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魚兒咬鉤

第十九章 魚兒咬鉤

在雪花漫天飛舞的凜凜冬日裏,禹杭發生了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足足顛覆了全禹杭百姓的三觀,成為了大家茶餘飯後樂此不疲的談資。

其一為被百姓視為衣食父母的“父母官”知府宋起華因貪污賄賂等罪責被革職查辦,另則是與其牽扯的還有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林家滅門案,也在同時落下了帷幕。

衙門廣發告示,言:林家滅門案兇手為龍城一散修,因覬覦林家祖傳寶貝,搜刮未遂后憤起殺人,后又勾結知府宋起華,嫁禍林家侄女林悠,手段下作,人神共憤,其罪當誅!兇手現已伏法,於秋後問斬。

更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是——林家大郎林琛把他那死去的爹給告了!據說人證物證準備都十分齊全,控訴了林士永是如何為謀家財害死了自己親兄弟侄的。

一時之間,先前人人喊打喊殺的女大魔頭林悠,變成了人人嘆惋可憐的孤女,形勢頓時翻了個個兒。

林悠站在房檐下,望着遠處波瀾起伏的群山發獃,忽覺肩頭一重,她轉頭便見南山替她披了件衣裳。

南山塞到她手裏一個湯婆子,問道:“在想什麼?”

林悠攏了攏衣領,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良久,才道:“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大哥東奔西走,為此周旋數年還賠上了自己的性命,我也因着這徹骨的仇恨,走上了如此決絕的道路......可做了這麼多,到頭來卻比不上權貴的隻言片語......”

她明艷的臉上像是籠罩了一片灰敗的烏雲,本該鬱鬱蔥蔥的盛放,卻被掐莖斷根......南山心頭沒來由的一揪,他默了片刻,問道:“你不會怪我多管閑事吧?”

林悠瞥他一眼,淡淡道:“不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南山乾乾一笑,又自賣自誇道,“如今碰上我這種古道熱腸的大好人,姑娘可不覺得是福運?”

“是,大善人!”林悠慢吞吞的敷衍。

南山難得一次沒被她嗆,唇角眉梢都帶上了笑,他看着她姣好的側臉,道:“年關將至,這天寒地凍的,不如你留下來與我們一起過年?”

話一出口,他莫名的覺得有些緊張,想他一個大仙人,馳騁八荒的,竟然也有怕被一個姑娘拒絕的時候。

在這裏過年?不回家?林悠轉頭對上他的目光,驀得想起了昨日師傅的那一席話——

“你道他是常人?”老怪物坐沒坐相的靠在桌邊,手裏拿着一個茶杯把玩,語氣像是在說:這都不知道,你怎麼那麼笨!

林悠癟嘴白了他一眼,她雖然察覺到了南山的身份不一般,絕不是他說的什麼陳雪榮的表哥之類的。

但是絞盡腦汁想了想,也只能猜他大概是什麼仙山下來的修士,不過聽老怪物這麼說,彷彿大有來頭?

林子落悠悠道:“這回你身受重傷,本來是藥石無醫,雙腳都踏進鬼門關了,多虧了那小子把你給拉了回來。”

“藥石無醫?”林悠覺得他話裏有話,她難道不是被醫女治好的?

見她一臉茫然,林子落繼續說道:“你不是已經看見了他身邊那兩人。”

“你是說黑白無常?”

林子落點頭,道:“不知你可聽說過鬼界的幽冥司,類似於京城大理寺,管鬼的,那小子能把你拉回來,身邊又跟着兩個鬼差,大概就是那裏的鬼仙。”

鬼仙?林悠眉頭皺的死緊,心頭一突一突的跳,弱弱問道:“鬼仙是鬼,還是仙啊?”

“你猜嘍?”林子落十分欠揍的一揚手。

林悠環胸,道:“不說就算了。”

她想了想,又問道:“師傅,我為什麼能看見那兩人的身份?”

林子落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大概是虧心事做多了,老天給你送懲罰來了。”

忽然他臉上笑意一收,揚手一擋,抓下了迎面襲來的枕頭,訝道,“嚯,幾天不見,本事見長啊!”

林悠無語的一仰身,躺倒在床上,揶揄道:“過獎過獎,不及你打太極的本事。”

林子落笑着把枕頭扔回床上,起身在屋裏巡視了一圈,而後又背着手站在一旁發起呆來。

林悠瞧着奇怪,幽幽說道:“作法呢?”

半晌,林子落輕嘆一口氣,說道:“小徒兒,隨為師去一趟京城吧。”

林悠抬眉,問道:“去京城做什麼?”

林子落道:“我近日思起薛方清這個名字,總會沒來由的煩躁,或許我以前認識此人。”

......

南山被她盯得心裏都要發毛了,留還是不留,倒是給個痛快話啊?他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故作輕鬆道:“小悠,我雖然好看,但是也不能白嫖,不如留下過年,就不收你銀子了。”

林悠回神,瞪眼瞧他,稀奇道:“長了眼睛不看美人,那長了不跟沒長一樣。”

“......”南山啞口無言,雖說他很贊成這一番道理,但是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番言論竟會用在自己身上?

還真是冷灰里爆出熱栗子——怪事一樁!他竟然被個姑娘調戲了,南山搖頭輕笑。

林悠問道:“笑什麼?”

南山笑得更歡了,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流氓怕無賴,敢怒不敢言啊。”

“誰是流氓?誰是無賴?”林悠環胸,好整以暇的看他。

南山訕訕的摸了摸鼻子,轉移話題,道:“那個,還沒回答我,你留不留呢?”

林悠聳聳肩,道:“流氓無賴湊一窩,是要把城隍爺的鬍子氣飛嗎?”

“沒事,他不敢。”南山明白了她話的意思是答應留下了,心裏頓時美滋滋的,頭一次覺得院內枯枝白雪的景象都顯得分外賞心悅目起來。

聽到這話,林悠無語的白他一眼,道:“瞎吹什麼。”

“公子公子!”忽見謝必安着急忙慌的從門口奔來。

林悠眉心一跳,見鬼似的把頭一偏,這白無常的形象衝擊實在太大,要是再多來幾次,她怕小命就會交代在這。

南山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擋,及時喝道:“你站那兒!有事說事。”

謝必安被吼的來了個急剎車,委委屈屈的看了眼南山,又看了眼林悠,抱怨的話吞進了肚子,只道:“公子,張從正把秦晉告了。”

“什麼?”南山腦子一抽,問道,“怎麼回事?”

謝必安道:“我聽說秦晉又派人把張從正打了一頓,張公子忍無可忍,就把秦晉給告了,現在兩人在衙門對峙呢。”

南山勾唇一笑,魚兒總算咬鉤了,他道:“走,去瞧瞧。”

林悠道:“我也去看看。”

南山義正言辭的拒絕道:“不行,你傷還沒好,不宜出去受風。”

林悠養傷這麼久,天天悶在這小屋裏,感覺心氣都鬱結了,她板著臉,顧自往前走,道:“那我自己去。”

“誒!”南山無奈,只好追上去,道,“那還是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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