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急轉

英流只稍微拿吧了一下枼堅，就鬆了口。主要是，下午的時候，大人專門跟他說了關於曾經的天照大御神的相關事情，既然枼堅跟枼隼已經被牽扯其中，他們作為倆的同伴，給予幫助才是應該的。

但是關於立場這方面，還是得敲打一下枼堅的，畢竟這可真的不是什麼安分的傢伙。現在看她表現得誠懇，英流也就鬆口說出了他下午特意捋過一遍的情報。

就枼堅的城府，都被聽得目瞪狗呆，腦子裏簡直一片空白啊，這也就難怪時政方現在在積極地往大人這邊接觸，沒有大人助力的話，他們，必輸無疑。

——這次的所謂改變歷史、時間溯行軍，其源頭其實就是神明。

就說嘛，時政所在的現世，其科技還沒有發展到有能力回溯時間的程度，但是基於陣法規則運行的時光機卻就這麼在時政普及了。

還有本丸，這種空間技術也不是現世的科技發展程度能夠做出來的。

要知道，不提本丸中的建築，光是從空間裂隙中找到較大較穩定的碎片空間並且把這些空間斷開與裂隙的連接，成為一個個封閉的安全空間來使用，就這一步，就不是時政現世的現有科技發展程度能實現的。

所以在枼堅渾渾噩噩地走出英流的家門的時候，關上了門的英流也在若有所思。

鶯丸聽着動靜從卧室出來，看到英流的神態，就瞭然笑道：“你也在想對策，對嗎？”

英流的眉頭皺緊：“不管怎麼說，首先要把那些被當做實驗品的付喪神們救出來才行吧，還得把那些實驗室連資料都徹底搗毀。其他的事都可以慢慢謀划，只有這件事，越快越好。”

鶯丸忍不住上前擁住了英流，臉頰蹭蹭他的頭髮：“所以我們那麼喜歡你呢，也所以，你無法像其他政客家長大的孩子那樣心無掛礙、遊刃有餘地接手父母留下的那些資源，繼續走在他們走過的路上，而是居然有了厭世的念頭。”

他忍不住抱緊了懷中的身體，慶幸道：“幸虧你瀕死時靈力覺醒，也幸虧，時政的狐狸到的及時，這才能讓那麼幸運的我們遇見你。”

然後他鬆開了自己的愛人，看着他因為聽得不好意思了而變得紅紅的臉頰，不免心情很好地微笑道：“那之後？既然你第一把刀就能鍛出我，我就知道，你這個傢伙啊，是被幸運女神青睞着的，之後也一定會有轉機的吧？果然，不但咱們的E編很快滿了刀賬，你還那麼幸運地被大人一眼看中，強行徵用……”

說到這裏，他想起了葯研回來通知搬家的時候，一臉好笑地形容當時這個傢伙聽到被徵用的時候那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忍不住笑容又大了些。

被英流一眼看穿，馬上就不滿地撇嘴：“果然是入了大人的麾下，就連你這傢伙也學會幸災樂禍了啊。”

鶯丸卻也很知道自己的主人，他是一定沒生氣的，於是還是那樣微笑着道：“這可是好事呢，你也明白的吧？還是幸運體質產生了作用的緣故？總之那次你並沒有搗亂啊？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就任由大人把你搶回總部了不是嘛？”

英流不自在道：“是因為羨慕啊，大人的性格。如果我也能像大人那樣，也就不會總是那麼苦惱糾結了吧？”

這麼說著他忽然就沉默了一下：“你是知道的嘛，雖然那天陪着我去的是槍哥，但最終被涅琪叫去做我以後的搭檔的，是你啊。”

鶯丸笑着點頭：“是的，涅琪只用了幾句話，就概括了大人的生平，那時我也非常震撼呢，所以你回去就振作了起來，那是理所應當的吧。”

英流點頭道：“對啊，她的處境一直都那麼危險，但卻從未放棄呢，就算是孤軍奮戰，還被背叛，她也還是不知疲憊地那樣一直努力着呢，結果不但打破了一直桎梏着她的命運，還帶給了那個世界發展的希望。”

他的眼睛裏都是崇拜的小星星：“說她是殺神沒錯，可是，她的心是軟的，她的目的，是在救世沒錯啊——自己都處於那麼不好的處境了，她還在琢磨着救世!還成功了!”

這麼說著他就興奮起來：“那樣心軟的大人，她一定不會對那樣的慘事視而不見的，她一定會採取行動的!所以，我想去辦公室再把資料整理一下，明早去找大人的話，那些東西一定可以派上用場的!”

