子是在和我談條件了?”

“你說是就是。”唐東玄看的出他的不快,也不顧及,接着問,“你救她,我娶雲夕。你應不應?”

“應,自然是應的。”雲色忍下了怒氣,強擠了笑給唐東玄,邊說著,邊伸手就點破了唐東玄布的結界就要向外走去。

唐東玄見着凝了眉,正要叫住他,就見已經背着他早走的雲色又轉回了身,別有意味地開口問了句,“唐東玄,我來問你,你為什麼肯拿你最看中的婚事來做交易呢?真的是因為她是為了救你,所以你才這般,還是有別的緣由?你自己可曉得?”

唐東玄正要開口,又條然被雲色打斷,“也罷,不重要,我也並不想知道。這個月滿月之夜,我會來救她,只希望殿下您君子一言…”說著看着一臉糾結的唐東玄格外愉悅地挑了個眉。

“快馬一鞭。國師放心,東離明日就去啟稟父皇。”

雲色很滿意的轉身走了,倒是唐東玄一個人在亭子裏。

剛剛看着雲色沖他挑眉的樣子,唐東玄下意識地就在心裏輕笑道了句,“一點也不像你”。

轉而,全是不解。

不像你?你?是誰?

沒人答他。

當天夜晚,除去唐東玄和已經去了刑堂的昆無,很多人也是無眠。唐景林回了家,飯也不吃,就在發獃。雲夕在宮中想着臨淵之海發生的事更是心顫膽寒,而且竟然雲色也沒和自己說什麼話,從送回自己就不見了蹤影。

當然,最睡不着覺的,還是身負巨大使命的唐松藍。

為什麼?因為一切都糟糕透了!

下午聽了唐無期的事,都沒去九皇府看她一眼,他就帶着唐承寒的數種罪狀進宮去呈秉,可是就在進了宮求見夜帝的時候,才被中冶告知,夜帝病了!莫名其妙又來勢洶洶的病症讓夜帝深陷昏迷,一下子,準備好的一切罪證都變得無用,變得不值一提。

夜帝病了,你說的話誰聽呢?

現在文武百官,多的還是在唐承寒那頭的,一切籌謀計劃的,彷彿就要失了着再不能適合的時機了。

這不,唐松藍垂頭喪氣的坐在唐無期的床頭,滿眼失落自責,握着唐無期已經冰冷僵硬的手,不住的嘆着氣。

“無期,你會醒的,對吧,那麼多次的危險你不也挺過來了嗎,這次應該也不例外。況且,你向來最會挑時候醒的不是嗎。所以你一定會醒對不對…”唐松藍全是期待的看着床上連呼吸都沒有的人,說話時臉上眼底努力表現出來的笑意一點點散去,剩下的全是悲戚。

“無期,我對不起你,我知道是他們做的手腳,可我無能為力,無期,我無能為力…”唐松藍握着她的手抵着自己的額頭,哽咽着,不讓自己的流淚。

可床上的人不能回答他,她聽不到他的話。現在的唐無期,正是置身在一大片沒有盡頭的落繁花林里,花開正好,香味正濃,這裏沒有任何讓她煩心的東西。

唐無期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解脫了。

她笑了笑,身子如此輕盈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過,高興的跳了跳,竟一下子就飛了起來。

“哇哦~”

一聲愉悅的高喊,她便漸漸升起了空,在這連天空都是櫻色的世界裏,她就像一隻孤傲涅槃的火鳳,自由地,毫無所累地,盡情地盤旋着。

原來死後是這樣的世界,她真歡喜極了。

就在她堆滿笑意之時,就見到那花林中有一塊極其熟悉的地方。

“母后。”唐無期看着下頭的鳳棲宮,緩過神全速地就飛了過去。還沒到地,就聽見了記憶中無比熟悉的那個曲子。

“《請君悔》?”唐無期凝眉,緩緩地着了地,豎著耳朵聽了聽,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便衣帶飛揚的往鳳棲宮裏進去。

進門一見,果然,母后還像自己小時候的記憶里那樣,坐在宮門的木榻上,長發隨意的披在頸見,遮住了大半張絕色紅顏。

是死了!

母后,無期死了,無期終於能來找你了。

想着,唐無期全是歡喜地,迫不及待地向眼前人走了過去,邊撒嬌似地喚着母后,邊就去拉那人的衣襟。可就在她的手剛要牽上琉璃寬袍的附袖,樂聲突然一斷,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轉過了頭,直直地看着自己。

唐無期瞬間變了臉,剛伸出的手擦過衣衫錦帛就收回了身側,還沒等她說話,眼前陌生人就淡淡地開了口,

“你來這裏做什麼?”

