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替你好好活下去
聽說李深儉、周銀花、原晴昭陸續都來醫院看望了原雨眉,邢詠倩下了飛機就往醫院趕。
門口兩個安保人員看見邢詠倩來了,主動為邢詠倩推開了病房門。
“怎麼讓周銀花和原晴昭進去探望她了?我不都說過了嗎,沒有我的電話,或是提供的訪客名單,就算對方通過了護士站,進入了住院區,都不能讓他們進入這道病房門,你們怎麼辦事的,讓記者混進來,拍到了什麼大做文章,按照合同,你們的工資就別想要了!”
身為原雨眉經紀人的邢詠倩,行事不拖泥帶水,說話一向嚴厲負責,兩個安保人員急忙解釋是原雨眉主動讓周銀花和原晴昭進去的,還說李深儉當時也在病房裏。
得知李深儉也在,邢詠倩放了一半的心,問道:“你們在外面聽見裏面什麼動靜沒有?”
“這裏的病房隔音好,我們什麼都沒聽見,就是原小姐的母親和妹妹走出來后,臉色難看,像是受了氣。”
受了氣?不用想,那必定是李深儉能做出的事了。
頂着新剪的幹練齊耳短髮,邢詠倩走進了病房,一進去就看見助理朱蕪翹着二郎腿,倚在單人沙發里拿手機打遊戲。
邢詠倩立刻呵斥道:“阿朱!我讓你來醫院是照顧你眉姐的一天三頓飯,不是讓你白拿工資在這裏打遊戲的!”
過於投入遊戲的朱蕪沒有及時留神到邢詠倩來了,一聽到那凶凶的語氣,朱蕪把手機快速扔下,站起來向邢詠倩說道:“倩姐,我不是故意要玩的,是眉姐說吃飯不喜歡被人拿眼睛盯着,讓我玩手機的……”
坐在床上升起小桌板吃飯的原雨眉說道:“阿朱說的沒錯,我吃飯不喜歡被人巴巴地看着,所以就讓她自己玩自己的,你不要怪她。”
原雨眉拿勺子舀了一口土豆絲吃,問道:“倩姐,你吃飯了嗎?”
邢詠倩瞪了一眼貪玩的朱蕪,把視線移向原雨眉。
“奇怪,你最討厭把食物切成絲狀做來吃,怎麼……”邢詠倩看到原雨眉面前所有的餐食后,愣住了。
擺在原雨眉面前的一盤盤菜肴中,除了酸辣土豆絲,還有甜椒肉絲、魚香肉絲、青菜筍絲湯。
全都是絲!全都是原雨眉討厭的!
“人是會變的嘛,倩姐,以前我討厭把食物做成絲來吃,現在就變來不討厭吃了。”原雨眉喝下碗裏殘留的筍絲湯,拿手紙擦嘴道,“我在電話里說,讓倩姐你幫我把那幾個污衊造謠我的網友發言當成證據保存下來,倩姐別忘了。”
“沒,沒忘,我全都讓律師辦妥了。”邢詠倩納悶了,這撲面而來的陌生感是怎麼回事?
原雨眉先前經醫生診斷,患有重度抑鬱症,自殺了兩次未果,半夜拉去醫院搶救,被記者得知,歪曲報道成懷上大佬私生子悄悄去流產。
後續病情加重,原雨眉在公共場合講話前言不搭后語,經常性的瘋言瘋語,就連身邊最親近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在社交平台發表的每一個字,網友們都認識,但連成一段就讀不懂,不知道她想表達什麼。
在談的幾個項目被對家截胡,進組簽約的項目也被片方退掉,外界盛傳原雨眉養小鬼遭到反噬,或是被幾個大佬合夥強/奸,受刺激變成精神病了。
追隨原雨眉的,只有一批死忠粉和身邊幾個工作人員,以及公開宣佈交往了一年半的男演員李深儉。
如果沒有這次車禍,公司準備強制把原雨眉送進醫院裏進行精神治療,但現在看來,邢詠倩發現這原雨眉是難得的清醒。
邢詠倩是李深儉的表姐,從被介紹到原雨眉身邊工作開始,她就沒見過正常的原雨眉是什麼樣。
現在這正正常常的原雨眉讓邢詠倩一陣驚訝。
確認原雨眉精神狀態尚可,邢詠倩與丟剩飯垃圾的朱蕪一起出了病房。
邢詠倩問道:”阿朱,主治醫生說沒說過,這次車禍,原雨眉的腦子被傷到了?”
朱蕪說道:“倩姐,其實我也好驚訝的,但醫生說眉姐沒啥大毛病,外面裏面都沒有受傷,再觀察幾天,做幾次常規檢查就可以出院了。”
獨自呆在病房裏的原雨眉看向了窗外。
她的病服袖子露了半截出來,手臂上盤踞着幾條曾經自殺后留下的褐色疤痕,那些醜陋的疤痕無不表明這具軀殼的主人,在所經歷的黑暗中,在看不見光的絕望里,傻到想用自殺來救贖自己。
六天前,一輛黑色奔馳轎車正常行駛在主幹道上,經過一個紅綠燈口后,被下了葯的原雨眉意識模糊,知道再駕駛下去,一定會發生交通事故。
她的確想死,但只想一個人去死,不想連累無辜的人。
正準備打燈靠邊停車,側後方一輛大貨車剎車失靈,直直的向原雨眉的車撞來,換在平常,原雨眉是有反應時間去避開那輛大貨車,但麻痹她大腦的藥效令她反應遲鈍,眼睜睜看着大貨車向她撞了過來。
黑色奔馳轎車當場就被撞翻,在地上滾落一圈,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行人路路邊擺攤的一名年輕女孩沒有幸免於難,遭到那輛大貨車的撞擊碾壓,成為了輪胎下的一縷芳魂,救護車趕來后,女孩都停止了呼吸,搶救無效。
那個在路邊擺攤的女孩叫袁雨眉,孤兒一個,把她一手帶大的奶奶不久前也是出車禍而死。
袁雨眉二十四歲,與原雨眉同齡,與原雨眉同名不同姓。
袁雨眉死了,原雨眉還活着。
也或者說,袁雨眉活下來了,原雨眉如願死去,離開了她厭惡的世界。
因為,袁雨眉在醫院醒來后,發現自己成為了原雨眉,除了保留有自己的記憶,她繼承了原雨眉這具身體的所有記憶。
原雨眉的痛苦難過、焦慮抑鬱、是誰把她逼得瘋瘋癲癲,袁雨眉全部接收到了。
成為了原雨眉的袁雨眉望着窗外將暗的天色,腰靠在病床的枕頭,左手握上了右手,說道:“希望你去了快樂的地方,在那裏無拘無束,如願擁有自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我會替你好好活着,讓那些欺負你的人、傷害你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你只有在世上精彩地活着,才是對那些想擊垮你、想看你笑話的人的最好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