鶯丸無奈地看着興奮起來的愛人，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也就不說那些資料他下午接到消息之後就已經整理過一遍這樣的話了，只寵溺地搖搖頭：“好吧，我陪你。”

英流猜得沒錯，莫問正是用了第二天要有大行動這樣的理由逃過了葯研的收拾……雖然目測只是推遲了，但也好過馬上挨收拾不是=_=

葯研就問她：“這次，你打算做出頭鳥了？”

對啊，如果是他們這方率先採取行動的話，那麼一定會成為被所有勢力盯住的出頭鳥，之後不管做什麼不做什麼，那處境可就會有些不妙了，可是按莫問的性格，也不可能對此事視而不見，那麼一向狡猾並且習慣了躲在暗處暗搓搓搞事情的莫問又會怎麼行動呢？

莫問摸了摸下巴：“這個不急，明早跟咱們的長谷部大佬溝通一下，看能不能用他之前那法子冒充個溯行軍啊檢非違使什麼的。就算不行，這不是還有我的幻術呢嘛。把A編的都叫上，我們去扮鬼。”

葯研：=_=這……還挺狠的。

莫問理所當然道：“看樣子那位天照大御神閣下是待不住要搞我了，那麼這個時候把水攪渾才更對我有利不是嘛——水攪得越渾，能拉下水的勢力越多，我這邊受到的關注就能越低，對付起那個專喜歡收集美少年的傢伙來也能越輕鬆不是。”

第二天早上，莫問就理所當然地被英流堵了，他不但給出了整理清楚的各個可能在的實驗室地點，還請求同去。

莫問都要把他嫌棄死了：“你個戰五渣，還心理脆弱的，跟去幹嘛，我們還得專門帶個保護你的刃，等回來了是不是還得給你做心理輔導？”

英流要氣死了。他沒法反駁關於戰五渣的事，只能在心理上為自己澄清：“哪裏就有那麼脆弱的了？我們又不是去做壞事!”

莫問卻就毫不在意地擺着手，就這麼越過了他往食堂里走，昨天晚上已經讓涅寶給A編所有付喪神下了通知，今天早上早飯之後就出陣。

越是大的行動，就越要有個好的身體跟精神狀態才行。

枼隼也不出意料地淡定着臉坐在A編刃群里，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莫問沒有管，這貨被當金絲雀養了那麼多年，一朝拿起刀來，下手就能毫不留手，只從這方面看，就能窺得一些她的心性。

但不管她心性如何，現在她是被莫問握在手中死心塌地的刀，她的行事會受莫問觀念的影響。單就這一點，莫問就很放心她。

所以在集合后，A長谷部動用主分靈的力量，把大家都覆上一層檢非違使的殼子之後，莫問在又給大家上溯行軍的幻術偽裝的時候，給枼隼上了兩層偽裝——長谷部的力量無法覆蓋她。

兵貴神速。一天之內，莫問搗毀了二百多個以付喪神作為實驗體的秘密實驗室，並接走了這些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倒霉刀精。

晚上，枼堅來找枼隼的時候，枼隼就有些沉默。

枼堅是明白枼隼的心情的，刀精們被秘密運回本丸，安置在了陷阱口袋裏面被劃分出來的安全區域裏的事，枼堅是負責人。

已經被收拾過儀容了還是這麼慘，那麼沖在第一線，直面衝擊的枼隼會是什麼心情，枼堅是有想到的。

所以她提了個安全並且枼隼一定會感興趣的話題跟她聊，想幫她放鬆精神。

“今天看到了大人的英姿了吧？很帥對不對？”枼堅這麼問着。

枼隼面色凝重地點頭：“是的，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的，大人的另一面，真的……”她找了半天形容詞無果，只能嘆口氣道：“有些心疼大人呢，她那樣愛玩愛鬧的性格，卻會有那樣的一面，到底是遇到過什麼樣的事情，才會把她逼出那樣的一面……”

枼堅有些奇怪了，這話音不對啊：“什麼？不是她大殺四方的樣子嘛？聽起來……？”

枼隼搖搖頭：“關於此事，我們的情報來源是時政方來人想要接觸大人時，對英流的暗示，所以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一個確切的實驗室地點的情報。”

枼堅沒有想到這一點，她昨晚只是聽了這個消息，具體的英流沒有跟她細說。

所以她沒有打斷枼隼，接着聽她說了下去：“英流有推測的地點，是他根據時政方暗示他的那幾個家族，加上他還沒來時政之前，還在政客的家裏接觸到的些許大族隱秘，做出的盲推，這樣推測出的情報是需要驗證的，但這事又無法打草驚蛇，所以大人帶了琪寶去，由琪寶入侵系統收集情報，而大人提煉分析，就這樣找出個線頭來，一拉一串，拉出了二百多個實驗室。”

