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人
“侯爺，到了。”
趙求賢被外面的聲音驚醒，發現自己竟然在顧橫關的懷裏睡著了。
顧橫關看他的眼神跟看什麼可愛的小東西差不多了。
趙求賢身上一陣的雞皮疙瘩起來，他還沒被人這樣看過呢。
“到地方了？這是哪兒？”趙求賢探出頭看了一眼，突然的有些愣住了，這地方他曾經來過，還不止一次。
這裏是他曾經最信任的大臣宋與的跑馬場。
“怎麼？被嚇到了？”顧橫關看到那柳文玉等着一雙烏黑的眼，整個人都僵在了那邊，笑着問了一聲。
“嗯，好大的馬場。”趙求賢用力的點了點頭。
他下來的時候，彷彿回到從前一樣，他為數不多的出宮之行中就是來這裏。
每次他來的時候，宋與都會快步帶笑的走出來迎接他。
宋與身量高大，脾氣溫和，是個有能之輩，不過外面的人卻總說他是個奸臣，是個口蜜腹劍之輩。
趙求賢知道這是因為他對宋與太過倚重，導致的旁人的嫉妒跟攻擊。
不過他在最後的時候也隱約的感受到了宋與的不同。
宋與在自己面前是個極好的人，可是在外面好像就不是這樣了。
可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他不能殺了宋與，宋與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朝中眾臣。
他也曾經試着分化宋與的權勢，想過提拔顧橫關等人。
但是那些人每每看着自己都帶着一種淡淡的拒絕跟審視感，他們看着自己好像知道自己已經活不長了。
所以他們在等着自己死，然後好乾乾淨凈的效忠下一個皇帝。
“文玉，文玉，你沒事吧？”顧橫關的聲音不斷的傳來。
趙求賢聽到他的聲音，腦子裏的怒氣就止不住的上漲，可是他又知道現在的自己早就不是什麼趙求賢了。
他只是顧橫關懷中的一個通房罷了。
“我沒事，侯爺，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趙求賢小聲的說了。
顧橫關皺眉看着他的樣子，叫了人抬了轎子過來，讓趙求賢坐了進去。
趙求賢被抬到裏面之後，發現裏面的東西大多都沒有什麼變化。
他是在宋與之前死的，宋與說過他不會獨活。
如今看到這屋子裏的擺設，趙求賢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可是他只能忍着。
“還在難受？是不是起的太猛了？”顧橫關不解的走過來。
趙求賢低着頭，想要忍着，可是心裏梗在那邊痛的說不出話來。
“侯爺，宋大人帶着大夫過來了。”
這時候外面有人說了一句。
趙求賢猛的抬起頭來，整個人都傻在了那邊。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門帘被人掀開來，然後一個高大瘦削的男人穿着儉樸的長袍帶着溫柔的笑意走了進來。
那人是宋與！
“他竟然還好好的……宋與沒死！”趙求賢的腦子轟隆隆的，呆愣愣的看着宋與。
宋與也有些驚訝的看向趙求賢，他的眼神帶着一些不明的笑意。
“給他看看。”顧橫關這時候擋住了趙求賢的視線，伸手捏了下趙求賢的臉，眼神十分的危險。
趙求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大夫看的，後面餵了一口苦藥才徹底的把他的魂兒叫了過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是顧橫關一身寒意的坐在旁邊，整個屋子只有他跟顧橫關兩人。
外面有人在騎馬。
“還難受么？”顧橫關側目看着趙求賢問道。
趙求賢感受了一下，身上是不難受了，甚至心裏也不難受了。
“我耽誤了侯爺騎馬了。”趙求賢一張臉白白的，眼神裏面充滿了悲傷的情緒。
他這樣說出來，顧橫關心裏又生氣卻又心疼。
“你喜歡宋與那樣子的？”顧橫關依舊壓不住心裏的怒火問道。
趙求賢聞聲，怒視着顧橫關，質問的說道：“侯爺這是什麼意思？你把文玉當成什麼人了？！”
顧橫關沒想到他還大怒起來了。
“那你何必見到他就一副沒了魂兒的樣子，侯爺對你這麼好，可沒見你多給兩分笑臉的。”顧橫關回嘴的說道。
他說完這些，自己心裏的火也燒了起來。
不過因為上次他一時生氣說了要讓柳文玉出府，可是把自己折騰的不行。
如今知道這話是不能說了，他就憋着。
“那是因為宋大人像我以前家中的一個長輩，那個長輩對我極好，可是後面卻落馬摔死了。”趙求賢說著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
