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人(捉蟲)
祝余並不知道自己笑了。
不過那不重要。
他反應不慢,只是繼承原主的記憶認出晉勝池,就忍不住盤點了一下對方在原著中的生平。
眼下四目相對,心頭贊一聲好相貌。
再有,便是可惜。
晉勝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當得起目如寒星四個字,可惜將來會瞎掉一隻,成為一個愛而不得的小獨眼龍。
祝余還在車裏,視線掠過晉勝池肩膀,看了看遠方天色:“天不下雨了,我高興。”
其實還飄着稀稀拉拉的雨絲,但和剛才那一陣噼里啪啦的陣雨比,約等於無。
還撐着傘的晉勝池,感覺有被愚弄到:“......你他媽.....”
他家世好又自幼習武,怒起來至少在同齡人中,有很強的氣場。
祝余恍若未覺,繼續後半句:“我怕冷,所以,不下雨是好事。”
其實,怕冷個鬼。
年少時討厭雨,因為沒有條件穿更保暖的衣服,成年後也不大喜歡,因為拍戲不方便。
他看一眼表,黑白分明的眼帶兩分求知慾:“晉少,你是來接我的嗎?”
這卻是故意,兇巴巴沒意思,炸毛才好玩。
已經繞到車另一邊,接了祝韶然下車的周銘皺眉:......祝余貼不上自己,所以轉移目標了?
祝韶然同樣不解。
晉勝池瞬間地鐵老爺爺看手機,嘲諷:“夢遊呢吧你!”
眉梢不明顯的動了下,祝余作勢要推車門:“那是我誤會了,麻煩讓讓,上課要遲到了。”
車門推開勢必會碰到晉勝池,他不會做這種沒禮貌的事。
晉勝池下意識後退一步。
就見車裏的少年下車,關車門。
祝韶然本能的將周銘擋在身後。
即使以他的身高,周銘還露出大半個頭。
然而出乎意料,祝余像是不知道那裏還站着人一樣,只是對讓道的晉勝池點點頭,就拎着書包走遠了。
他步履從容,沒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原本提着心的祝韶然:“......”
身後的幾道目光尾隨而來,扎的人後背難受。
估計在腹誹他呢,祝餘一邊走一邊想,順手將書包跨在肩膀上:主角團性格另說,顏值倒都挺高的,養眼。
不過好像最好看的還是他自己,祝影帝幼稚的比較。
幾秒鐘之後,他呼吸下意識輕了些,推開教學樓的玻璃門,再次讀書的五味雜陳充斥心田,早將身後幾個人撇到腦後去了。
祝余身後,晉勝池收了傘,還擰着眉,總覺得哪裏不對。
一手插兜,看着祝韶然離去的方向:“周老大,你覺沒覺得,那個姓余的好像有哪裏不對?”
他和周銘、祝韶然自小關係好,三個人按生日大小排了號,周銘最大。
周銘正替祝韶然拉外套拉鏈,惜字如金:“不覺得,不相干。”
祝韶然偷瞄周銘搭在自己拉鏈上修長的手指,唇角禁不住翹起:不相干啊,銘哥對祝余沒有興趣,自己還是他最重要的朋友。
晉勝池嘖了一聲,一手插兜,一手接過祝韶然的書包:“不對,好像長高了,膽子也肥了......一眼都沒瞟你,這是放棄了,還是欲擒故縱?”
祝韶然心頭一跳:“銘哥,你的生日好像快要到了。”
周銘眼底湧上幾分嫌惡,對祝余的,囑咐道:“不要告訴別人。”
這個別人是誰,都心知肚明。
祝韶然撓頭,想說之前祝余問過,他已經告訴了,看周銘臉色不好,就又點點頭:“哦”。
晉勝池攬過他的肩膀:“走了!一天傻兮兮的,離姓余的遠點,陰沉沉的看着就心機深,別回頭把你賣了還幫人數錢......”
祝余趕着最後兩分鐘踏進教室。
還沒坐穩當,先打了兩個噴嚏,隨後旁邊遞過來兩張紙巾。
看過去,正對上一清秀的臉,帶着幾分切生生的討好,是同學樊守端。
祝余接過來用:“謝謝。”
看他沒拒絕,樊守端小心翼翼的湊近了一點:“祝余,你請假的幾天老師講了很多重點,我的筆記你要看嗎?”
