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周而復始
“你怎麼了?”周嵩察覺到有些不對。
“沒什麼。”郁盼望說。
“有事你要和我說。”周嵩不依不饒。
“……哥哥不讓我再和你單獨見面。”對面“正在輸入”了半天,蹦出來這麼一句。
“為什麼?”周嵩心裏一涼:“他知道了什麼?”
“不知道。”郁盼望說。
“我是說,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什麼。”緊接着,她又補充道。
“。。。。”
“況且,我是有未婚夫的人,和別的男性單獨見面確實不合禮節。”
“別鬧,我不是要約你,只是碰到事情了想找朋友談談心。”
“電話里說吧。”
周嵩撥語音通話過去,手指一抖卻按到了視頻。他剛要取消,郁盼望已經接了。
看到郁盼望的臉,他大吃一驚。
郁盼望二話沒說把視頻掛了。
周嵩又撥語音過去。
“你頭上的繃帶是怎麼回事?!”
“……不小心碰到的……”
“別胡扯了……”
“有事說事。”
周嵩聽着這冷漠的語氣,一時語塞。
“講呀。”郁盼望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了。
周嵩硬着頭皮簡單描述了一下現在的困境,剛講了一半就被郁盼望打斷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
“?”周嵩不解:“唐小潔說的還是袁——”
“都是。”郁盼望簡潔地說。
“呃……”周嵩接不下去話了。
“所以呢,你想表達什麼?”郁盼望冷笑道。
“我是不是什麼時候得罪你了?”周嵩直言不諱地指出。
“那我來給你捋一下這個事,”郁盼望乾脆地說:“你先說喜歡我,叫我和哥哥退婚,然後當天晚上回去就上了唐小潔的……”
“可是你已經明確地拒絕了我。”周嵩申辯道。
“的確,”郁盼望表示同意:“我沒有資格生你這個氣。但我就是生氣!”
周嵩聽明白了,小丫頭這是吃醋了啊:“哎呀,小盼望……”
“郁小姐。”
“好,郁小姐,我……”
“然後現在呢?你又和我代女搞不清楚,左右橫跳,然後還跑來問我應該怎麼辦?”
“我很痛苦,”周嵩說:“我感覺我現在像個渣男。”
“像?”
“好,就是。”周嵩舉手投降。
“我不想和你們講大道理,可是你和袁月苓都是教友,也實在太糊塗了吧?”
“是是是。”
郁盼望嘰里呱啦罵了他一頓,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反正什麼三個人在一起,太荒唐了,絕對不可以。”
“我覺得也是。”
“至於你到底應該怎麼辦,這是你的人生大事,我不能給你建議,”郁盼望說:“否則以後你會罵我的。”
&illfriends,yes?”周嵩確認道。
“如果你不是一個真的渣男的話。”
“好,”周嵩說:“還有一件事。”
“嗯。”
“如果胖哥敢欺負你的話,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他敢。”
放下電話,周嵩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次日,周嵩攜袁月苓返回沙川。
當著唐小潔和袁月苓兩個人的面,周嵩宣佈了自己的裁決:他會繼續和唐小潔交往,與袁月苓保持朋友關係。
在周嵩眼裏,唐小潔身上最大的謎團就是:她到底看上自己什麼了?
