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看不見你

誰也看不見你

她額頭上疼的冒冷汗。

從極度亢奮的鬥爭狀態中脫離出來,她的身體開始回過味來。

馬匹走的不快,也尙算平穩。

但依舊不免有些顛簸,匆忙包紮住的傷口很快便慢慢被滲紅。

又疼又困,神智也不甚清醒,她數次差點就從馬背上翻下來,還好趙揚眼疾手快,將她扶住。

“咱們一會兒趕緊去醫營好生休養。”趙揚難得滑頭不起來,在她身後安慰道:“我那兒還有些塞外尋來的補品,一會兒也差人給王爺燉了。”

連靈有氣無力的低應了一聲,忽的察覺到視線處漸漸一片明光,便有些吃力的抬起頭來:“……咱們快到了?”

“對!咱們比較急,便走了小路,所以比山道要快一些。”

他們不多時便回撥開草木,回到了一處偏僻的營地角落。

趙揚尚未來得及鬆口氣,便見身旁的連靈有些狼狽的下馬。

“王爺你怎麼下去了,這醫營在上方山路上,你趕緊再上來。”

“……此處離我營帳不遠,我尚且與我的夫郎有事相談。”她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胸口那個匣子,面色越發寒冷:“他有葯仙之稱,如今也有了些樣本,定然能調配出解藥。”

“你們也跟着我奔波勞累了半夜,不用管我,各自解散便是。”她靠在馬旁緩了一會兒,便轉過頭:“我這傷不至於傷及性命,有我夫郎在,不會有事的。”

趙揚見對方似是十分堅持,只好長嘆一聲:“也罷,我看那香城小子確實只剩一口氣了,王爺你先回營,我去幫你把醫營里的大夫叫過來,也免教你再奔波折騰。”

語畢,當即喝令眾人,一道往上方山道奔去。

本就僻靜的營地現如今,便更加安靜起來了。

她抬頭看了眼天色,星空高而遼闊,但隱約又透着些亮色,似是已經離清晨不遠了。

她視線復又落到那頂熟悉的營帳里。

布簾緊閉,內里似乎也沒點着燈,悄無聲息。

她從馬背上的行囊中隨手翻找,不多時便從中抽出一把半長的闊刀來。

銀白的刀鋒從刀鞘里緩緩滑出,發出銳利的摩擦聲,黯淡的月光下,刀背上映照出連靈疲憊而冷漠的眼睛。

她將其攥在手中,輕手輕腳邊掀起布簾,踏入了營帳之中。

昏暗的視線內,她看見床褥上空無一人。

香城和丹月應是被接去了醫營,畢竟在那兒能被照護的更穩妥些。

杜葉呢?

她輕輕環顧四周,便看到磕在木桌上,安靜閉目的杜葉。

她不禁放輕了聲音,喚了他一聲:

“夫郎。”

杜葉剛抬起頭,一把闊刀便猛然直插在他面前的桌上。

身後的人身上傳來明顯的血腥味,此刻正俯身,湊在他耳旁,冷冷道:“你丟了東西,我幫你拿回來了。”

小巧的匣子被置放在桌上,在暗夜中發散着微弱的光。

“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杜葉復又聽到連靈笑着問他。

他眼神一暗,許久才淡淡開口:“妻主傷得很重,還是儘快妥善處理才好。”

“……這時候就叫我妻主了?”連靈氣笑了:“莫要顧左右而言它,把解藥交出來,否則莫怪我不講夫妻情面!”

“她手底下的人,慣來喜歡用毒。”杜葉轉過身,那雙淡漠的眸子凝望向身後的人,隨後伸出手,捧着她的臉細細的瞧:“妻主可覺着渾身發沉?”

“少來噁心我。”連靈感覺喉間腥甜,咬牙抑制住,猛地揮開對方的手:“莫要裝作這副模樣,即便中了毒,也礙不着我現在就殺了你!”

她說道此處,深深吸一口氣,冷笑:“若是不交出解藥,就只能勞煩您也陪我一道下去,與我做一對黃泉下的鬼鴛鴦了!”

他端坐在椅子上,片刻后輕笑:“王爺與他不過相識數日,何苦為了這麼個人拼上性命?”

“不為他,難道還為你?”

見杜葉不為所動,連靈乾脆將那把刀猛地壓上他的頸間:“莫要裝出這一副不怕死的模樣,杜葉。我知道你對香城出手,是想要求得丹月。”

“你可有看見,你下結論時她的表情,捫心自問,這就是你想要的?”

說道此處,她喘息片刻,才艱難的接道:“你現下被我殺了,抑或是讓她知曉,這番作為便都作無用功!”

“……只要王爺現下死在這,她便不會知道這件事。”

杜葉伸出手,將頸間的刀鋒一點點移開:“……獨自一人前來,不就是還奢望我的懺悔?您真的太心軟了,王爺。”

話音未落,那柄刀輕輕晃動,似是握着刀的人被傷的很深,隱隱有些崩潰。

她眼眶一紅,抑制住喉間的哽咽,咬牙顫聲:“這就是你的選擇?”

