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便來搶

喜歡便來搶

待到夕陽落下,她從大開的門帘處窺見橘紅色的晚霞。

蘇默和趙揚已經離開,吳伯也打了一聲招呼,便獨自前往山下驛站,去給渠寧傳書去了。

她左右張望片刻,確定沒人再盯着她時,便悄悄掀開被子,試圖從床上起身。

一時間,連靈只覺傷口處火燒般的疼,全身的骨頭也幾欲發出快要散架的吱嘎聲。

聽得她牙酸。

她一邊疼得嘶嘶吸氣,一邊不長記性的試探着往前邁了幾步。

“可以,能走!”即便兩條腿還在不停打顫,她卻鬆了口氣,連忙給自己披上外袍,忍着一身傷痛,偷摸摸跑出了營帳。

她挑了件足夠寬厚的長袍,可以將大片的繃帶盡數藏在裏面,不教人察覺。

剛一出門,便感覺溫熱的夏風吹拂到她臉上,她眯着眼睛,只覺得一身疼痛被稍微撫慰了些。

門外的營帳顯而易見的少了很多,應是前些日子御林軍與東皇一道走了。

也好也好,東皇一走,她也不用再頂着一身傷痛,還要絞盡腦汁與她虛與委蛇。

她做賊一般躲在營帳后,乘着四周沒人的功夫,一點點朝着上方山道的營帳挪去。

如今留在西山的,多是那些還在調查刺客的御史和大理寺官兵,多數都參與了兩日前那場搜山。

經此一戰,估計不少面孔都認識她這個單槍匹馬就跑去逮刺客的莽人。

她可不想走到一半被人認出來,又被提回床上。

待到天空隱約布上一些不甚明亮的星子,山道上稀稀拉拉的點起燈火,她才得償所願的偷溜至醫營。

乘着沒人,她猛地掀起門帘,喜不自勝的成功摸進目的地。

“……阿姐?”

醫營里唯有香城一個病人,如今他正坐在床上,手裏還捧着一卷文案。

昔日的馬尾礙事,便散下來,草草用白色的布帶子扎住,垂在胸口,給這少年人平添出幾分乖巧。

他似是沒料到連靈會拖着一身傷口,出現在此,面上驚訝無比:“……阿姐你怎麼……怎麼過來的!沒人看着你么!”

“他們和我說你不礙事,可我還是有些放不下心。”

她見他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精神挺好,頓時鬆了口氣,隨即有些心虛的搓搓手:“畢竟……你看我暈過去之前,你的狀態實在是太嚇人了。”

香城看着連靈這一身傷,眉毛登時擰成一道結:“這麼重的傷還偷跑出來,我看你是活膩了。”

他說完,隨後難過的吸了吸鼻子,連忙低下頭在自己的床邊挪出一片空位來:“阿姐你別站着了,快過來坐!”

“坐?我就過來瞅瞅你,還能等着你家丹月回來,當場逮捕?”連靈挑了挑眉,得意一笑,轉過身掀起簾帳便要走:“你當我傻,我現在目的已達,立馬就跑!”

“月兒去搜山了,說是再篩查一次。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香城趕緊說道:“阿姐莫要急着走!我還有事問阿姐!”

“相思有啥想問我的?”她這才鬆開帘布,有些好奇的問。

“當晚,阿姐與那賊人在營帳內,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

連靈一怔,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我……”

她尚不確定杜葉是怎麼與他們解釋的,萬一與她所編的有出入,很可能被主角兩人抓住紕漏。

“……杜葉公子,應該和你們說了呀?”她回過神,連忙裝作疑惑道。

“他說了。”香城目光分外冷靜的看着連靈,凝視着對方有些游移不定的目光,半晌后輕笑道:“可我更想聽阿姐再說一遍。”

“為何?”連靈額上沁出細細的汗。

“阿姐可是救了我的命,杜葉公子只講了個梗概。”他視線落到連靈外袍下若隱若現的白色繃帶,眼底閃過一抹痛惜,很快便繼續笑道:“我想好好聽聽阿姐的英勇事迹!”

“現下不是談話的時機,我以後再好好與你講!”連靈猶豫片刻,只好勉強笑着回道:“找個時間備好茶點,我非得和你吹一晚上的牛。”

香城將她眼底的幾分不安和慌亂看在眼中,許是身心傷痕未愈,她有些疲於偽裝,才教他如今看得這般清楚。

“阿姐真不願與我說?”

“我現下方醒,應該是那夜磕着腦袋,如今有些記不清,還得給我些時間才能想起來。”

他微微抿唇,隨後乖巧的點頭:“好,想來阿姐如今當務之急,是在床榻好好躺着。”

連靈鬆了口氣,當即重新轉過身:“那相思也先休息着,我就……”

“李太醫!楊太醫!!”

香城忽然高聲道。

“好你個相思!”她頭皮一炸,當即不管不顧,一瘸一拐就要溜。

“我怎好讓阿姐一個人再回去?”相思笑嘻嘻的,眼看着兩個女子奔入帳中,將她架住。

“麻煩兩位太醫,叫人拿副擔架,把王爺架回去。”他一改剛才的平靜,似是看連靈那一副狼狽模樣起了興緻,幸災樂禍道:“最好把她綁床上,省的到處亂竄。”

“王爺!你這番走動,可看見腰腹處又開始滲血!”

