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海外關係?

李蔓腦中閃過小蔓兒的一些記憶片段。

楊玉蓮的奶奶,跟自己和小蔓兒一樣,眉間都有一個紅色胎記。

老太太去逝那年,小蔓兒正好出生,楊玉蓮的大伯、大伯母早逝,堂哥楊宏遠自小由老太太撫養。

悲痛之下,便將一腔感情轉移到了小蔓兒身上。

五幾年,公私合營,繼承了楊家九成家業的楊宏遠,不習慣過那種躺着吃紅利的日子,遂便捐了大半家產,帶着妻兒去了國外。

早年形勢還沒這麼嚴峻,楊宏遠隔個一年半載便會關切地寄些吃用過來。

伴着“叮噹”的馬鈴聲,郵寄員叔叔送來了一個個包裹,那是小蔓兒最期盼的日子。因為,拆開,總能看到一些不曾見過的精緻玩具吃食和服飾,給她童年平添了諸多歡樂和溫暖。

什麼英國出品的集郵冊啊,英女王的明信片,蘇聯宇宙飛船主題兒童郵票,加拿大楓樹小全張,美國杉樹、洋松、橡樹專題,鑲了碎鑽的發卡,蝴蝶結,七彩髮帶,背面貼有赫本畫像的小鏡子,公主裙,帶有蕾絲花邊的小白襪,紅色小皮鞋,貝雷帽,各色彩筆等等。

只是隨着66年的到來,出於謹慎,爺爺拿樟木箱全部給她裝起來,放在閣樓上了。

“走吧,去公社。”李蔓扶着老爺子,跨上牛車,坐下道,“不用她舉報,到了公社,咱自己說。”

李蔓想的清楚,季墨雅嚷出來了,聽到的又不是一個兩個,你能一個個捂住人家的嘴,不讓傳出寨子,飛向公社鄉里。

再說,當年小阿蔓收到郵包,沒少在人前顯擺,離小四下台還有幾年,誰又能保證自家沒有得罪過人,不被人舉報?

左右躲不過,倒不如攤開來說。

爸爸李岩是烈士,自家又是少數民族,小姑娘當年收的也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便是讓人來查,她也不過是從優秀黨員,變成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找工作難些罷了。

老爺子看着早上出門,還蹦蹦跳跳跟只白靈鳥般無憂無慮的孫女,半天的工夫就褪去了臉上的天真,變得懂事起來,心口堵得難受。

“行,用不着她舉報,有什麼,到了公社,咱自己說。我倒要看看,這海外關係,到底是誰的海外關係?”從頭到尾,孫女沒收過對方一封信,也沒有回過一封,兩邊的消息和所謂的互動,都由楊玉蓮在傳遞。

就是東西也不是直接從國外寄來的,而是先寄到京市楊家,楊家取出自己的那份,又寄給省城的楊玉蓮,到孫女這裏,都不知道轉了幾道。

所以,真要追究起來,這海外關係,不定落在誰頭上呢。

迎着老爺子看來的目光,季墨雅只覺得寒意從腳底板兒一股腦兒地躥了上來,直激得頭皮發麻,冷汗直冒。

這跟她想的一點也不一樣,試問誰聽到“舉報”二字,不是嚇得失了方寸,任人百般擺佈、萬般攫取,怎麼到了李長河、李蔓這兒,就變了樣,兩人非但不怕,還特別冷靜地想着反將一軍?

真要讓人來查,她和媽都要完了!

怎麼辦、怎麼辦?季墨雅緊張不停地啃食着指甲。

小毛一甩韁繩,馬車載着眾人出了寨子,沿着芭蕉林鋪就的綠陰朝公社行去。

一路涼風習習,山林獨有的清新水汽撲面而來。

李蔓頭暈,身上也疼得厲害,靠在爺爺肩頭,好奇地打量着頻頻擦汗的季墨雅,她穿得也不厚啊,白襯衣、外罩着件草綠色的針織衫,下着卡其色長褲,白球鞋露着腳背上的綠棉襪。

山上滾了幾滾,除了跟她一樣粘了一身泥,衣服劃破了幾道口,臉上的傷比她多了些,也沒見有什麼痛苦的表情。

季墨雅本就忐忑難安,心神不定,再被李蔓這麼猛盯着一看,越發心虛了,驚慌之下,一把扯下頭上的發箍,扔進了路邊的林子!

李蔓一愣,那發箍做工精細,顏色漂亮,平時季墨雅愛得不行,好端端地怎麼丟了?

“你這娃子,什麼毛病,好好的東西一點都不知道愛惜……”坐在她旁邊的民兵隊長,李良工氣得大罵。

宋逾一撐車幫跳下去,幾步撿了發箍,反身又跳上了車。

“我的東西,我想丟就丟,關你們什麼事?”季墨雅剛鬆了口氣,見宋逾又給找了回來,急得叫道,“給我!聽到了沒?宋逾,給我!”

宋逾沒理她,兀自掏出帕子,仔細地擦去了上面的泥。

季墨雅一看他那小心愛惜的模樣,便知他定是瞧出了什麼,嚇得猛然撲了過來:“給我!”

宋逾往旁邊一閃,季墨雅差一點沒有衝出車外跌下山溝,李良工拽着她後背的針織襯,一把將人拉了回去,按坐在了粘有牛糞的車廂板上,氣得咬牙喝道:“給我老實點!”