他忽然有些怕她,不是怕被毆打的疼痛亦或者難聽的羞辱。

而是害怕她那失望至極的眼神。

他猛地撇過頭,不再去看連靈,仿若自我催眠般低喃:

“不這麼做,我便得不到我所想要的。”

殷紅的血水混雜着眼淚,卻又從他視線里星星點點的跌落,染透他薄而透的衣裳。

他覺着燙得驚人,落到身上忽覺刺痛難忍。

心如死灰下,連靈有些崩潰的笑出聲。

昔日種種好似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如今看來好似天大的笑話。

她堅信只是自己運氣不好,那溫柔善良的杜葉才會那般待她。

沒想到打從一開始,那半本書,便讓她錯認了那身皮肉骨下的心臟。

如此漆黑冰冷,怕是在數九寒冬凍死的死人都比他的要暖和上幾分。

她笑了許久,才仿若精疲力竭般停下,沉默片刻后冷聲道:

“……莫要說大話,你先從我手裏活下來再談吧。”

刀鋒下一瞬,毫不猶豫的收緊,方才她尚有些猶豫,如今便只想要了懷中人的性命。

“……下去之後,你要與我一同,去和香城好好道歉。”她面無表情的喃喃,嘴角扯起一絲陰森的笑意:“……我的夫郎。”

一柄小刀的刀尖剮蹭着她的闊刀,迅速的彈開她的刀刃。

“王爺替我捎話即可。”

他冷冷的回道。

她這才猛然想起來,對方還隨身帶着一把刀防身。

尚未等她反應過來,身前的人在下一刻忽然發難,一手攥住她緊握刀柄的手腕,頃刻間就將她掀翻在地。

昨日的她還在日光中吹着小哨子,在獵場活蹦亂跳的奔走。

現如今雲灰色的袍子落上大片的紅霞,眸中唯有漸起的死意和無邊的恨。

能拉滿弓弦的那雙手,現如今卻被他這個男子輕易禁錮住,稍微再使點力氣,怕是連刀都再也握不動。

他垂着眸,跨坐在她身上,微微俯下身,一手撫上她溫暖的頸,許久才輕輕開口:“王爺,若是你答應不再阻礙我,我即刻便能為你調配解藥。”

“我豈是這種貪生怕死之輩?”連靈眼神一冷,手中刀鋒一反,便朝着杜葉的小臂刺去。

“錚!”

那柄刀只是堪堪劃破他的衣袖,便直接被他揮手打掉,甩飛至角落之中。

身下的人乘機想起身,又被他迅速壓制了回去,狠狠摁在地上。

杜葉難得揭去那幅從容冷靜的模樣,面上帶着些惱火道:“王爺又何苦裝作一副情深義重的模樣?你與他相識不過幾日,便要為他博命了?”

他似是心中極為不快,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便又大了幾分。

“嘶——”

連靈即便吃痛,也不忘笑着嘲諷道:“我自是比不過公子的黑心腸,相思他叫我一聲阿姐,可比公子方才那聲妻主情真意切太多!”

“……我倒是忘了,王爺就是這樣的!”

心間不知為何疼得厲害,杜葉輕吸一口氣,恨恨的咬牙出聲:“就是這般……連初遇相識的人都能交心以待的蠢貨!”

“若是說公子你,那我的確蠢了一遭。”

現下她才恍然發覺,自己只不過喜歡上了半本書中那個如鏡花般的葯仙。

她從來不曾了解過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

只知道一廂情願的付出,卻不曾察覺到兩者之間的不同。

結果等來一個貨不對板,可不就是活該么?

思及此,她躺在地上,目光有些虛浮。

復又凝望了他片刻后,眼底頓生出些憐憫:

“杜葉,即便你殺掉相思,丹月也永遠不會喜歡你。”

她說到此處,微微彎了眼角:“你偽裝出溫雅善良的模樣,她便終究只能看見惡鬼那一副虛偽皮囊。”

“真正的你沒人會喜歡,即便身邊有人相伴,也註定會孤獨一生。”

“而我……識人不清,終究求得了一捧水月。”

說到此處,她有些哽咽,淚眼中滿是不甘:

“……我可真蠢啊。”

“……”

真疼啊。

他忽的倒抽一口氣,一時間只覺得疼的有些受不了。

她的話語好似刀鋒,在他心間遊走,一刀刀劃下,盡數是些鮮血淋漓。

不過是個狗王爺!

他有什麼好下不去手的?!

驀然紅了眼眶,他強行驅使着有些打顫的手臂,緩緩將小刀舉起,

迫使自己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心臟處。

是否將此世這個又蠢又聒噪的連王殺了。

他就可以,

不用再受這種莫名其妙的苦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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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殺,其實等待連靈慢慢被毒死是最好的。

氣人怪其實還是有點狠不下心噠。

順便求一下大家評論和收藏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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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鹹魚,隨鹹魚(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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