枼堅掩不住面上的驚色：“情報分析……大人？”

枼隼的眼睛是亮着的：“那個狀態的大人，看人的眼神都跟平常截然不同，是……”她仔細措着辭：“帶着一種，估量？被她那麼掃一眼，就有種你心裏想什麼她都能知道的錯覺，無端地讓人害怕呢，但那是大人啊，我還是沒法怕得起來。話說回來，就算讓她知道了我心裏的所有想法，那又怎樣呢？我答應過她，一心一意地做她的刀，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背叛，那麼我就一定會做到這一點。”

枼堅是明白的，枼隼就是這個性格，絕對是說到做到的，她也很明白，這個時候枼隼為什麼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她嘆了一口氣，摸了摸枼隼的腦袋：“你別擔心我啦，我現在心裏也沒什麼不能讓大人知道的事情了。最多就是讓她知道了會被她狠狠嘲笑的那種，再嚴重的事情沒有了。”

枼隼抬頭看了看枼堅的臉，重點探究了半天她認真的眼神，這才不由鬆了一口氣：“真的，別跟大人對着干，本來大人也不約束我們，那樣又何必呢？而且她那麼貼心，還那麼會玩，還能帶我們去各個世界轉悠，反正我們也沒有家了，不，應該說，本來我們就從來沒有過家，那麼現在，把大人的身邊當做家，不是很好嘛？”

就連枼隼，在這方面也不太信任她呢。枼堅無奈一笑：“好的，我都聽我們家小貓咪的，以後，小貓咪在哪我就在哪好不好？我們都沒有家了，那我倆就是一家好不好？我做你姐姐，親姐姐，而你是我親妹妹，好不？”

枼隼終於露出了個輕鬆的笑容，使勁點了兩下腦袋。

枼堅這才無奈地反應過來，枼隼那所謂直面的衝擊，其實全是來自自家大人，那些付喪神的慘樣，與今天不可避免地第一次殺了人的事實，都根本沒有在枼隼心裏留下什麼過於大的痕迹呢。這樣的枼隼，也幸好是被握在有着溫暖內心的大人手裏，否則一旦走偏了路，那絕對是個大殺器吧？

第二天就天下大亂了，就只有莫問這裏還歲月靜好。

英流一如既往地擋了時政來人，沒有讓他們見到莫問的面，在時政方試探此事的時候，英流理所當然道：“所以你們查到了那些實驗室的具體地址了？地址給我們。我們這個流浪動物之家，在成立最初就跟大家打了廣告了啊，只要有願意來我們這裏生活的付喪神，不管是自己來也好，還是聯繫我們上門去接也好，我們都是會全盤接收的，所以如果你們弄到了那些實驗室的具體地址，那麼那些付喪神們，我們會派出刃手上門去接的。”

時政方無言以對啊，隨着莫問的勢力漸漸大起來，她的消息也不可避免地會漏出去部分，其中最用不着遮掩的就是她來自異世界的身份。

那麼既然她都是從異世界來的了，完全不清楚此世界的勢力分佈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連面前這個被推出來應付他們的傢伙，底細也被查得很清楚。

這傢伙啊，在靈力爆發之前，就是個整天喪喪的奇葩呢，父母兩方家族聯姻，就他這麼個獨子，他卻死活也不走政道，非要鬧着去學什麼藝術，被強制關押在家裏之後居然真的自殺了，還是被好好掩飾過的、很認真的那種自殺。要不是瀕死時靈力爆發引來了狐之助，那時他就必死無疑。

所以之後他跟時政的簽約也是終身制的，那傢伙壓根就不想回家去，也不想見家人，甚至很決絕地直接讓狐狸做了他的假屍體死遁了。可想而知他還在家裏的時候，恐怕根本就不會去注意各家之間那些破事。

而莫問其他的屬下，不是普通人出身（黛砂）就是些關在籠子裏養大了的金絲雀們，也所以，單從這些來看，莫問是根本沒有渠道知道那些實驗室的具體地址的，那麼，那樣的精準打擊，看起來就像是有內鬼，或者是有神明插了手的樣子。