季墨雅腦中不停閃過,下鄉前,她跟一幫同學,摁着英語老師跪在看台上踢打扇耳光的情景,想到對方的罪名,季墨雅崩潰地哭道:“給我,嗚……給我,那是我的……”

幾人被她吵得頭疼,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宋逾。

李蔓擢擢他:“一個戴了幾年的破發箍,有什麼好看的。還不給她,吵得人心煩。”

“你再看看!”宋逾把手裏擦拭乾凈的發箍遞給李蔓。

真的挺漂亮!兩指寬的發箍中央鑲了3朵拇指大的紅色山茶,延伸向兩邊的枝葉,是由100多顆或深綠或淺碧或瑩白的小珠子串成的,枝葉間或露着一朵兩朵半開的花骨朵。

發箍兩尾還連着條黃色盤絲鏈子,用於隱在發下,固定發箍不脫落。

宋逾:“你所有的手飾加起來,也沒有人家這一條發箍值錢。”

“她不是說塑料銅絲製品,不值兩毛錢嗎?”李蔓驚訝道。

“中間3朵主次分明的山茶花是由一整塊紅玉雕成,你看這花蕊,它可不是粘合上的,而是紅玉中間自帶的三點赭黃。因玉造形,非大師不可。”

“你再看花瓣,”宋逾指點道,“一片片由深到淺的漸變,是不是極富有層次感?這樣的玉料,那是精品中的精品,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還有旁邊的花骨朵、枝葉,雖說是些玉石邊角,可串聯它們的卻是金絲。”

宋逾的聲音,低沉中帶着那麼一點沙啞,李蔓看着他俊美的側顏,聽得愣神,這真是書中的宋逾嗎?從山上相見那一刻,她就發現了,眼前的宋逾,沒了書中少年的浮躁、懦弱與身份帶來的自卑,遇事沉着冷靜,果敢堅毅,言談也不再輕飄發虛,變得有理有據,可依可論。

宋逾的話,老爺子認同地點點頭,年歲大了,這麼點見識還是有的。只是早先誰也沒有多想,因為他們白族青年女孩和婦人除了喜戴繡花頭飾,還喜歡用紅頭繩串了銀飾玉石編進髮辮。山上海拔730米的雨林深處,傣族姑娘高挽的髮髻上喜歡卡把梳子,或是插朵鮮艷的花兒,亦或是別根銀簪、玉簪。1400米的海拔地帶,哈尼族婦人喜歡在帽子上鑲小銀泡和各色彩珠,或墜上很多絲線流蘇。

今兒宋逾要是不點出來,見慣了姑娘婦人們花樣百出的衣着頭飾,誰會想到除了好看之外,在外面,這樣的發箍,它還代表了一種政治思想。

宋逾:“你們再看她腕上的手錶。”

季墨雅嚇得手一縮,抱在了懷裏,雙唇哆嗦着張了張。

宋逾:“18K金歐米茄,滬市百貨商店540元一塊,有價無貨。”

幾人倒吸了口涼氣,山裡起座房子才多少錢啊,真捨得!

李良工常隨老爺子這個大隊長在外行走,對外面的形勢有些了解:“去了公社,不說別的,光是亮出這些,就夠她喝一壺了。”

宋逾就是這意思。

有了這個前提,不管她舉報什麼,都站不住腳。

李蔓再次驚訝地看向了宋逾,這心思……真夠慎密的!

幾句話的工夫,就將一切算計好了。

宋逾偏頭,眼帶詢問。

李蔓無聲地道了句:“謝謝!”

宋逾心下一嘆,經此一事,小姑娘像是突然長大了,少了幾分任性,多了幾分理智,一身的傷,偏偏又懂事得讓人心疼。

沉默間,牛車進了鎮子,經過糧管所、小學、中學,停在了公安局門口。

十二點多,大家都下班了。

將季墨雅和發箍交給值班的民警,宋逾掏出兜里的錢票,數了五塊錢,三斤糧票和四兩肉票給老爺子:“爺爺,你帶良工叔、大林哥、小毛他們去吃飯,我陪小蔓去醫院看看。”

老爺子出來的急,身上沒裝半毛錢,聞言也不推拒:“成,回家爺爺給你補上。小蔓……要不,我帶她去吧。”

大中午的,李蔓可捨不得讓老爺子跟着她跑:“有宋逾呢,您有什麼不放心的。”

老爺子見孫女為宋逾說話,心頭高懸了幾天的石頭落地了,說不出的欣慰:“經了今兒這一遭啊,你倒是長進了!”

兩人結婚小半月了,小蔓哪天跟宋逾說話,不是尖中帶刺。

落水那事吧,宋逾雖說有錯,可後來不是改了嘛。那會兒剛下過雨,水流湍急,要是沒有宋逾……老爺子不敢再想。

他這輩子啊,就這麼個孫女,恨不得捧在手裏、捂在心口,哪捨得她受半點委屈。

婚事,他也是先跟宋逾深談了一次,考慮又考慮才松的口,可要是孫女這麼一直犟下去,他也只能對不住宋逾了。

現在好了,小蔓終於看清楚、想明白了,跟何家那小子比起來,爺爺給她挑的這個女婿,多踏實可靠!

將牛車留給宋逾和小蔓,老爺子帶着三人去了國營飯店。

吃過飯,剛一走到公安局門口,那看門的大爺便叫道:“李隊長,你兒媳找你,你快去辦公室給她回一個電話,這麼會兒工夫,她都打三四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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