唐無期本來看這人不是自己母后,失落不已,再被他一問,乍地就愣了神,好一會兒,才幽幽地回了句,“你認得我?”

那人撇了她一眼,站了起來,“自然認得。”

說完看似無意地隨手一揮,周圍一下就變了景色。哪來的落幡花,哪來的鳳棲宮,哪來的母后呢,唐無期所在的地方,不就是眼前一排竹屋,屋后無邊竹林罷了。扎眼的,倒是自己身後那大片的鮮紅色的不知名的花海,花海外側有一園陣,而自己,該就是從那裏走過來的。

“剛剛你看到了什麼我不知道,不過之所以能出現,你能看得見,不過是因為那都是你自己心底的念想。”

唐無期看着正和自己說話的男子,的確已經不是她看見的母后的模樣,一身綉着大朵花樣的紅衣不是母后的羅裳,手中她剛剛看着是彈出《請君悔》的琵琶,也就是一支拿在手中的花翎不過。

看着唐無期冷臉,那男子又看了她一眼,一向善查人心的唐無期竟不懂他眼中的意味,那眼太淡,淡地她怎麼也看不穿。

“去讓與煜桐過來吧,就說她喜歡的姐姐,唐無期來了。”男子隨意的說了句,言罷,就見一道微風輕掠一過,唐無期像是看見一個透明的人影飛走了。

唐無期再看着眼前背着自己的男子,全是懵逼好么!

他不僅知道自己叫唐無期,還知道自己是個女的!

什麼情況,我是個女的不應該是個秘密么,怎麼是個人就知道了!

、唐無期心中正“萬馬奔騰”呢,就見那人轉過了身,清絕卻沒了無生氣的臉對着自己,語不驚人死不休似得對又開了口,“說吧,你是怎麼死的?”

唐無期:(⊙o⊙),我說我是自己找死的,你信么?

唐無期當然沒有這麼說,畢竟,她又不像作者這麼蠢。雖然到底怎麼回事她還搞不清楚,可是不能輸陣啊,先在他這套套話再說。

“怎麼?你都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是女子,我怎麼死的你竟然不知道么?”唐無期說著就在竹屋的外欄上坐了下去,拄着頭奸狼笑眯眯的看着紅衣男子。

那男子像是沒有表情這個技能,依舊是是淡淡地口吻開了口,“不知道,這幾天界石上看不到你那邊的情況,而且我也看不透你的靈魂,不過我猜該是和唐東玄有關。”

唐無期再次懵逼了,這人是什麼來路,就沒有他不知道的?罷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還是先搞明白這都是怎麼一回事好了。

想着,就腆着笑,對紅衣男子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是為了救他我才死的。”

看紅衣男子的樣子,雖然沒啥表情,可唐無期總覺得,他是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態。

紅衣男子不說話,唐無期倒是連珠炮似得問了起來:“這是哪裏啊?我為什麼會在這裏呀?你是誰啊?我到底死沒死啊?你為啥會知道我呢?又說什麼看不見我的靈魂是什麼意思?你剛剛吩咐人去找的昱桐又是什麼人呢?不啦不啦……”

紅衣男子看着她不停地問,也不打斷她,也不準備回答,就是看着唐無期,黑色的眼瞳,死氣沉沉,還是不眨眼睛的那種。

唐無期只覺得越問越沒趣,停了嘴,喘了口氣,就坐在那裏不說話了。然而紅衣男子還是盯盯地看着她,盯盯地,不眨眼地。唐無期說心裏不發毛那是假的,

可是看着看着,就從紅衣男子身上想起了另一個人。

一直還是蕩漾着笑的臉慢慢地就冷了下去。

昆無,知道我死了,你是不是很難過?

想着想着愈發難過起來。

正無話呢,就聽一聲脆脆鈴鈴的聲音傳了過來,“樂正哥哥,無期姐姐怎麼會來呢?”

唐無期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一個五六歲大小的孩童從不遠處跑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也正看着自己。

都是什麼情況?

然而唐無期還沒來得及想,就被人撲了個滿懷,也還沒來得及推開,就聽一個又是好奇又是不解又有興奮的聲音從自己懷裏傳進耳朵,

“無期姐姐可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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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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