總之怎麼看莫問這邊都很無辜。

就是因為這樣，時政方也只是稍作試探，就再沒深挖，而莫問這裏，卻藉機把事鬧大了。

怎麼個鬧法呢？時政方這次來試探當然是有借口的了，不可能專門就直挺挺過來問：誒，是不是你乾的？——這樣對吧？

所以他們這次來的借口是商量第一批的審神者茶會名單，並且把第一批的審神者茶會會場空間的控制核心送了過來。

這是理所當然的啊，英流既然是被涅琪那個毒眼睛都看好的莫問助手人選，當然不會輕易吃虧。

他從跟莫問認識的那次，處理審神者茶會上的算計那事就發現了，莫問對於自己地盤的擴大有點執念啊。所以上回時政方來人跟他商談之後的審神者茶會都在莫問這裏辦的時候，英流就提出了一個時政方無法拒絕的要求。

“既然茶會以後都在這裏了，那麼那麼多的原茶會會場空間，你們就用不到了不是？而我們這裏要是人少了來玩玩還行，要開茶會的話，地方根本就不夠大啊？所以，那些茶會空間……？”

所以這次莫問又煉化了好幾個會場，重新拆分佈置之後，把自己的地盤又擴大了差不多三倍。

然後這一批審神者來的時候，接待的執事們就給大家直說呢：“聽說，有人在現世搗毀了好多個拿付喪神做實驗體的實驗室，我們大人說了，這事是誰幹的她不管，但是如果動手的人靈力不足養不了那麼多刀精，可以送來我們這裏，我們大人靈力多得很，隨便就能都給接收了，而且這些刀精到了我們大人手裏的話，誰再想來找他們麻煩，我們大人都可以擋掉。”

審神者們都一片嘩然啊，這件事靈能者大族那邊是封鎖了的，時政方也沒打算漏出去，所以在場的全都不知道這事，誰能想到莫問就這樣大喇喇地說出來了呢？

而且你聽聽她說的話吧，那簡直就是已經站定了立場，就站動手的那一邊了，還明說，會收留那些受害的付喪神並且給予他們庇護，這樣的做法跟她一貫表現出來的性格十分相符，這就更沒人懷疑是她乾的了。

雖然她這樣明晃晃就站在了靈能者大族的對立面，但一來現在這水已經被攪渾，渾到了連神明都被牽扯其中的程度，二來，這貨一出場就是踩着大族的臉上的位，在時政內部也是隱隱偏向時政方，本來她的立場就是如此微妙，現在明着站隊，也並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

但是現在的渾水狀態，誰也空不出手來去收拾她啊？更別說她還不是個軟柿子，而是塊茅坑裏的石頭，正經又臭又硬，真要下手針對她，很可能得不償失。

看在這貨從不主動惹事，只在一邊跳騰的份上，現在就先放着那裏不管算了，等把事情捋順了，騰出手來，再看能不能聯手收拾了她好了。

事情飛快地傳開，所有的審神者都知道了，這導致莫問的人氣在非大族出身的審神者那裏漲得飛快，特別還有很多大族分家的和玩刀亂手游被大族發現招攬的審神者們都紛紛找莫問的付喪神打探，想要投靠過來。

可是現在正是形勢一觸即發的敏感時候，莫問要真這麼大喇喇地收攏勢力，那不得又站在風口浪尖？

所以她直接出動了自己手下的付喪神們，收集各個有意投靠的審神者情報，摸清各人的性格人品。

然後她幹了個啥事呢？

——世界意識狐之助簡直哭成了噴泉啊：“你就是個騙子!大屁/眼子!是誰說的你盯上神國就看不上本丸了呢？是誰說的!那麼現在你幾乎就要把我這世界的本丸都掃蕩掉了三分之一的實際行動又是怎麼回事!就算你沒有把它們合併進你的本丸，而是暗搓搓地維持原樣看着就是要搞事情的樣子，可是都煉化掉了是事實啊!”

莫問無辜道：“本來我是想，我把神明弄沒了之後，給你留下本丸應對溯行軍的，可是現在的情勢那麼明顯，溯行軍這玩意就是天照他們弄出來的吧？針對的就是刀劍的付喪神本靈對吧？那麼我到時候把神明一網打盡的話，本丸你也是用不到了的對吧，那我當破爛收了你有意見？”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忽然表情就不好了起來：“話說回來我還沒問你呢，這事情你是知道的吧？溯行軍是神明……前神明弄出來的事情？那你口風那麼緊呢？露點給我你會死啊？還有，你說的，神明被污染墮落的事，到底怎麼回事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說說？”

臭狐狸一秒收了眼淚，電打的一樣消失在了莫問的面前，莫問冷哼一聲：“就知道是這樣，使喚我幹活還想不付報酬？哼，神國的話，我自己取的是戰利品，跟報酬是兩個性質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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