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築愛巢
從工廠開車約半個小時,張弛和廠花由一名租房中介引導着,打開了房間的門。
對於這個房子,廠花是可以接受的;而張弛雖有不悅,但是也沒有表露出來。“只要廠花願意,我無所謂。”他心裏告訴自己。
廠花認為房子可接受的理由是這樣的:第一,不大。這座建築的定位是單身公寓,所以,每個房子面積在20-80平方面之間,中介給廠花的房子面積為50平方米。第二,完備。一個人住下來,該有的都有,床、廚房、衛生間、空調、電視、柜子,拎包入住。第三,方便,距離公司不近也不遠,周邊的生活娛樂設施也比較齊全。
而張弛則覺得“不太行”。“房子也太小了。”張弛當著中介的面表達不滿。
從這一點上,其實我們也能看出來,男人和女人對房子的需求存在着本質的差別。對男人而言,住房是資產、是身份、是自由,而能夠反映這些指標的參數就是房子的大小,基於此,男人對房子的需求總是越大越好、地理位置越優越越好、房子越多越好;但是,對於女人而言,房子是窩,所有的“窩”,以“夠用”為準,動物如此,人應該也是如此。
“你見過兔子為自己打了幾個幾平米的洞嗎?你見過老鼠洞是好幾米深嗎?”廠花反駁張弛。
這樣的反駁,邏輯上自洽,由廠花略帶調皮的語調說出,竟然讓張弛無言以對,甚至生出憐愛的情緒出來。
“行吧,你自己決定吧,自己覺得好就行。”張弛釋然地說道。
雖然兩人的對話聲音較小,但是還是被中介聽到了,或許是中介讀懂了他們的關係和表情。
“這個房子已經有三個人看過了,最好能夠儘快定下來。”中介煞有介事地翻了翻文件夾。
“可以。”廠花說,“我們可以現在就簽合同。”
張弛雖然對廠花這麼快做決定,有點不快,但是略一想,“她不就是這樣的行事風格嘛,想到就要做到。”
剛想到這,一股持續的嗡嗡嗡的聲音,若有若無地環繞在耳邊,張弛不太確定是否是自己耳鳴,詢問廠花。
“我也聽到了,好像手機震動的一樣。”廠花回應。
“奧,這個呀,這個房間的隔壁是一個配電室,是電流的聲音,沒事的,每天也就有兩三次設備啟動的時候,有電流聲,一會就沒了。”中介趕忙介紹說。
正如中介所說,嗡嗡聲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就結束了。張弛本想再追問一下,中介說道:我們去辦公室簽合同吧。
“好,那我們走吧。”廠花對張弛說。隨即挽起了張弛的胳膊,生怕他逃走似的,三人向電梯口走去。
租房的手續很快辦完,無非是簽合同、交租金、給鑰匙等等,按流程辦事。中間,唯一的小爭議出現在交租金的時候。張弛已經拿出了銀行卡,準備交給中介,廠花又要了回來,還給了張弛,用自己的手機付了六千元三個月的租金。
“現在,這是我的房子,你要來的話,要我同意。”廠花嬌嗔地在張弛耳邊說道。
張弛心理先是煩躁,后是一緊,終於蕩漾開來。煩躁的是,廠花不讓自己付錢,兩人確定關係之後,廠花從來沒有阻攔過自己付費,包括歷次出去吃飯或者住宿的花銷,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第一次;緊張的是,這個女孩原來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或者說自尊,張弛擔心自己會辜負於她。但是當廠花有意無意間,唇邊觸碰到自己耳朵的時候,一股慾望在內心升騰起來。
不過,張弛並不着急。
已經不再年少,並且經歷過一些女人之後,張弛對男人的慾望,有自己的體會。在張弛看來,雖然結果都是一樣的,都是雨雲之事,但是,慾望在男人不同年齡階段,在男人心裏走的線路卻是不同的。
對於青春少年而言,慾望是一條折現,曲曲折折,不知道會拐向哪裏,也不知道會在哪裏停頓或者終止。
