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我的鈴鐺

第 3 章 我的鈴鐺

以成年人的內在度過嬰兒的生活,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體驗。

關鍵在於,你能夠強烈又清醒地體會何為“力不從心”。

嬰兒是尚未發育完全的個體,除了最基礎的必要功能,其他的要麼沒有,比如牙齒,要麼不完整,比如自控能力。

在最開始,連分辨顏色的功能也不具備,但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能感覺到身體逐漸有了力量,能夠坐起,能夠直立,濃重的睡意也越來越少,就像在慢慢地脫離束縛,越來越自由地使用這副身軀。仟韆仦哾

說不感到高興絕對是假話。

我不能因此懈怠,無論遊戲的細節有多麼逼真,這終究是一場荒誕的夢境。

身為比較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要抵抗虛偽的誘惑,切不可大意。

切記切記。

是,不用擔心忘記,只要有人對我講話,就會出現對話框,它不會允許我故意遺忘,不會任我混淆現實,我會在現實與夢境的夾縫中掙扎,掙扎,直到我成功地徹底倒向某一方。

當嬰兒的日子裏,我有足夠多的閑暇來整理心情,明白現狀,甚至有閑心去想些明顯無意義的事情。

真是懷念,我有多久沒體驗到這種不操心其他,十分單純的閑暇時光了?

踏入社會後,沒有一天不是在焦慮與疲憊中度過,後來我想明白了,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在於我的平庸。

我是那種,恩,公園裏修剪得齊齊整整的樹木,沒有多餘的惱人的枝丫,卻也乏善可陳。

這樣,小時候會被稱讚“好乖的孩子”,長大了會被稱讚“老實本分”。

不,後半段稱不上讚美,就此省略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很安靜,一直很安靜,從聲音到行為,連反抗期也不曾有過,就像一棵不起眼的樹,也許這就是我會在這場遊戲裏變成啞巴的原因——聲帶對於我,是種多餘,我不會覺得不方便,不會覺得不自在。

無法發聲也好,很符合遊戲氣氛,為了增加玩家的代入感,RPG遊戲裏的主人公幾乎都是沒有聲音的。

對了,還有臉,往往也不會畫出來。

關於臉,我確認過了,是能看到臉的類型。

依照生父母與家族背景的設定,當然是一張水準很高的臉。

水準很高的臉,女性主人公,人氣男角色為主的異世界,哦,這是多麼標準的乙女遊戲式設置。

前面說過,我閑到可以肆無忌憚地想些明顯無意義的事情,於是我開始想像不符合我靠譜成年人定位的無聊事——考慮這個遊戲作為乙女遊戲的可能性。

咳,現狀整理,現在是1975年。原著設定擱得太久,有許多細節我都記得不太清了,尤其是年份,重要事件年份我只記得1999年是知名反派組織,幻影旅團洗劫友克鑫的那一年。

不過這不重要,蝴蝶效應的後果誰也無法預料,總之我知道我是席巴·揍敵客的第一個孩子。按照原著設定里揍敵客家族的高效率,不出意外的話,明年就可以迎來原著里真正的揍敵客家第一個孩子,伊路米·揍敵客的出生。

然後要等到揍敵客家族生到第三個孩子,原著的主人公之一奇犽·揍敵客,再等到他長到12歲,劇情才正式開始,各路人氣角色紛紛登場,展開一場場令人驚嘆叫絕的刺激冒險,所以奇犽十二歲的最近幾年,是同人作者們最偏愛的年份,腦洞豐富,精彩不斷。

掐指一算,等到那個黃金年份,我差不多23歲左右了。

恩,我對姐弟戀不是很感冒,排除一系列角色。

恩,我對角色顏值很有追求,排除一系列角色。

恩,我對角色攻略難度很有想法,排除一系列角色。

“……”如此,找不到任何想要攻略的遊戲人氣角色,這遊戲算是廢了。

說到底,都是遊戲時間線設定的問題,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與其在尷尬的時間點,不如更早一點,讓我直接攻略席巴·揍敵客好不好……不不不,說笑的,我對生孩子毫無興緻,原本一個人生活就已經很累了,我早就失去了對未來的所有憧憬,包括後代。

越來越激烈的競爭社會,我不富裕,沒辦法給後代好的生活條件,我也不聰明,沒辦法給後代好的遺傳和教育——那樣出生的孩子一定會生活得很艱難吧,我不忍心,更沒有精力付諸實踐。

恩,我累了,所以我鬆開了手裏最後一份稻草。

放棄,是一件卑鄙,卻又無比輕鬆自在的事情,我下墜,在夢境中不斷下墜。

然後醒來,看到的仍然是一成不變的對話框,RPG遊戲的那種。

“……還是不喜歡嗎?”基裘,“我”的生母,正撥弄着嬰兒床邊懸挂着的鈴鐺玩具。

那是一串夾雜着各種小動物模型的鈴鐺,有些小動物我不認識,但看得出栩栩如生,非常精緻。

他們把鈴鐺玩具放在我枕邊,我一抬手就會叮叮噹噹地響,是方便無法發聲的我表達需求的道具,可我從來不碰它。

我很安靜,一直很安靜,從聲音到行為。

關於差點殺死“我”的這件事,“我”的生母大概是感到很抱歉吧,所以不斷在我周圍增加各式玩具。原本偌大的房間,都被兒童玩具佔滿了,身手敏捷的黑色制服的照料者,行走在其中的時候,都有點煩惱。

我沒有怨恨“我”的生母,我只是失去了所有興趣。

因為我的鈴鐺,已經摔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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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第一人稱R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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