這段關係的正式開始,也許算是一個意外。
那天,周嵩和郁盼望在江邊互訴衷腸,又被生氣帶到教堂門口,見到袁月苓。
周嵩下決心徹底放棄袁月苓,回去的時候在網約車上,抱着郁盼望哭得稀里嘩啦,好像一個小孩,引得司機頻頻側目。
唐小潔是標準的“趁人之危”模板,先陪他喝了個酩酊大醉,隨即逆推之。第二天清晨,周嵩醒來,赤身裸體,頭痛欲裂,還沒有弄清自己在哪,便有枕邊人告知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旋即告白。
所謂“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指的就是“昨夜什麼事都發生了”,對於周嵩這樣的老實人來說,後面接受告白便成了順理成章之事。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現在該來說說周嵩和唐小潔在一起以後的情形。按理來說,唐小潔的相貌並不比袁月苓差太多,又有錢,又喜愛科幻文學,愛玩遊戲,愛穿lolita,對周嵩又好,作為重新開始的對象,簡直是再好也沒有。
周嵩本該感謝這天賜的恩典,但是事與願違,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不對勁的意思是,雖然周嵩挑不出唐小潔有什麼不好,但是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就是會走神。舉幾個例子,和唐小潔在一起吃飯,他會想到袁月苓在廚房裏忙碌的樣子,然後嘴裏的菜就不香了;和唐小潔一起去低水湖旁邊散步的時候,眼神直發愣,唐小潔無論說什麼,都只會回答“是”或者“否”,比如唐小潔問“等會是去吃牛排,還是龍蝦?”,他就說“好的”,如此驢唇不對馬嘴,讓她感到十分惱火。
更令人惱火的是,就是在做那事的時候,他也會口誤把唐小潔喊為“月苓”,唐小潔就給他一個嘴巴子,周嵩渙散的眼神臨時恢復一下清澈,過不了多時又開始混沌——這樣的生活實在是讓唐小潔覺得夠夠的,周嵩自己也覺得夠夠的。
綜上所述,周嵩雖然人和唐小潔在一起,卻難以真正投入。如果非要說唐小潔究竟有什麼不好,可能問題就出在她不是袁月苓身上。依我看,這他媽純屬犯賤,周嵩自己也同意這個說法,但他就是控制不住——這就像袁月苓剛走的時候,他會噁心想吐一樣,純屬生理反應。
唐小潔曾經對此表示理解,也許她自己也知道,既然要接這麼一個盤,這樣的問題也是必然的——有些問題只能交給時間來解決。
結果,她用不着給他時間:沒兩天功夫,袁月苓又回來了。袁月苓一回來,周嵩就恢復正常了,很難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也許唐小潔判斷自己沒有優勢,唯一可以憑倚的就是周嵩是個守序而有責任心的人,因此她決定採取懷柔政策,展現自己的寬宏大度來進一步博取周嵩的好感。就周嵩做出的決定來看,這個策略取得了一定的成功。
但是,聽到周嵩決定的唐小潔,並沒有如周嵩想像的那樣開心,甚至應該說沒做出多少明確的反應,而是很突然地說她要回搵州一趟去處理家事:周嵩自然能感覺到她有心事。
而在此之前,周嵩也在私底下和袁月苓承諾,如果自己將來和唐小潔散了,就和袁月苓結婚。
“那如果你倆一直不散呢?我怎麼辦?”袁月苓質問道。
“我……”周嵩想了想說:“我也會一輩子照顧你。我是說,在共生的事情上配合你。”
顯然,袁月苓對這個處理結果老大不滿意,而唐小潔的曖昧態度,讓袁月苓覺得,機不可失。
她終於想起來,一味地舔是沒有前途的。於是,等唐小潔前腳去了搵州,袁月苓後腳跟周嵩提了自己的要求。
“既然我們只是朋友,那我有權利選擇自己住在哪。”
她搬了出去,而且拒絕透露自己的新住址。讓周嵩納悶的是,這次連狗都不帶了。
袁月苓和周衛東解釋說,自己要回一趟老家,而面對周衛東“帶上嵩嵩”的提議,她也只能鄭重承諾“下次一定”。
有共生的風箏線在手,周嵩這次也不擔心她會飛得找不到了,而且他沒有什麼立場去阻止她,只得由她去。
弔詭的是,唐小潔的電話經常性打不通,不知道搵州的電信設施建設為什麼這麼拉胯。而給袁月苓發發信息,問問她逛到哪裏去了,錢還夠不夠用,提醒她不要跑太遠,這種行為又明顯地越了朋友的界,平白落話柄給她。
於是,兩個女人就這樣在周嵩的生活中消失了。