樊守端是這學期新轉來成德高中的,他家只有一個包子鋪,本來夠不上成德學生的標準,可是學習成績特別好,被特招進來做門面,免學雜費還給獎學金。
他還記得媽媽說,成德是S市最好的高中,要和同學好好相處。
可是開學都一個月了,別的同學禮貌但是對他很疏遠,離他最近的同桌又總是話很少,也不愛理他,他感覺很孤獨。
不過金石所致金石為開,只要他對人好,一定會有回報。
現在不是么,祝余都對他說謝謝了。
祝余噴嚏打到眼淚汪汪,深感形象受損。
影帝包袱一噸重,等自覺體面了,才笑着對樊守端道:“如果可以的話,那真是太好了,有學霸的光環籠罩,壓力頓減。”
樊守端沒見祝余笑過,至少對他沒有。
原來男生笑起來居然能比明星都好看,他手忙腳亂找筆記,話都不敢說了。
祝余也整理桌面。
好幾天沒來,按說課桌該很亂,可看上去像被整理過。
他猜是樊守端做的,看對方已經面紅耳赤,就沒提,只心裏暗自記了下來。
不一會兒,教室有輕微的騷亂。
祝余抬頭,是祝韶然三個人進來了。
這三個人基本代表成德顏值和家世的巔峰,尤其是周銘和晉勝池,一個俊美冷清,一個英挺桀驁,簡直是行走的發光體。
祝余前世受到的矚目比這盛千百倍,倒不羨慕,只是覺得很有意思。
好看的男孩子都是大家一起玩,這原本是書中調侃,想不到現在真親眼看到了。
不過算算劇情,現在祝、周、晉三個人還只是單純的竹馬情,等到大學祝韶然進了娛樂圈,才會兄弟一怒為藍顏。
重新坐在教室里的感覺很好,但這並不耽誤祝余感覺學習的吃力。
原主的學習很一般,而祝余離開校園已經好幾年,要重新找回當初的感覺,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事。
下課鈴響,他捏捏鼻樑,閉目養神。
挫敗倒不至於,上輩子過目不忘的智商還在,趕上去只是時間問題,只是大病後驟然耗費精氣神,略有疲意。
樊守端偏頭,鼓起勇氣開口:“你沒事吧?”
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說話的朋友,他恨不能將人捧在神龕上供起來,尤其是對方......
樊守端不知具體怎麼形容,只想起一句詩: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哪怕看上去疲憊,祝余好像也和別人不一樣,不僅僅是好看,而且,像有什麼做支撐,下一瞬就能容光煥發似的。
祝余對人的關注很敏銳,睜眼,以眼神詢問樊守端:怎麼了嗎?
他如今還是青少年的面容,若論容貌,比之將來長成時的清艷絕倫失之青澀,但氣質卻仍是前世經歷蹉跌和追捧之後的氣定神閑。
這一眼,便讓樊守端沒來由的定在了當地,只訥訥的搖搖頭。
祝影帝後知後覺的笑了下,站起來。
不知是不是巧合,現在的容貌和前世的倒並無差別,只前世這個年齡段他更消瘦。
祝余想喝水,順帶拿了樊守端的杯子。
飲水機在走廊的盡頭。
他出了教室,走廊里霎時便是一靜。
隱約有人嘀咕:“周哥,那不是你的杯子嗎......”
不論是周銘的家世,還是祝余是私生子的小道消息,都讓這兩個人全校聞明。
而祝余對周銘的親近更從不遮掩,幾乎沒人不知道,更因為熱臉貼冷屁股,成為了大笑話。
當然,此祝余已非彼祝余。
祝余看向說話的那個人,周銘的小跟班趙一鴻。
在成德這樣的私立高中,家長們的圈子一定程度上也影響了學生的圈子,趙一鴻家境也很好,但和周家還不能比,所以......
趙一鴻瞧見祝余看他,還是那種不同以往的,光明正大直戳戳的看,感覺有被冒犯到,脫口而出:“真是醜人多作怪,周哥的東西你配動嗎?放回去!”
祝余看看手裏的杯子,眸光一掠,帶着幾分調侃的笑意:“你確定?”
他是標準的丹鳳眼,內勾外翹輪廓上佳,有一種冰破玉碎的瑩脆與貴氣,漂亮卻不輕浮,雋秀到了極致。
祝余說的是杯子,但似乎也是在反駁那句“醜人”。
當然,看熱鬧的人大多都認為是後者,並且覺得反駁的對。
雖然祝余是不太上枱面,但人家的長相的確是數一數二的出挑,更多人甚至疑惑,以前是知道祝余長的好,畢竟有個當小三的媽,基因差不到哪去。
但好像,也沒有好看到這個地步吧。
趙一鴻梗住,然後就更惱怒。
直到身後傳來一句:“好了。”
切金碎玉一樣悅耳的男聲,又帶着無機質的冷:“放回去。”
是原本在走廊窗台上看風景的周銘,此刻眉心微皺,前半句是命令趙一鴻別惹事,後半句卻是對祝余。
杯子是韶然送他的,用了沒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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