他不知道宋與是怎麼活下來的，他也慶幸開心之餘卻有些陰暗的憤怒。
他給了宋與那麼多，他信任他，把他當成唯一的臣子，甚至父兄！
宋與亦是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說過許多的話來。
如今他死了，宋與卻依舊留在這馬場裏面。
“是這樣么？”顧橫關想到柳文玉是幾乎從未提過他的家人的，當初也查過，實在是查不到他家裏是哪裏的。
“你現在記起來你的家人了？”顧橫關輕聲問道。
“沒有，我只是……我只是……”趙求賢撫了撫腦袋，假裝頭疼的樣子。
“好了，不要想了。”顧橫關怕他老毛病犯了，到時候變成以前的柳文玉那可是麻煩了。
“侯爺，我難受，我不想在這裏了。”趙求賢說著，眼淚不停的流下來。
“好，我送你走。”顧橫關說道。
“不行，我要侯爺跟我一起走。”趙求賢抓住了顧橫關的手固執的說道。
顧橫關似乎有事情要在這裏商談，不過看到趙求賢這個樣子，只得點頭，無奈的帶着趙求賢離開了。
“侯爺，怎麼這麼早就離開了？”
馬車要走的時候，宋與追了過來。
“家裏人身子不舒服，明兒我再過來吧。”顧橫關淡淡的說了一句，宋與賠笑的應了幾聲。
趙求賢聽到這聲音，心裏不由得有些感嘆，當初宋與可是頗瞧不起顧橫關的，如今倒是得陪着顧橫關說好話了。
趙求賢眼色複雜的看着顧橫關。
顧橫關一邊跟宋與說話，一邊攬住了趙求賢。
趙求賢湊過去一些的時候，看到車簾外面宋與的樣子，他依舊是那樣的溫和平靜，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罷了，不管是怎麼活下來的，能活着就好了。”趙求賢心裏過去了那股情緒之後，彷彿什麼都看開的說了一句。
“這是我準備的一些小東西，侯爺可以嘗嘗。”
宋與說完送了一個箱子過來。
趙求賢看到那箱子之後，面色僵了一番，他記得每次離開的時候宋與都會送一箱子這個給自己。
他說這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其他人誰都沒有。
“哦，聽說這點心可不是尋常人能吃的。”顧橫關說了一句。
宋與尷尬的笑了笑，說道：“都是謠傳罷了，這些不是什麼稀罕物件。”
趙求賢聽着宋與這麼說，心裏也不知道做何感想了，只能自嘲的笑一笑罷了。
顧橫關跟宋與說了幾句，然後就坐着馬車走了。
“宋與是個心狠手辣之輩，別看他面上笑嘻嘻的，可是個冷麵無情的傢伙。”顧橫關輕聲說道。
“是么？我看他面相不是這種。”趙求賢裝作迷茫的說道。
顧橫關看了眼趙求賢，說道：“先帝你知道吧？當初先帝何等的重用他，後面他看着先帝不成了，早早的就倒戈現今的陛下，就在那先帝要沒了的時候還能演一場好戲呢。”
“是么？”趙求賢聽到了料想中的話，心裏還是被刀割一樣。
“可憐那小皇帝，原本是有些本事的，可惜所託非人啊。”顧橫關想到什麼的說道：“當年恆王逼宮，先帝佈置的十分嚴密，若非是宋與背叛，先帝怎麼會落得自盡的下場。”
“我不知道這些。”趙求賢搖頭說道。
“這些事情我說了，你聽聽就是了，如今可是沒人敢提及先帝的，就算是宋與他臨陣叛逃，可也是被扒了官只能縮在那小小的馬場裏面苟活一世扒了。”顧橫關嘆息的說道：“不過他是個不老實的，如今正四處的尋找路子想要再起來呢。”
“所以他找了侯爺您？”趙求賢倒是知道宋與是個有野心的傢伙。
“不止是我，還有其他一些人，他手裏好像握有先帝的一些寶物。”顧橫關輕聲說道。
“他？”趙求賢想了一下，自己當時確實給了宋與不少東西，可是論的上寶物的卻記不得有什麼了。
“是呢，先帝雖然說做皇帝不大行，不過倒是搜集了許多孤本跟寶物。”顧橫關說道。
“是么？”趙求賢聽到顧橫關評價自己做皇帝不大行，心裏尷尬又有些傷心。
看來他世人對他當皇帝的評價實在是很一般啊。
“吃點么？”顧橫關說著打開了那盒子，盒子裏面竟然放了好些的書冊跟珠寶。
趙求賢誇張的驚呼了一聲，他大概的看了看裏面好多都是他私用的東西，他根本沒有給那宋與過！
“他偷的？！”趙求賢心裏皺眉看了一眼那盒子東西，猛地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來。
“若是高燕動手的話，倒是有可能，只是不知道高燕那傢伙可還活着。”趙求賢想來想去，他也不敢多問，只是假裝好奇的看了幾眼那些東西。
顧橫關卻很快的就蓋上了盒子，說道：“這些東西你不能拿，會被殺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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