上一秒還後宮環繞的周嵩又只有“生氣”作伴了,這讓他常常覺得很生氣,甚至想把生氣丟出門。他雖然沒有又開始精神渙散,但也難免想她——畢竟袁月苓這一走,倆人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百無聊賴下,周嵩提出要到搵州去找唐小潔玩。唐小潔表示歡迎,但她說她剛陪父親去了皇山,要過些日子才回搵州。周嵩陰謀不能得逞,在家日益坐立不安,夜深人靜的時候常常感到焦慮。
現在該說說袁月苓最近究竟都在幹什麼——其實她啥也沒幹,因為她沒啥錢。她在周嵩家附近找的那個短租房,實在是一言難盡,我很佩服她怎麼能找到這種風水寶地。
簡單的說,那是一排上個世紀的破爛老房子,長長的走廊被隔成了一間又一間,我這麼描述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像是監獄。
袁月苓租的那個房間每天的租金是20元,沒有窗戶,沒有電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床。這件事情有其積極的一面,那就是住在裏面睡眠質量相當好,就連買窗帘和眼罩的錢都省了。但是得買耳塞,因為都是空心隔斷牆,所以總是會傳來潑婦式的大笑。不積極的一面還有除了睡覺和玩手機以外,沒有多少事情可干。袁月苓在裏面睡到分不清晝夜,一天16個小時,打她從娘胎里出來就沒這麼頹廢過。
袁月苓並不知道,由於自己的過度睡眠,導致周嵩特別精神,通宵達旦肝遊戲,白天也不用睡覺。
至於她這邊,無論是白天晚上,空氣中總是瀰漫著若有若無的霉味。睡醒以後,袁月苓手裏端着塑料盆子,踢踏着拖鞋,去樓梯間的公用衛生間洗澡。除了襪子以外,袁月苓總是全副武裝,因為那些只穿着褲衩的男鄰居總是用不懷好意的眼神看着她。
除了男鄰居以外,女鄰居看她的眼神也不對——那些女人總是穿着暴露,濃妝艷抹,有的燙着大波浪,有的穿着漁網襪,白天睡覺,晚上出去辛勤工作,下半夜才回來。說到這裏,讀者君一定知道她們從事什麼非法的職業,也明白了鄰居們為什麼總是用那樣的眼神看着袁月苓。
即使是20元一天的房租,對袁月苓也是一個負擔,為了省錢,她開始不吃飯,全依賴周嵩的養分供給,這使得周衛東一度對周嵩的食量大增感到憂慮。
我們知道,袁月苓之所以過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是想周嵩來找她,而周嵩也想等袁月苓聯繫他。兩個人都想聯繫對方想得要死,但是誰也不聯繫誰,用魔都話講這就叫“作”,但是我們知道,有時候兩個人都想競爭主動權的時候,也就不得不如此。
袁月苓在這種環境下生活,感到宜居度不怎麼高,自然生出怨恨來。周嵩又一直不聯繫她,她當然會假設周嵩心裏已經徹底沒有她了,只顧和唐小潔快活,因此越想越氣。
倘若我女朋友和我冷戰,不能和我講話,為了表達她內心的不滿,就會把鍋碗瓢盆搞得噼里啪啦響。對於袁月苓,她可以做的事情比這個多,打個比方說,她買了好幾個榴槤,坐在床上吃,吃到一張嘴就是那股味兒。
單就這一件事,周嵩就受不了,但是隔壁的鄰居們聯合投訴到了房東太太那裏,因此袁月苓就不能一直吃榴槤了——況且有一說一,這玩意兒並不便宜。
於是袁月苓開始洗冷水澡。考慮到此時正是盛夏,殺傷力並不強,她又用冰箱凍了很多冰,用來加在浴盆里。可想而知,這需要大量的冰塊,這就導致了公用的冰箱裏全是冰,放不下其它東西。那些鄰居再次投訴到房東太太那裏,為了避免再次被叉出去,袁月苓只好再次放棄了這個計劃。
其實照我說來,她完全可以不用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如果我是她,我就改喝嶗山白花蛇草水,拿頭往牆上撞,用小刀割自己,拿皮帶抽自己——在中世紀,就有很多這樣打自己苦鞭的人,那樣做是為了以苦行表達懺悔,補贖罪愆。但是我們都知道,袁月苓這人又怕死又怕疼,非常豁不出去,況且她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絕:一來,周嵩既然已經答應一旦和唐小潔分手就回來娶她,那麼把關係徹底弄僵就沒有好處;二來,讓周嵩以為她有自殘傾向想必也不是什麼加分項;三來,這種刀傷會留下疤,一輩子也好不了;四來,她怎麼說也是本書的女一號,在讀者面前多少必須顧忌形象。