對於30歲之前的男人而言,它是直線,兩點之間,直線最短,一旦中意某個女孩,總是希望最快能夠發生關係。
對於結婚之後並且依然健壯的男人而言,慾望是一條曲線,圓潤且平緩,很容易就能夠切入。
但是對40歲之後的男人而言,已經很容易把控慾望,甚至會將其積累起來,即享受爆發的瞬間,也享受積累和存儲的過程。
所以,張弛不急不慢地開車去美食街,兩人吃了飯,才返回“住處”。所謂的“住處”,是一家連鎖酒店。自從被集團公司調入到J市工廠以來,這裏已經是張弛的大本營,張弛對這裏熟門熟路。
用房卡打開房門,房間冷氣很足,與門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廠花放了包包去浴室洗澡,張弛略有疲倦,平躺在床上,雙眼盯着天花板,一臉的茫然。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廠花從浴室走了出來,裹着雪白的浴巾,裸露這兩條細細的胳膊。浴巾顯然有點小,只能包裹着臀部,兩條白白的腿從浴巾中伸出來。
張弛知道她出來了,歪歪了身子,用胳膊支撐着半個身子,痴痴地看着她,如同一個嘴饞的小孩看着別的小孩吃糖。
廠花從浴室走到窗口,拿着一條毛巾擦頭髮,頭髮末端的水珠,有幾滴落在了地板上。
這個快捷酒店在一條河邊,窗外恰好能看到河水靜靜地流淌着。此時,已經是下午7點多,從張弛的角度,能夠看到落日的餘暉,淡紅和黃色交融,照在窗戶的玻璃上。而身處其中的廠花,好像要融化了一樣。
“去洗澡吧,別躺着了。”廠花對張弛說。
一天的疲倦,剛才讓張弛略有恍惚。似乎,自己已經,就在剛剛,已經和廠花做完了那件事。而廠花的提醒,說明自己還沒做。
張弛不情不願地起床,走進浴室,脫了衣服,仔仔細細將全身洗了一遍,終於,感覺走進了現實,也精神了一些。
從浴室走出來,窗帘已經被拉上了,廠花打開了床頭燈,靠在床頭刷手機。張弛脫了浴袍,從另一側鑽進了被子。廠花很瘦,但是卻並不幹癟,該細的地方細,該凹陷的地方凹陷,該突出的地方也不含糊。
張弛將自己的整個身體埋了進去,那真是一個芬芳、有趣和值得冒險的所在。
就如同一個遊樂場,縱然你去過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去,依然充滿了驚喜。哪一種糖果最甜、哪一處風景最好、哪一個遊樂設施最刺激、哪一個休息廳有習習涼風,張弛熟門熟路,都把玩了一番,直到兩人都癱躺在床上。
不知道過了好久,是廠花打破了屋內的寂靜。“你要不要給你女兒訂婚準備什麼禮物?”
“你怎麼知道?”張弛一驚。
“你上次打電話的時候,我大概聽到了。是最近準備訂婚嗎?”
張弛本打算明天或者後天自己回T市的時候,再告訴廠花這件事,現在廠花反而知道了,也好,省的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口和她說。
“不用,給張銀行卡就行,選的禮物,她未必喜歡,再說,她們也什麼都不缺。”張弛以一副漠不關心地語氣說。即便是他對女兒的訂婚很上心,也要裝作一副不上心的樣子。一來,他怕廠花亂聯想和胡聯繫,如果認為他是人在曹營心在漢,就不好了;二來,他也是向以這種方式降低自己的負罪感,畢竟廠花和女兒相差不過三歲。
聽到張弛這樣說,廠花便不再說什麼。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廠花轉了個身,抱住了張弛一條胳膊,很快睡了過去。
夏日的夜,好靜。
濟陽市區,只剩下車輛在疾馳、蟲子在低語、月色在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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