“虧得你站得起來?你這膝蓋都腫成饅頭了。”

兩個太醫一個責備,一個感慨,當即將不停掙扎的連靈拖上擔架,扛出了醫營。

待到帳中重歸平靜,香城這才合上書本,緩緩從床上起身。

他身上毒素已解的差不多,現如今短時間下床走動是不大礙事的。

掀開布簾,他先看了看下方山道那三個人影,苦笑着輕輕搖頭,隨後轉過身看向一個侍衛:“可否幫我去傳個話?”

“香城評事?有什麼吩咐?”

香城微微垂眸,似是思量了片刻,隨後才道:

“勞煩你去連王門口守着,待到看見杜葉公子回來,便帶他過來見我。”

————————————————

待到帳外雀鳥返巢,萬籟俱寂的時候。

香城才等來了他。

帶杜葉前來的侍衛如今也有些困了,將人帶到后,便打着呵氣告退下去。

帳外已然漆黑,燈火已熄,他披着灰色的外袍,背後背着一個草藥筐,正無言的站在門帘附近。

他抬眸看向香城,眼底便折射出一點月光,瑩白而冰冷。

“香城公子找我來,所謂何事?”他將葯簍從肩上卸下放在地上,隨後尋了個凳子,隨意坐下。

“公子今日出去了一天,可有採摘到什麼好東西?”香城嗓音溫軟,又隱約帶刺:“留我阿姐一人在營帳,如此大費周章,讓我看看到底是什麼寶貝?”

“她毒已無礙,只要老老實實呆在床上,便不會有事。”杜葉神色漠然道:“何況她也有的是人看着,不缺我一個。”

“她可不老實。”香城托着腮,盤腿坐在床上笑着看他:“方才便偷偷過來看了我一次,還與我說了些……要緊事。”

眸底那點月光如今也凍成了冰,他陰沉的臉色轉瞬即逝,卻很快便又微微彎了眼角:“她與你說了什麼?”

“她什麼也沒說,杜葉。她聽你話,乖得很。”香城冷冷的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倒是你……這不是給我詐出來了么?投毒犯?”

“我知你不喜歡我,可也不能亂說話。香城評事。”他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

“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周全,我也沒確鑿證據,所以也不會和月兒說。”香城仰頭看了看對方,嗤笑道:“你無需顧慮,也就別再我面前裝了。”

“香城公子對自己的結論如此有信心?”杜葉也不氣,尋了一處空地坐下,溫聲笑問:“為何?”

“自然是男孩子家家的直覺。”香城假笑道:“正直如我阿姐,也會對我有所保留,加之我一死,好處落誰頭上,簡直顯而易見。”

“原來只是一己之見。”

“還在裝蒜?”香城不耐煩的冷聲道:“罷了,你如此虛偽,我也不好指望你真能坦誠半分。”

“我雖不是香城評事所要找的那個人……”他垂眸注視着葯筐中尚帶着露水的草株,輕輕擺弄它們柔嫩的枝葉:“但是長夜漫漫,倒也可與香城評事隨意說上幾句。”

“……我阿姐真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你這種人。”香城冷哼,似是有些恨鐵不成鋼。

“……”

他擰斷草葉的動作一頓,才輕笑着接道:“……她眼神確實不大好。”

他不說話不要緊,一說話香城便只覺火苗直往腦門上竄,好半天才平復了情緒,沒好氣的接著說道:“這次鬧劇,從結果來看傷亡並不大,我可以暫且不與你計較。當然,這是有條件的。”

香城說道此處,嘴角微揚:“我聽聞你與阿姐定了一年之約,我的要求很簡單,這一年內你老實安分點,離她遠些,莫要招惹她,大家一年過後好聚好散。”

杜葉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怎麼了?”香城不悅出聲。

“香城,你可是說反了?”杜葉眼底露出些微譏諷:“……是她一直在招惹我。礙我的眼。”

“……”香城忽然面無表情的凝視着杜葉,眸中透露出幾分探究的意味。

許久,才輕輕出聲:“……杜葉,我雖不知道為何你會對我的月兒抱有執念。”

“……可你那副不甘的模樣,不似深愛,反倒像極了久求不得糖果的小孩子。”說道此處,香城微微一笑:“看上去好似非糖不可,說不準其實只要甜了你的口,換個蜜糕也可以。”

杜葉臉色迅速陰沉下來,指尖猛地碾碎花葉,半晌才冷冷開口:“……評事是在試圖激怒我嗎?”

“看看你,好似被戳到了痛處,一臉惱羞成怒的模樣!”香城毫不畏懼的大笑出聲。

他輕輕吸氣,抬眸盯着對方,狀似冷靜的問道:“……你什麼也不知道,就敢對我一通妄加揣測?覺得我很好拿捏?”

“既是你如此堅信自己獨愛那顆糖果,而非貪上那一抹甜味。”香城挑眉輕笑,整個人似又幾日前那一抹盛夏烈陽,恣意又驕傲:

“那便證明給我看,與我來爭!與我來搶!”

他眼中滿是篤定和傲意,嘴角也微微挑起:

儘管過來爭搶我的丹月,因我絕不會敗給你。

就怕這個不知愛為何物的壞孩子回過神來,去試圖咬那塊可憐兮兮的蜜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嫁鹹魚,隨鹹魚(女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嫁鹹魚,隨鹹魚(女尊)
上一章下一章

喜歡便來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