關於這個嶗山白花蛇草水,還有一些值得補充的地方。可能有些人不知道嶗山白花蛇草水的口感是怎麼樣的,根據我本人的實踐,你夏天一身大汗地躺在涼席上然後失禁了,於是把帶有汗和尿的涼席煮成水喝下去,大概就是這種感覺。我小的時候,只要不聽話,大人就罰我喝這個。
現在該回頭來說說周嵩那邊的情況。他眼見共生還在而袁月苓硬是擱這玩大變活人,想必不怎麼開心。袁月苓吃榴槤那會兒,把他噁心的不行,於是他送出了一個信號,到樓下去吃麻辣燙——其實也沒多辣。
如今各行各業都是劣幣驅逐良幣,我敢說麻辣燙也不例外。2008年的時候我在t大上學,吃的麻辣燙是可以選口味的,我喜歡點重辣,端上來紅通通的全是辣油,幾乎沒有水。但是現在這種麻辣燙就很少,都是白湯端給你,然後讓你自己往裏加麻加辣加蒜泥——可想而知,這是入不了味的,因此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麻辣燙了。
周嵩樓下的這家麻辣燙也是如此,因此辣也辣不到哪去,袁月苓尚可承受。這樣也好,畢竟周嵩對袁月苓是下不了死手的。我年輕的時候玩過一個很搞的遊戲叫《哆啦a夢大富翁》,這遊戲裏的野比大雄弱點就是無法對靜香使用攻擊性道具,但是野比大雄有什麼優點我已經想不起來了。
倘若是共生剛剛出現的時候,兩個人談不攏鬧掰了,情形或許會有所不同,但是到了現在這個份上,利用共生互相傷害也只能是小打小鬧的互相捉弄。周嵩本人漸漸樂在其中,這是可以理解的:這就類似於,男孩子在初高中的時候,總是喜歡捉弄喜歡的女孩子——拉拉人家的小辮子,在自己課桌前沿抹上粉,諸如此類,以期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當然,這種行為是幼稚而愚蠢的,除了敗壞對方的好感以外用途不大,可惜男人至死是少年:況且周嵩現在除了繼續學英語以外,也沒有多少別的事可做。
用不了多久,周嵩就可以說要去找唐小潔玩,到時候就可以主動通知袁月苓和他前往。這樣並不算冷戰失敗方,只是出於替對方的生命安全考慮,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周嵩最後還是輸了。
袁月苓獲勝的經過在此記載如下:
頭一天晚上,周嵩做了一個夢,在夢裏,袁月苓和他們公司那個小組長陸仁賈在吃麻辣燙,吃完了以後就去開房。天是灰濛濛的,寒冷異常,袁月苓穿着自己送的雪地靴,戴着灰色的絲質手套,周嵩全程跟着他倆,輕車熟路,然後扒在門外偷聽,心痛不已。他想要破門而入,那扇門卻怎麼也踢不開,然後杜鵬飛開門走了出來,與他互相廝打。這個夢做得亂七八糟,當他醒過來以後,感到羞愧異常,又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在我們的一生中,每個人都難免會做幾個令人羞愧的夢,這沒什麼。但,有什麼的是,袁月苓應該也做了同一個夢。這個夢到底是周嵩做的還是袁月苓做的,不得而知——這引起了周嵩的不安。
前面說過,周嵩最近還是在學英語,他這麼做是為了讓自己的命運不再受到袁月苓的鉗制。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是行不通的,因為共生仍然存在,他看什麼都覺得已經會了,自然也無法進行學習。這也是周嵩很想把袁月苓叫回來解除一下共生的次要原因,但是現在他也只能打他的遊戲。
這天晚上,周嵩正在下副本,忽然感覺有一隻手在撫摸自己。一開始他以為是袁月苓又在自我安慰,並不以為意,只是希望她可以等自己打完本再弄。
很快,他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那個撫摸她並且在她臉頰上輕吻的人,絕不會是袁月苓自己——眾所周知,人類是無法自己親吻自己的。
當他感覺到袁月苓像一個番薯般被剝光后,便再也蚌埠住了。
周嵩氣急敗壞地打電話過去——其實從這個電話撥出去開始,這場無聲的較量就已經分了勝負。
袁月苓卻拒絕受降,按掉了。
再打,過了很久才有人接聽,在這個過程當中,袁月苓就沒有停下來過。
“喂?”袁月苓慵懶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你在幹什麼?”周嵩說:“你在和誰——”
“跟你有關係嗎?”袁月苓說:“我們只是朋友吧?”
“袁月苓,你不要跟我開這種玩笑,”周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我們就永遠不可能回頭了。”
“你現在同意和我複合,我就不做。”袁月苓說完這話,才發現電話已經斷了,這句話周嵩並沒有聽到。
此事着實是個誤會,大家都知道,那種窗戶都沒有的地方,信號不好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周嵩以為是袁月苓掛掉的。
電話再打過去,就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了。
現在該說說袁月苓那邊的情形。袁月苓和另外一個女人躺在自己沒窗戶的房間裏,那女人正是她的隔壁鄰居。
“入行兩年了,第一次接這樣的客戶呢。”那女人嬌笑道。
作為一個純直女,袁月苓其實覺得有些噁心,因此她要求對方只是蜻蜓點水即可。
“我懂,我懂。”
那女人姑且還算漂亮,只是眼角已經有了魚尾紋。袁月苓在電話里對周嵩說“你現在同意和我複合,我就不做”的時候,她很努力才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電話斷掉以後,那女人見袁月苓着急的樣子,貼心地提出:“要不用我的電話打打看?”
周嵩可不知道這些,他頭天晚上的美夢眼看就要成真,頓時急了眼。《唐睢不辱使命》中,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頭搶地耳。”如此看來,對於布衣而言,共生最大的好處是,“以頭搶地耳”真正能對他人造成威脅。
周嵩放下鼠標,站起身來,一頭朝牆上撞去,袁月苓則發出“嗷”的一聲慘叫,徑直昏了過去,把那隻雞嚇得要死。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的。
在那之後,又經過了幾輪坦誠、高效、富有建設性的對話之後,周嵩和袁月苓終於就雙方各自關心的話題達成了協議。提煉之後是五個字:
有事打電話。
當然,期間也有其它收穫,比如驗證了共生的限制極限距離目前是差一點11公里,超過這個距離,袁月苓的生命體征就會急速下降,而周嵩的身體則不受什麼影響。之前那些距離縮短和心意互通的情況都暫時沒有再出現,原理不詳。
他們有時候會相約見面,明面上的理由是生氣,那條狗。每個周六,他們會一起帶着生氣出去玩,然後生氣跟着袁月苓走,周日再一起去教堂,彌撒結束後周嵩把狗帶回去。
生氣現在過得相當滋潤,有好幾個人搶着對它好,但是,也許它會遺憾為什麼中間沒有一條真的狗。
在一起的時候,解除共生的話題袁月苓也不再提了,那些事業啊、未來啊的老生常談也不提了,結果就是兩個人常常半晌沒話。袁月苓還算享受這種沉默,除了周嵩當著她的面跟唐小潔發消息聊電話的時候。
“跟她,總有那麼多話可以聊嗎?”有一次,周嵩和唐小潔打完電話,袁月苓忍不住問他。
“哈。”周嵩說。
“你跟我那時候,都沒這麼多話。”袁月苓酸溜溜地說。
“哪有。”周嵩說。
當時的情形,又可以詳細描述如下:那是一個飄着雨的周六午後,周衛東和宋愛英一起參加同學會去了,整個周末都不在。周嵩和袁月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一人把一個角。屋裏的溫度打得很低,又是下雨天,所以袁月苓的牙齒禁不住有些打顫——如果她調高溫度的話,周嵩又會覺得熱,於是她只好把身子抱成團,還穿着襪子。
生氣趴在袁月苓的腳下,給她當腳凳輕輕踩着,周嵩一邊抽煙一邊划拉着手機,一些來源不明但又聳人聽聞的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南棒國有人被殘忍地殺害了,警方認為是情殺,受害者是一位事業成功的男性。周嵩感覺最近經常能看到這樣的報導,他很想和身邊的人聊一聊,可他也知道,這個話題別說袁月苓,連唐小潔都拒絕和他交換想法。
窗外是一片灰濛濛的,好像玩遊戲的時候將視頻特效關至最低時的模樣。周圍一片寂靜,只有空調在不斷發出輕不可聞的嗡嗡聲。周嵩說完“哪有”之後,袁月苓就側過身,伸出一隻胳膊攬住了他,又從生氣背上抬起足來,在周嵩的小腿上輕輕摩擦。
周嵩好像嵩山一般巍然不動,身體僵硬,面無表情。
“幹什麼呀?”他輕輕地說。
“沒事,我晚上想吃榴槤了,跟你報個備。”袁月苓抓過遙控器,把空調往上調了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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